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在三层的学堂，文元山长对于预约后联袂而来的四人，早就笑脸相迎。 在帝国几千年的传统中，向来就有对上层人物大开方便之门的习惯，还因此产生过诸多与官场、世俗阿谀奉承有关的文化符号。 但随着时代的一步步演化，民智大开，到大湮灭前，人们的等级观念，就被无限度削弱。 世家门阀早就雨打风吹去，融入了广阔的寻常世界，以各种资本财团的面目，活跃在帝国的历史中。 经过了大湮灭的灭绝性浩劫后，随着世界剧烈震荡，人类的生存都面临新的诸多威胁，各种上层阶级的嫡系子弟，也已经习惯了从最底层的普通人做起，然后一步步走向高位，依然紧紧掌控着这个世界。 因此，对于颇具背景的年轻人，有智慧的人绝对会比对寒族和平民更多一些青睐和大开方便之门。 文元山长自然是明白联袂而来的几人身份不一般。 不用说谢芜荑、李陵游、杨小蘗这样的门阀子弟，单单就威灵来说，作为郡丞青葙的半个学生，短短一年就积累了许多门阀子弟多年努力都未必能完成的勋值，实现了帝国官吏系统的起步。 更何况，威灵还是这么年轻的智慧术士，而智慧术士，向来是帝国官僚层的后备力量。 几人笑着相互行礼，好一阵寒暄后，威灵将出行计划信息丢给了文元。 “哈哈，小事情，即便没有这样的特殊情况，也经常有学龄孩子因为各种原因休学几个月、半年的。 更何况，商陆是跟着几个术士去游历帝都，这远比呆在一个地方要好……比如，上次南星和你们去玩一次，就成功突破了，这不就证明了除了读书还得多下沉到自然中去，才会有更多的理解嘛。” 文元满口答应了请求。 “嗯嗯，山长说得在理啊，请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几个孩子的。” 谢芜荑诚心回应。 文元哈哈一笑： “没什么不放心的，你们这一行，谢姑娘、十八郎、杨公子、威灵都是资深术士了，还有寄奴、南星和玄明，都是术士，又不是去西玄世界，是回帝国首善之地帝都啊，我怎么会不放心呢…… 开个玩笑，我甚至都希望你们能多带着其他有潜质的几个孩子一起去呢，哈哈。” 威灵等也不禁莞尔： “山长大人，这可不敢啊，责任重大，还是就给商陆请个假为好。” “行行行，没问题，不过限于职责，我会及时在系统结界报备的，或许会暴露你们的行程，这不影响吧？” “不影响，不影响。这又不是什么公务，无需触动保密条例。” 四人一致回应文元，告辞返回。 小院中四个孩子获知了消息，兴奋不已。 按照威灵的要求，每个人都给自己收拾好一个小背包，期待次日的出行。 在孩子们收拾行李的过程中，李陵游和杨小蘗正在稷下学宫的论坛厮混。 突然有那么一个时间，所有人都停下来。 断网了。 有那么几分钟，大家都失去了和“建木”结界系统的联系。 “断网”，在大湮灭前的旧时代就已经是传说中的事故了。 在这个科技已经到了如此高度的时代，却出现了如此儿戏一般的情况，可见帝国的通讯卫星在数据支撑方面，已经出现了力所不及的情况。 李陵游和杨小蘗面面相觑： “稷下学宫将我们弹出来了，而且失去了联系。” 很快，大家又都恢复了和结界系统的连接。 几人试着用神识查询搜索，发现结界内部搜索速度更快，而同外部，比如帝都的链接，比以往会慢上2%左右。 威灵有些忧心忡忡，在小院中下意识抬头看天，似乎这里可以看见母星外的太空，而不是真实看到的地层穹顶： “或许，终究有一天，我们在母星外的所有通讯卫星，都将失去。” 杨小蘗点点头： “这是必然的结果，那些卫星的设计寿命和使用寿命，都已经超出了预计。 在逐日变得危机重重的外太空，没有新的卫星进行迭代更新，就必然会丧失对母星外空间的整个掌控能力”。 李陵游看上去比较乐观： “问题是，既然以帝国的力量，都无法突破变异的电离层，那么西玄世界更加无力抗争啊。 大家都没有通讯卫星，扯平了，我们还有发展地下空间的绝对优势，我们的挖掘能力，超出西玄联邦不止一个量级。” 谢芜荑微笑点头： “是啊，是啊，上次我说过，帝国的潜龙工程，早年就在实施，说不定现在已经完成了很大的工程量，到时候就会实现本质上的改变，我们将不会依赖太空的支持。” 而威灵接下来的一道信息，确令他们色变： “如果不能实现比大湮灭前更高的对母星外太空的掌控，我们整个母星最终都将走向灭亡。 最简单的一个可能，稍微大一点的小行星撞击，就可以毁灭我们的母星。” 三人默然。 