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整个拍卖礼堂四面八方，同时传出众人喘着粗气的声音。 少顷后，质疑声在各个角落响起： “枉我看了一辈子画，看得都是绘画笔法、构图、立意，却忽略了画面内容本身，是啊这姑娘说得对，大雁这种候鸟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冰天雪地里，这违背候鸟迁徙的自然规律！” “没错！老夫今年已经78岁了，还从没有在冰天雪地里见过大雁，每到冬季来临前，大雁总会成群结队地向南飞，去更温暖的地方过冬。” “没错！宋徽宗身为书画皇帝，尤其擅长画花鸟，他对大雁迁徙的习性必然了如指掌，绝不可能在画里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这幅《寒江雪霁图》有很大可能不真！” …… 强烈的质疑，在众人心头悄然蔓延开，大家目光开始从洛冉这边，转移到赵曼曼身上。 作为《寒江雪霁图》拍卖专场的首席拍卖师，她必须要对质疑给出正面解释，否则，不仅是她个人的名誉，就连【博古斋】的金字招牌都会受到负面影响。 甚至【博古斋】背后的阮家，也会受到非议波及！ 面对洛冉提出的质疑，赵曼曼不慌不忙开口： “冬季来临，大雁南飞，这的确是不争的自然事实，但大家是否想过另外一个问题，《寒江雪霁图》绘制于一千多年前的宋朝，当时的气候条件和我们现代有很大不同！” 紧接着，赵曼曼就像提前准备好了一样，口若悬河道： “我国近代气象学奠基人【竺可桢】先生，曾在他的著作《中华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的初步研究》中提到： 宋徽宗政和元年也就是公元1111年，我国气候加剧转寒进入【小冰河期】，山河遍地皆雪，柑橘、荔枝等喜暖果物遭受低温尽数冻死，颗粒无收； 同年10月，江南东路（今江苏）与江南西路（今浙江）之间，2250平方公里的太湖流域全部结冰封冻，冰层厚达数尺，坚实地甚至可以畅通马车！” 说到这儿，赵曼曼脸上露出冷笑，她盯着洛冉声音高亢： “这是竺可桢先生通过研究南宋范成大《范石湖集》、金国蔡珪gui《撞冰行》、元代陆友仁《砚北杂志》等古籍史料得出的结论，有据可查； 因此从这点来看，并非大雁没有南飞越冬，而是当年这场冬天受到小冰河期的影响，提前降临了！ 所以才会出现大雁在冰天雪地中仓皇南飞的景象，故而画上关于大雁的这部分内容不仅没有错，反而是对竺可桢先生气候研究的强力佐证！” 嘭！ 赵曼曼这番话就像一颗深水炸弹，在现场所有人脑海里炸响！ 当大家听到竺可桢、范成大、蔡珪、陆友仁等先贤的名字，以及那一本本凝聚前人智慧结晶的古籍史料后，众人看向赵曼曼的眼神里，透着实质化的崇敬与折服。 见状，赵曼曼趁热打铁，搬出另一个佐证： “其实早在公元1104年，宋朝气候就已经开始变寒，这点可以在宋徽宗年间、张择端所画的《清明上河图》中得到验证； 《清明上河图》开卷第一幕图景，便是卖炭翁领着五头毛驴组成的驴队，驮着火炭从郊外赶着进城； 除此之外，在《清明上河图》其他部分也同样出现了数队驮火炭的驴队，由此可见宋徽宗年间，冬季来得更早持续时间也更长。” 【天字2号】贵宾室内。 “可恶，这波被赵曼曼装到了！她怎么会懂这么多而且说得还特别流利，就跟提前背过一样！” 舒灵攥紧拳头，看不惯赵曼曼很拽的样子，她恨不得直接冲上台给赵曼曼一拳！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蓝天心眼睛闪过精芒，她想大声开口说但又怕打搅洛冉思绪，只能小声同大家说： “我看赵曼曼明显是有备而来，大家还记不记得，老大她叫停赵曼曼喊成交的时候，赵曼曼表现得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有些兴奋！” 嗡！ 白思宁惊得手捂住嘴巴，透过指间缝隙开口： “啊！蓝蓝，你的意思是说这都是赵曼曼设计好的？” 嘭！ 闻言，舒灵气得快要爆炸了，她怒喝： “哼，难怪她在一开始介绍《寒江雪霁图》的时候，没有把大雁和宋朝气候间的缘由解释出来，原来她一直在这儿等着老大呢！ 等老大先当众提出来质疑，然后赵曼曼她再装大尾巴狼开口解释，既抬高了自己，又能让老大在所有人面前出丑，可恶！” 另一边。 寒复、方千甲、店老板三人眉头紧皱，从舒灵她们刚才话里，寒复他们不难看出洛冉和赵曼曼彼此存在过节，而且看样子过节还不小！ “这...这就难办了啊，看这赵曼曼可不像是善茬啊，洛冉她......” 方千甲叹息一声，为洛冉接下来的境况着急担忧。 与此同时。 在嘉宾席就座的三位大佬人物，他们都侧过身注目打量着洛冉，不过三人脸上表情各异。 【文物学部】副部长吕碧蓉，面色平静没有情绪波动，故宫博物院院长黄维清，看洛冉的目光里有赞赏； 而古琴艺术协会会长，阮家掌门人阮伯期，面露不屑，只觉得洛冉是在哗众取宠，不自量力。 三人各异的表现洛冉看在眼里，并不在意，她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先“解决”赵曼曼！ “赵曼曼，气候变化这点你说得确实不错，宋徽宗年间严寒气候加剧我国进入小冰河时期，的确有可能会出现冬季提前降临，而大雁没来得及南飞滞留冰天雪地的现象。” 闻言，赵曼曼嘴角骤然翘起，噙着抹志得意满的笑，当着全场数千人的面让洛冉颜面扫地，她心里无比畅快舒爽！ 她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不过，赵曼曼嘴角的笑没有持续多久，转眼就被洛冉接下去的话猝然打断。 “但是，请诸位再仔细看一下，这幅《寒江雪霁图》上画得一队大雁，它们飞行的方向是北方而非南方！ 试问，在当时冬季提前降临、气候无比严寒的情况下，这队大雁为什么要往更冷的北方飞，而不是相对温暖的南方？ 它们这样舍近求远，总不能是集体发羊癫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