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运明接着把秘书叫进来，把人员调整名单递给他：“打出来，然后交给我。” 秘书接过来出去了，一会回来，把打印好的名单交给冯运明。 冯运明边把名单锁进抽屉边对秘书道：“内容看到了？” “看到了。”秘书点点头。 “有什么想法？”冯运明道。 秘书笑了下，挠挠头：“这都是您的决定，我怎么敢有想法呢。” “错，这不是我的决定。”冯运明严肃纠正道。 “哦？”秘书一怔，看着冯运明。 冯运明接着道：“明白是谁的决定了？” 秘书很聪明，人事调整的事，既然不是冯运明的决定，那自然是骆飞的了，于是点点头：“明白了。” “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想法了。”冯运明道。 “这个……”秘书犹豫了一下，谨慎道，“我觉得挺意外的，特别是关于乔主任……” 虽然冯运明的秘书和乔梁交往不是很多，但他对乔梁的才能从内心里是佩服的，别的不说，光是笔杆子这方面，大领导的秘书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乔梁。 出于这种佩服，他对乔梁一直挺有好感。 当然，他对乔梁也很羡慕，但这种羡慕不是妒忌。 “嗯。”冯运明点点头，接着点燃一支烟，边抽边随口道，“我听说乔梁和委办稽查科的孙永关系很密切，是不是？” “是的，他们关系确实很好。”秘书点点头。 “你和孙永私交也不错，对吧？”冯运明继续做出无意的样子问道。 “是的。”秘书又点点头。 冯运明接着看着秘书呵呵笑起来。 看冯运明笑得有些莫测，秘书挠挠头，似乎从中意会到了什么，揣摩着冯运明的心思。 “懂了吗？”冯运明看着秘书眨眨眼。 秘书随即确定了冯运明的心思，点点头：“部长，我似乎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嗯，你很聪明，我就喜欢聪明的年轻人！”冯运明带着赞赏的目光点点头。 得到冯运明的夸赞，秘书很开心，接着出去了。 然后冯运明叹了口气，在目前的情况下，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就看乔梁的智慧和造化了。 下午上班后，乔梁刚进办公室，孙永推门进来了。 安哲调离后，张海涛增加了乔梁分管的内容，稽查科现在也归乔梁分管，所以，孙永现在可以堂而皇之进乔梁办公室，不必担心别人看到会有什么猜想。 “老兄，来，坐。”乔梁招呼孙永。 虽然乔梁是孙永的分管领导，但私下里，他和孙永一直兄弟相称。 孙永在沙发上坐下，此时他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 乔梁在孙永对面坐下，看着他：“怎么？有心事？” 孙永点点头：“对，有心事。” “什么心事？说来听听。” “是关于你的。” “哦？关于我的？”乔梁来了兴趣。 孙永又点点头，沉默片刻道：“听没听说，高层很快要对部分中层岗位进行调整？” “没听说，但能估计到。”乔梁道。 “那你有没有估计到此次调整可能会涉及到你呢？”孙永道。 乔梁淡笑一下：“当然估计到了，我想，不管调整几个人，都决不会少了我，这种热闹事，怎么会没有我呢？” “既然估计到了，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孙永没笑。 “还能怎么想，爱死爱活随他去，安书记走后，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人家想怎么剁就怎么剁！”乔梁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你这态度太消极，难道你就不想主动做些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你认为我能做些什么？” 孙永伸手往上指了指。 乔梁明白孙永的意思，摇摇头：“不妥的，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这种事给安书记添麻烦，他既然已经调离，是不适合再插手过问江州的事情的，特别是人事调整的事，特别是我的事，这会让某些人抓住什么把柄，会让安书记被动。” 孙永点点头：“你的话或许有些道理，不过，以你的性格，我觉得，要是此次调整对你十分不利的话，你也未必就会束手待毙。” “对我十分不利？”乔梁眨眨眼，“伙计，听到什么消息了？” 孙永重重呼了口气：“这么说吧，我今天过来找你，是因为我从某个渠道得知了即将进行人事调整的消息，这消息对你很不好。” “多不好？”