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六人，缓缓朝着山体内部走去。 山洞口就像一条狭长而微笑的嘴巴，将众人一点点吞进了腹中。 站在这巨大的空洞地面上，仔细观察，几人很轻易就发现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 首先，洞窟顶部、四周及底部，没有任何苔藓或者喜阴植物生长的痕迹，说明这个地方原本就是山体内部的自然空间，没有足够的水分、光照以及其他供喜阴植物生长的条件。 其次，地面上没有任何洞窟生物生存痕迹，比如蝙蝠的粪便这类，说明这个巨大的洞窟，原本就与外界是隔绝的。 最后，几人都能分辨出，空气中有淡淡的硫磺气息，这说明，洞窟的底部相当深，甚至有火山、岩浆活动的痕迹。 当初威灵与李陵游、守宫和萧独活去叹息之渊底部，就有一直没有凝固的岩浆活动，那种深渊的气息，非常令人记忆犹新。 当然，由于有大量的叛乱者和追击的军士、法师踩踏过，地面上那些尖利纷乱的石块之间，有大量繁杂的脚印，以及，少量的尸体。 几人不为所动，谨慎前行。 光线愈发昏暗，渐渐趋于黑暗。 守宫依然在额头上点亮一盏小灯，给其余几人一点基本的照明。 随着几人的深入，洞窟内的空间越发空旷，偶尔脚下的石块被踩动发出的声音，都会带来长久的混响。 洞窟一直朝下深入，干燥而静寂，除了几人轻微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就没有任何声音。 走着走着，威灵就发觉元宝已经下意识拉住了威灵的衣角。 还是当年的孩子心性啊，威灵心中暗暗发笑。 说起来还真有意思，元宝虽然算是中阶的强力术士，化形凶兽，内心却并不沉稳，像是个半大的小子，依然有些胆怯。 随着他们的快速行进，感觉距离已经离开了山体，进入了地下，气压和温度都在上升，空气中硫含量也有了明显增加。 然而奇怪的是，地下空洞空间却变得更加宏大，脚下的地面竟然变得不再乱石嶙峋，而是布满各种岩石的碎粒，仿佛外边的戈壁滩一样。 许多在追击和反击中丧生的军士，其武装和补给平台上的灯光依然发着光，朝着各个方向射出一道道或强或弱的光束，将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中的黑暗切割出昏暗的轮廓。 直到六人走了两个小时后，已经深入了地下近两万米左右了，所见的一切让几人有些不可思议。 地下的空间已经不能说是宏伟了，简直就是另外一片天地。 由岩层构成的穹顶，并未看到有支撑的立柱，却没有任何下塌的痕迹。 地面已经变成了平整的砂砾，踩上去有些松软而炽热。 空气的温度相当高，自然人已经无法在这样的世界里长期生活。 最诡异的是，微微向下的远方，竟然有了微微的猩红光芒。 威灵仔细看过了，这些微光，是由一些矿石在高温下自然散发出来的。 王曼陀已经有些傻眼，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珠： “原来，传说母星有些区域的地下，有巨大的空洞，原来是真的。” “王大哥还是切换成能量体啊，不然太辛苦了。” 元宝给王曼陀建议。 “无法，元宝，我是火灵术士，这点高温还不怕。” “你们看那座巨大的岩石！” 威灵发现了前面有一方高达几十米的石头，被远处的微光画出轮廓，从黑暗中剥离出来。 几人快速跑到那巨石下，眼前的情景让人目瞪口呆。 这不是什么几十米高的巨石，而是一个造型古拙极简的巨大人像，仅仅有头部，其身躯看不到。 也不知道是石像只有头部，还是因为身躯埋在砂砾下。 此刻守宫利用超视距影像，给大家丢出了更多的前方影像。 地下的空间已经变成了一个看不到边际的平原，依然在向下方延伸，更不看不到尽头。 同样，远方还有许多巨大头颅石像，无规则地散布在远方。 远方，有猩红的雾气在缭绕。 从雾气的成分看，除了常规的大气成分外，还有甲烷、氨气、硫化气体，以及一些不明的气体和粉尘。 就在这个广阔的平原上，到处都遍布各种坠毁的小型载具，有些载具还在冒着黑烟。 而进入此地的赫尔邦军士，助战的联邦法师团，以及那些叛逃的武装人员，几乎都成了死尸，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模样，倒毙在不同方位上。 最离奇的是，这些尸体没有一例是朝着来时的方向，都是面对远方的。 面对这宛如梦魇一般的场景，威灵的面色变得很凝重： “你们都不能再继续前行了！” “可是，我七弟还在里面……” 王曼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们去找两具尸体看看，分析一下他们的死亡原因。” 李陵游也将身体能量化了，飘向了远处。 几人跟上去，仔细查看几名挨在一块的赫尔邦警务队员。 