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终审 提审？ 虽然并不是很懂这个专业术语，但是结合电话那头高院的身份，时浩也意识到了这两个字的含义。 收到这个消息，哪怕是一手策划了这场舆论反击的任真，心里的意外也丝毫不比其他人少。 本来只是想把舆论转移到优恩公司身上，让他们多少收敛一下自己的小动作。 司法局那边加快了调查进度已经是意外之喜，没想到现在直接引起了高院的重视。 任真终于有些理解，为什么有些律师总喜欢刻意把案件放到公众面前了。 虽然有利用群众压力影响正常司法活动之嫌，但效果确实是立竿见影的。 “案子到了高院的话，是好事还是坏事？” 时浩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是好事。” 任真思索道：“咱们这边问心无愧，上次开庭从法官的反应就能看出来，只要按照正常流程走，虽然不确定最后结果，但是一审判决是肯定要被推翻的。 但是对于那些有心之人来说，现在再想使什么坏心眼，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与此同时，优恩大楼。 顶层的360度无死角豪华落地窗办公室。 “你踏马的个废物，让你去处理这件事情，你就给我处理成这样？ 伱脑子里装的都是米田共吗？ 让你把那个律师搞臭，你自己下去看看，公司一楼的玻璃门上全是烂菜叶字跟臭鸡蛋，你是想把公司搞黄？” 李亚世坐在办公桌前，把那张价值不菲的檀木桌拍的震天响。 “现在还一直有莫名其妙的快递寄到公司，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李亚世混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人敢把这种东西放到我面前过！” 一个快递箱就摆在桌子上，半开的箱子里全都是崭新的刀片。 段方站在对面被骂的狗血淋头，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心里却有些委屈，不是你让我联系媒体的吗？ 谁知道那个家伙开了场直播，事情就变成这样了，这能怪我吗？ 段方却是没有想到，在自媒体时代，话语权早已经不仅仅掌握在传统媒体手里了。 大多数普通人或许不怎么关心真相，但这也恰恰决定了，只要事情的表象符合他们朴素的道德观和常理认知，就会引起他们的共鸣和支持。 目前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任真和时浩是受害人，他们公司成为了利用权钱为所欲为的一方。 之前有人给任真送花圈，现在有人给公司丢鸡蛋寄刀片，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也算是天道好轮回了。 “李总，这个事情” 段方好不容易找到说话的机会，刚刚开口，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不是说了我跟李总有事要谈，进来不知道敲门的吗，是不是不想.” 段方还没来得及发火，看到对面领导直直的盯着他后面。 察觉到好像不太对，段方下意识的扭头。 两身熟悉的制服出现在眼前。 “我们是C省高院的法官，有些事情需要找段方了解一下，你们哪位是？” 前面那位法官面无表情，语气却十分礼貌地问道。 “我是。” 段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开庭时间还没定吧？这怎么法官直接找上门来了？ “还是时浩那个案子，我们有些情况需要明确，想请你做个协助，应该方便吧？” 虽然话里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但从这位法官的语气和表情看，一点不像他有选择余地的样子。 “我现在在工作，您看要不改天我去法院协助你们工作？” 段方回想刚才对方的自我介绍，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对面的法官是C省高院的，怪不得上次开庭没有见过。 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你不想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位法官眉头一皱，李亚世心里一凛。 配合工作和配合工作可是不一样的，这法官貌似来者不善？ “可以配合可以配合。” 瞬间切换出笑脸，丝毫看不出他两分钟前还在骂人，李亚世走到桌子这边，替段方做出了回答：“小段啊，人家法官这么大老远跑过来，你就配合一下，了解情况而已，很快就结束了，您说对吧？” 李亚世冲两位法官点点头：“那我就先出去了，不会有人打扰你们工作的。” “那就谢谢了。” 领头的法官道了声谢，依旧目无表情。 段方看着领导一溜烟的出了办公室，忐忑的坐了下来。 “那我们开始吧。” 拉了张椅子坐到桌子前，后面那位法官打开电脑和手机：“我们的对话，全程都会录音记录，之后会作为证据在法庭上使用。 如果你的陈述有虚假之处，可能会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啊？ 段方还没反应过来。 他刚还在想，上次开庭临时编那套东西没用上，是不是可以搬到这里来？ 听法官这么一说，顿时有点宕机。 负法律责任什么的，工是给公司打的，责任就没必要也让我担吧？ 在段方的纠结之下，法官开始发问了。 两个小时后。 看到法官离开，李亚世第一时间就回到办公室。 “你都说什么了？” 他一眼就看到办公桌旁的段方面如死灰。 “还是那点事，该说的都说了。” “什么？” 桌子又“哐哐”响了两声：“你嘴怎么就这么把不住门？要是再对公司造成什么影响，你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应该不会吧？” 段方小心翼翼的回答：“我们只是作证而已，他们说虚假陈述要负责，我都说真话了，总不会还让我们负责吧？” 说到这里，段方突然觉得自己说的有理，顿时有了底气： “没错，时浩这个案子就算改判，也只是时浩不犯罪了，跟咱们公司没半毛钱关系啊？” 李亚世皱着眉头，有些狐疑：“真的？” “真的！” 