威灵笑笑： “不过，有这样的科技基础，新出现的情况未必不能克服，或许，今后会有比顶层术士更加强大的超级存在，将各种卫星直接带到外太空，甚至无需卫星，他们就能在母星外布置他们的神识，将潜在威胁消弭。” 李陵游撇撇嘴，全然不信： “切，那岂不是神灵才能做到啊！” 次日一早，四个孩子早早地起来，急匆匆地洗漱、吃早餐，然后就背上他们的小背包，眼巴巴等着出门。 威灵和守宫也含笑加快速度。 等和谢芜荑等四人汇合，孩子们都有些等不及了。 在去往一层地面的载具停泊场中途，杨小蘗丢出一道信息： “芜荑，你带来的那三位？也要跟着回去？” 见威灵有些不解，谢芜荑含笑丢出一道信息解释： “无论我在哪个地方，虽说有属于自己的载具，但是阀中还是安排了三人，保护我的安全。 两位高阶的术士，一位和擅长驾驶、武装等其他方面的格斗士，我昨晚上就和他们留言沟通了，他们就在雅西等我，反正回去看看情况，还得回来的。” 威灵恍然，是嘛，这才符合常理，即便谢芜荑不是谢阀中的第三代继承人，单凭其姑父是皇帝陛下姬天龙，就应该有这个待遇啊。 李陵游有些郁闷： “威灵你看，这就是差距啊，我连一个私人的小载具都没有，更何况她还有三位护卫人员。” 杨小蘗心有戚戚然。 威灵气笑： “十八郎，你就忘了苏子大叔啊？还有，杨兄，你都是中阶术士了，在帝国内部，还需要人保护？！” 杨小蘗和李陵游对视而笑： “这不是人比人气死人嘛，我们还是吃了身份低了点的亏，受重视程度不够啊。” 谢芜荑一仰首，表情不屑： “哈，本小姐就值！” 威灵懒的和他们这些“长安膏粱”讨论这个，随手帮寄奴整理了一下背包的拉链。 寄奴转头，甜甜一笑： “大哥，只有真正的强者，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保护他人才是他们的使命！” 南星转过头： “我很幸运，能与大哥这样的强者，走在一步步变强的路上！” 玄明转过头： “李大哥，我独自一人在外面很多年了！” 商陆也转过头： “过分了哈，我一个连术士都不是的自然人，没人保护都活了那么多年！” 威灵哈哈大笑。 谢芜荑轻轻切齿： “四个小鬼啊，这个说法有点扎心了哈！” “……” 李陵游和杨小蘗苦笑，给小孩子教育了。 很快的，一行九人，来到了一艘雪白的载具前。 这其实就是一艘改装版的“青鸟”，强化了装甲防护，弱化了攻击性和战场支撑。 外观舾装也有较大的变动，看着没有军用版那么具有威慑力和压迫感，但是贯穿首尾的几道轻盈的蓝色、浅蓝交错的涂装，令载具显得特别的轻盈和靓丽。 舰首还设计了一个圆圈，类似一个鸟类的瞳孔，外侧还有一个草叶型的变异体名称，“白鹇”。 瞳孔加上文字，就组成了一个鲜活的眼眸。 随着他们的靠近，“白鹇”号活了过来。 舱门大开，载具也发出了预热的低沉轰鸣。 “哈，今天我来驾驶，技术肯定是比不上十八郎，比守宫估计差得更远，但这样的出行不会有激烈驾驶，无所谓！” 谢芜荑兴冲冲丢出一道信息，率先登上载具。 众人鱼贯而上，都有点傻眼。 要不是预先知道这是青鸟载具改装的，都看不出任何一点原有的模样。 载具内部的装饰太少女心了，边边角角都处理得柔柔弱弱，一切以唯美的浅蓝、乳白为主色，松软的座椅上到处都丢着蠢萌的布偶玩具。 谢芜荑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妥，尴尬一笑： “好多年就想改装一下，还是当年的模样，没来得及改造，哈哈，随意，别管我。” 威灵和李陵游都有点讪讪，虽然到处都可以落座，但总觉得坐下去有些不妥。 杨小蘗摸摸鼻子，反正不是第一次搭乘这艘“白鹇”了。 他一屁股就坐下去，明显比平时坐着矮了许多。 威灵和守宫都心有灵犀对视一下，忍不住有点笑意。 他们两人心中有些忐忑，毕竟两人的体重是远超常人的。 这一屁股坐下去，谁知道那少女心改装的座椅，能否承受？ 见孩子们都欢呼着寻找心仪的座位，李陵游挠挠头： “芜荑姐姐，我真的坐了哦，这里太雅致精细了，有点不符合咱糙爷们的风格……” 谢芜荑脸上有些挂不住： “十八郎，想死啊？恁是话多，叫你坐就坐下！” 失策了，失策了，忘记了这载具的装饰还是自己十来岁的时候喜欢的，现在看上去是有点……那个太脂粉气了。 早知道就给白郡守报备一下，直接调用前些日那艘强化武装和防护的青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