这几名死去的军士，看上去死亡来得非常迅速，他们身边的地面都没有挣扎的痕迹。 他们的身上都有联邦制式的武装，按理说可以有效保护脆弱的身躯，但机体上几个孔洞，引起了威灵等人的注意。 被未知力量击穿的武装上，孔洞口非常光滑，并未在内部留下破裂的痕迹，也没有金属熔化的迹象，仿佛那个圆孔内的原有物质，瞬间就消失了似的。 与载具孔洞对应的军士身躯，一样那般诡异的消失了一整个小小圆柱形的肌体，随后才因为血液从孔洞中溢出，布满体内和武装内部。 这样的屠杀手法，有点像高能激光武器造成的贯穿伤。 但是，与激光武器造成的伤害不同的是，肌体孔洞边沿，没有发现高温烧灼痕迹。 威灵根据几人载具的高度、所处的位置、孔洞位置、跌倒位置，瞬间推演出他们死亡前的画面： 一千多的警务队员，以极其分散的队形，朝着前方前行，但在某一个瞬间，从远方突然发出了一道道密集的未知攻击。 这道攻击，几乎没有任何发散，犹如一道道火雨，平行射来，所有的身躯与武装、载具，都无法阻挡那火雨一刻，于是，就那么一瞬间，这一千多人都一齐死亡。 所有的载具轰然坠落，所有的军士合身扑倒，每一个法师都没有来得及转换为能量体，一千多人就这样无声无息，陷入死地。 收到威灵的推衍信息，几人的心中沉甸甸的。 守宫点点头： “正如公子猜测的那样，非常离奇的攻击方式，大概率还是能量武器造成的。” 柳西河分析： “有个问题，什么样的能量武器，能够发出如此密集的攻击？ 据我所知，所有的要塞能量炮、能量密集阵以及大型载具上的定向能密集阵，都不会有这么宽大的覆盖面，除非是分批次攻击。 但这会带来另外一个问题，那么首轮攻击后，就会有受到惊吓的军士转身，那么，他们倒下的方向就不会如此统一。 因此，威灵兄的意见应该是正确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些人都是在同一时间死亡的。 而且，我们不确定这样的攻击，会不会还有。 因此，我们的处境并不乐观。” 威灵吩咐： “元宝，去最近的石像上看看，有没有被攻击波及的空洞。” 元宝点点头，瞬间出现在附近的一座高大的石像旁，悬停在石像面前，仔细观察石像上有无类似的攻击空隙。 看着不断摇头的元宝，威灵觉得更加神异： “其实我先前看到的石像上，也是没有任何孔洞的，因此，是不是可以说那些神奇的攻击，居然可以不伤及这些石像？ 抑或是那些攻击只对有机体和金属有效？” 守宫的看法是： “我觉得公子分析的第二种可能性更大，没有理由说明能量攻击还有人性化的放过石像的道理啊。” 王曼陀根据现有的情况，做出了猜测： “因此，我们是不是可以断定，所有的攻击都是另外一种我们未曾接触过的军事体系，针对的都是我们地表的武装和人类？” 就算光线如此昏暗，也可以看出王曼陀的眼睛有些发红。 威灵点点头，拍拍王曼陀的肩膀： “你们就在这里了，我个人到前面去看看。 我感觉，王广白他们两人，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与指挥官一起搭乘了小型载具，你们重点检查那些载具，或许会发现他们…… 不过，我对结果不乐观，估计他们很难幸免！” 几人也不再坚持和逞强，就地散开，分头去检查那些坠落的小型载具，至于远方的几艘，就交给威灵了。 威灵身形晃动，一下子就飞越了几公里的距离，忽左忽右，很快检查了几艘小型载具。 在其中一艘尺寸仅次于中型载具内部，威灵发现了王广白。 熟悉的彪悍面容，额角的刀疤依然如故，表情没有恐怖神色，只是有着一种惊讶。 王广白的身边还有一具身穿帝国术士袍服的尸体，应该就是那名来自清河崔氏的崔茵陈了，年轻的面容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神色。 王广白的身躯上至少有四个致命的孔洞，让他来不及任何防护规避。 崔茵陈身躯上只有两个洞，但最无奈的是，有一个洞斜着贯穿了头部。 载具上还有几名西玄的指挥者，致死的原因与王广白和崔茵陈大同小异。 虽然曾经与王广白有着不愉快的过往，但威灵依然为他们的牺牲有些难过。 他在倾斜的载具内部，寻到了武装载具标配的裹尸袋，将两人装起来，夹在胁下，悬空飞回几人先前商议的地方。 一看到威灵返回，以及携带的两个裹尸袋，王曼陀的眼泪簌簌下落，哽咽不成声了。 放下两人的尸体，威灵看了看李陵游和柳西河： “你们立即返回外边，将他们送回载具上冰冻起来，我再深入看看，总得有点有用的信息汇报吧，就这样回去实在说不过去。” “师父，那我和你一起去。” “好吧，跟我来，随时注意躯体转换。” 王曼陀抱起一个尸体，流泪转身。 柳西河也抱起了另外一具尸体，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李陵游和守宫看看威灵，点点头，也随即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