段方信誓旦旦。 得知高院将要提审之后没两天，任真和时浩又接到了高院的通知。 “本院决定对本案进行不开庭审理，请原审被告做好准备，诉讼代理人也准备好辩护意见。”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时浩第一时间就迷糊了。 “不开庭审理是什么意思？” 在普通人的认知里，不开庭，那还能叫审理吗？ “不开庭审理，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之下，法院通过阅卷、讯问被告人、庭外听取意见等方式对刑事再审案件进行审判。” 常嘉航解释道。 “没有公诉人吗？” 时浩敏锐的发现，常嘉航提到的人员里，似乎跟之前庭审的出庭人员不太一样。 “不开庭审理的话，就没公诉人什么事了。” 任真若有所思：“我们这个案件不开庭审理，也正是因为公诉院那边的处理。 像这个案子的情况，正常来说是肯定会开庭审理的，现在不开庭，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公诉院那边不打算派员出庭。” 不派员出庭？ 就连常嘉航这个法学生也有些搞不懂了：“他们为什么不派员出庭？” “这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任真摇头，这样的决定不是某一个公诉人就能做出的，他就更不知道其中的具体缘由了。 “接下来我们需要排练一下，不开庭审理，虽然不用面对公诉人的指控，但是法官的发问会更加具有针对性。 尤其是针对被告的讯问，在这个环节我是帮不了你的，只能靠你自己，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任真简要解释了一下：“正常的庭审，是控辩双方通过拉锯式的辩论，把观点和事实逐一摆在法官面前，让法官据此做出判断。 但是不开庭审理，则是法官问什么我们答什么，不会给太多展开补充的机会，所以每一句话都要格外注意。” 在这种审理方式中，所谓的法庭辩论技巧就用不上了，正儿八经的说什么就是什么，至于法官信不信，就不是被告或是律师能决定的了。 听任真这么一说，时浩又紧张起来，声音都有些发抖。 “也就是说，这次要是不能改判，是不是就没有机会了？” 看他这么大反应，任真安慰了一句：“不用这么大压力，照实说就行，法官又不傻，怕什么？ 只是有几个细节处，虽然事是这么个事，但是你要注意表达的方式。” 任真从材料里抽出几张纸，一点一点的开始给时浩讲起来。 同样的事情，用不同的方式表述出来，听到法官的耳朵里有可能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虽然让时浩做到每一句话都滴水不漏恰到好处有点不现实，但让他知道每个地方大概应该怎么说还是不难的。 开庭日。 早早来到C省高院门口，任真不禁有些感慨。 第一次来这个法院，还是因为温璇的案子。 当时在开庭之前，还有庭审结束之后，任真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好好体验了一把大明星的感觉。 今天要不是因为是不开庭审理，根本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情，凭借现在网上的热度，恐怕他们还得请两个保镖才能顺利进去。 轻车熟路的来到刑庭所在楼层，任真意外的看到了个熟人。 看到任真三人过来，翟明站起身打了个招呼。 “今天不开庭审理，你过来是？” “我今天不是来开庭的，只是想等你们结束后跟着听听。” 翟明笑笑：“我也想第一时间知道，这案子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 任真顿时了然。 “所以公诉院不派员出庭，是你的意见？” 面对这个问题，翟明摇摇头：“该做的工作，上次开庭都已经做完了，我们来不来，不会让案件有什么不同。” 你们不会让案件有什么不同？ 那什么会导致案件有什么不一样？ 任真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没有再问出来。 “时浩，还有辩护人，都到了是吧？” 不远处的电梯打开，书记员走到法庭门口，招呼了他们一声。 核验完身份和手续，他们就分别落座了。 当然，翟明是坐在法庭外边的长椅上。 今天法庭之内，没有他的位置。 侧门打开，三位法官依次落座。 确认书记员核实过身份之后，中间的法官冲时浩和任真点点头： “原审被告人时浩，以及时浩的辩护律师，你们好，我是本案的主审法官胡书阁，这两位法官分别是王文静和陈起凡，本案由我们三人组成合议庭进行审理。 虽然坐在法庭里边，但是今天咱们是不开庭审理，所以程序上跟正常流程不太一样。” 做完自我介绍，胡书阁看向时浩：“原审被告人时浩，你对本合议庭的组成成员是否存在异议？如有异议可以提出回避申请。” “没有异议。” 时浩连忙摇头。 “好，那我们就开始对（20XX）新初刑字第231号判决中，原审被告人时浩犯敲诈勒索一案开始进行审理。 本案于20XX年X月X日做出上述判决，被告人时浩提出上诉后，C省G市中院作出（20XX）G中法刑一终字第13号刑事裁定，维持一审原判。 本案经媒体报道，引发社会关注，本院审查后，认为本案存在事实不清、证据不明的情形，确有错误，于20XX年X年X日作出（2023）C高法刑申第18号再审决定，提审本案。” 胡书阁放下手里的材料：“关于原审公诉院的指控意见，原审判决中认定的事实以及相关法律依据，之前在G市中院再审第一次开庭时，被告人和辩护人已经提出过异议，现再确认一下，是否有与上次开庭不一样的意见提出？” 言下之意，如果没有不一样的意见，上次说过的就不用再说了。 能省则省，这是任真对所谓不开庭审理的最大感触。 而事实上，这也确实是这个审判程序的一大特色，至于在哪些层面是合理的，在哪些层面上又是存在问题的，那就是仁者见仁了。 “能否请法官明确一下？” 虽然知道他们已经对上次开庭的情况做过了解，但任真还是要问的仔细一些。 单从程序上看，这个案件的复杂程度几乎可以说是万里挑一了，每一个程序都还是谨慎点好。 毕竟，不出意外的话，今天的审理，就是这个案件的终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