乔梁看着孙永。 孙永探过头，在乔梁耳边低语了几句，乔梁听完心猛地一跳，随即意识到这是骆飞的主意。 对骆飞要整自己，乔梁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随时准备离开委办，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乔梁心里暗骂，尼玛，骆飞够损的，不但要把自己调离委办，而且竟然要把自己安排到那个岗位，太特么过分了。 乔梁接着想到，骆飞这样做，除了整自己发泄私愤，还带有报复安哲的意图，要借此让安哲蒙羞。 乔梁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两口，仰脸看着天花板，一时不语。 看乔梁不说话，孙永也沉默着，此时他很为乔梁担心。 乔梁沉默了一会，道：“你这消息准确不准确？” “十分准确。”孙永肯定道。 乔梁有些怀疑地看着孙永，人事调整，公布之前向来是高度保密的事，孙永怎么会知道地这么准确？ 看乔梁有些怀疑，孙永道：“你应该知道，我和冯部长的秘书关系很好，关于你的消息，是他中午亲自告诉我的。” 听了孙永这话，乔梁顿时相信了，这消息来源可靠。 孙永接着道：“冯部长的秘书告诉完我这消息，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此次人事调整不是冯部长决定的。” 乔梁点点头，不是冯运明决定的，那自然是骆飞搞的了，这在自己意料之中，如果是冯运明决定，他不会如此安排自己，甚至都不会把自己调离委办，但骆飞则肯定不同了。 乔梁又抽了一口烟，突然笑起来：“有意思，真特么有意思。” 孙永看着乔梁：“老兄，这时候你还能笑出来？” “我不笑还能哭？”乔梁反问道。 孙永皱皱眉头：“我建议你抓紧想想办法，时间紧迫，调整的名单明天就要提交班子成员会讨论，按目前江州的态势，大概率会毫无障碍通过，一旦通过，可是什么都晚了。” 乔梁道：“想什么办法？此事我既不能找安书记，也不能找其他班子成员，而且，在当前那位主持一手遮天的形势下，即使找其他班子成员也是白费蜡，反而会被人抓住把柄，说我为了自己的利益上蹿下跳到处活动，那岂不是更糟糕？” 听乔梁这话有道理，孙永不由眉头皱地更紧了。 乔梁接着道：“当然，要是我主动找那位主持，低三下四哀求他，可怜巴巴恳求他放我一马，或许会有一线生机，但你认为我会这么做吗？” “你当然不会。”孙永了解乔梁是硬骨头，这种事打死他都不会做的。 乔梁呵呵笑道：“所以，老子就坐以待毙吧。” 孙永直勾勾看着乔梁，一会道：“坐以待毙不是你老兄的性格，你这么说，我不信。” “不信那你认为我还能做什么？”乔梁反问。 “我怎么知道。”孙永道。 乔梁继续笑，孙永说对了，他确实是不甘心坐以待毙的，但此时，他脑子里又没想出什么解决的好办法。 孙永沉思片刻，突然道：“对了，还有个信息我要告诉你。” “说——”乔梁看着孙永。 孙永道：“冯部长的秘书在和我说这事的时候，表达了一层隐晦的意思。” “什么意思？”乔梁道。 孙永边想边道：“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他说的内容和语气里，我似乎意会到，冯部长对你是同情的，他的秘书告诉我这事，似乎是冯部长暗示的。” 听了孙永这话，乔梁心里一动，冯运明对自己一向赏识，他同情自己不意外，但他暗示秘书把此事告诉孙永，值得品味。 似乎，冯运明知道自己和孙永关系密切，而孙永又和他的秘书私交不错，于是，他出于某种想法，暗示秘书把此事透露给孙永，然后让孙永告诉自己，从而让自己提前得知此事。 而冯运明让自己提前得知此事的目的，应该是他想让自己有一个回旋的时间和空间，利用这短暂的间隙抓紧搞某些运作，在明天的班子成员会召开前实现某些改变。 这说明冯运明对骆飞如此安排自己是不满的，但他又不能和骆飞对抗；这说明冯运明从内心里是同情自己想帮自己的，但他又不能做的太明显，甚至，他都不能把此事告诉安哲。 如此一想，乔梁从内心里感激冯运明，也知道冯运明这么做，不仅只是想帮自己，还是出于对安哲的敬佩和尊重。 乔梁暗暗点头，既然连主管人事的冯运明都想帮自己，那自己似乎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片好心，得琢磨个办法，不能让骆飞轻易得逞，即使自己不得已必须要离开委办，也不能去那鸟地方，那可不是自己适合呆的地儿。 可是，有什么好办法呢？骆飞现在掌握着江州所有人的生杀大权，自己有什么能力和能量能改变他做出的决定呢？ 乔梁此时感到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