闻墨顿住,回过神后猛地跪在地上,喃喃道,“老…老夫人……” 沈母抿紧嘴唇,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低声问道,“谁家递来的请帖?” “小的不……” “闻墨,你幼时被我们沈家买下,与阿济共同长大,沈家对你有恩,你不该蒙骗主子。” 闻墨本想搪塞过去,却被沈母瞧出了意图,直接拦下了他的话头。 闻墨肩膀缩了缩,垂下头不敢再应声。 “阿济这段时间怪得很,整日里郁郁寡欢,却能叫一封请帖给乱了情绪。”沈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闻墨,企图从他脸上发觉什么,“我倒是好奇,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你可要如实说来,不然……” 沈母眯了眯眼睛,低声道,“我就将你赶出沈家。” 闻墨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沈母,小声道,“老夫人……” “说。”沈母面上冷漠,语气平平,“能不能继续留在沈家,全看你今日的态度。” 闻墨没了主意,凉意从脚底漫至头顶。 若被老夫人知晓先生心悦之人是侯爷夫人,膝下还有一双儿女,怕是会大闹一场。 先生对自己有大恩,他又怎能弃先生于不顾? 这事能瞒一时是一时。 闻墨抿紧嘴唇,身子轻轻颤抖,压低声音道,“若老夫人执意如此……小的甘愿从府上离开。” 沈母眉头紧皱,扬声问道,“你这话当真?” 闻墨伏在地上,紧咬牙关,“小的初来沈家,便被安排到先生身边,正经主子也只有先生一人,主子心事,小的不会透露半分。” “好一个主仆情深。”沈母冷哼一声,语气不悦,“你为着阿济,自请离府,恰恰映出了送帖之人的不简单。” “越是如此,我便越是要搞清楚这里头的猫腻!” 闻墨心一沉,低声劝道,“老夫人,先生今年二十有八,可以决定自己今生该走什么样的路,您又何必步步紧逼,难不成一定要母子离心,您才满意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在我面前,何时有你说话的份?”沈母睨着他,语气强硬,“阿济是御前红人,在朝堂之上举足轻重,多少人来我面前恭维,如此优秀的儿子是我生出来的,我为何管不得?” 闻墨哑口无言,心凉了大半截,不免替先生觉得惋惜。 “既然你非要替他隐瞒,我也不愿多言,收拾收拾自己的行囊,离开沈家,我们这不缺你一个下人。” 沈母瞥他一眼,面露不虞,“你多年来跟在阿济身边照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放你离开,不将你卖到别处,你该感恩。” 闻墨愣了好半晌,才低声应道,“小的多谢老夫人。” 日头落下,沈济披着残霞回了家中,手里头还拎着不少箱子,也不知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嘴边挂着浅浅笑意。 才刚踏入前院,沈济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大堂里的二老。 沈父也瞧见了沈济,朝他招了招手,低声笑道,“阿济,来爹这里。” 沈济迟疑了一瞬,却还是迈步走了过去,温声唤了句,“爹,娘。” 沈母打量着他,视线落在他手里头的箱子上,缓缓开了口,“拿的是什么?” 沈济指尖微微用力,将箱子往身后藏了藏,沉声道,“给好友带了些礼。” 沈母轻嗯一声,朝着后头招了招手,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清涟,来见过先生。” 话音刚落,女子的身影从帘后缓缓踏出,身着布衣,小脸上一片稚嫩,瞧着也不过十五六的年岁,生的惹人怜惜。 女子小步走到沈母跟前,朝着沈济行了一礼,柔声道,“奴婢清涟,见过先生。” 沈济脸上有些不太好看,视线落在沈母身上,“娘又要做什么?” 没等沈母开口,沈父就笑眯眯揽过了话头,低声道,“你这么多年清心寡欲,你娘觉着是因为身旁没个女子的缘故,所以给你寻了个乖巧又机灵的,照料你起居。” “没错。”沈母缓缓点头,放轻了声音,“你瞧不上思思,许是你们不合眼缘,你让清涟跟在身边服侍,若是相中了她,抬进家里做个妾也是好的。” 瞧着儒雅矜贵的先生,清涟蓦然红了脸颊,微垂着头,只敢暗戳戳看他。 沈济视线扫过面前的三人,只觉得荒唐,“我如今仕途未稳,官运刚有些起色,突然纳妾,皇上会如何看我?满朝文武又该如何议论我?” “嗐,不过是纳个妾。”沈母瞪他一眼,完全没理解儿子的意思,“皇上还管得了你的私事不成?再者,你瞧那些大官小官,稍微有点钱的宅子里就乱得很,何来功夫说你的不是?” 沈父也跟着点头,语气深沉,“阿济呀,为人父母的总是要多替孩子打算一些,你娘做的没错,她年岁大了,身子骨也不好,这事儿你顺着她便是。” “儿子不孝,恕难从命。”沈济冷下脸,眼底再无半分欢喜,“我不求二老能在仕途上帮我些什么,但求别给我添堵。” “无论是纳妾,还是收她在身边服侍,儿子都不会同意。”沈济神色淡淡,不愿再同他们多说一句,“儿子身边有闻墨一人,足矣。” 听到这话,沈母的脸色变了变,重重叹了口气,“闻墨你就不要寻思了。” 沈济眉头一皱,目光紧盯着她,“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母沉着脸,语气生硬,“闻墨目中无主,不知礼数,公然与我唱反调,已经叫我赶出去了。” 沈济心一颤,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这不可能,我亲眼瞧着闻墨长大,他绝非是娘口中那般!” “住口!”沈父脸色极差,将拐杖重重杵在地上,扬声呵斥道,“没半点子规矩,你娘是生你养你的人,你有今日,全是依仗着她,怎可同她这般说话?” 沈母也红了眼眶,掏出帕子擦拭着眼角,“阿济,这么多年来,我和你爹日日夜夜都盼你成才。” “好不容易等到你当了大官,咱们家的日子也终于好过了些,怎地你就变了心思,与从前判若两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