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程咬金如何咬牙匆忙撤军回援,然后被辛弃疾趁机出城追击,只说另一边,晋阳城前的李贼前军投降了之后,岳红翎下达了总攻命令。 看起来,和平常攻城差不多。 砲车也好、步卒也罢。 搭梯子。 攻上城墙。 弓弩手等。 唯独缺少了一个程序。 那就是撞击城门。 一开始,李怀安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直到在他身边的杜如晦提醒,他才看向了城门那边,发现确实有异样。 一伙顶着盾牌的敌军,大约有着三四十人左右,在城门外,也不知道做什么。 “立即让人去倒金汤,想办法探查清楚,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城门下面有着非常大的石头,为的就是防止敌军在城门外面挖地道。 同时,这城墙的地基也比较深,所以挖地道什么的,都是不太可能。 李怀安也不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方就有办法挖出一个通道出来。 可是,岳红翎是什么人? 越是这样,李怀安也就越发有一些不安起来。 杜如晦得了命令,立即过去,让人朝着城门倒金汤,可是,下面的的敌军步卒顶着盾牌,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 最后还是丢了大石头,才砸死几人,破了阵型,却因为角度原因,还是没能看清楚。 李怀安站在望楼上面,紧紧地盯着,也只是匆匆一瞥,看到了冰山一角。 好几个麻袋,还在挖城墙脚什么的。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做什么。 李怀安越发的心有不安,连忙让人倒滚油,点燃了箭羽,想要烧死城门下的敌军。 然而,他们的滚油刚倒下去,对方似乎早有准备,自有一队人马上前,扬起沙土。 如此一来,李怀安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连两边城墙上的局势都不管不顾,就盯着那城门处,想要破坏了他们的阵型,不让他们聚集在城门处,搞什么破坏。 然而,羽林军在砲车的掩护下,两处城墙前几乎同时出动,铠甲与白刃的闪光宛如波光粼粼的浪花,无数持弓弩手向前推进压制不停,直趋城下。 等到敌军的鹅车终于是通过了护城河,快速地推进到了城门前,彻底护住了城门前的步卒,李怀安的疑心也更重了,因为他还没找到岳红翎的主要攻城手段。 砲车也不多,也都是寻常的攻城之法,搭墙梯,让士兵不顾生死地冲上城墙。 这算什么? 消耗战吗? 要知道,这样的攻城之法,完全就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 他可是准备了不少金汤、滚油、石头,还有不少箭矢,足以守住晋阳城。 岳红翎这般攻城,根本就不可能上的了城墙。 “元帅,东南那一面城墙一直有动静。”杜如晦匆匆来报。“动静十分明显,敌军似乎在挖墙脚!” 这让李怀安愈发恍惚。 这时候,还在想着挖地道? 而如果这便是岳红翎的杀手锏,那也太不符合她大乾军神之女的身份了。 此事透着古怪,其后肯定有什么他想不到的阴谋诡计。 心思百转之中,李怀安也来不及多想,回头下令,让部属上城防守,准备落石攻击。 再跑去望楼,透过烟尘看着远处的岳红翎中军位置,对方还是在原本的位置,一点儿都没有动过。 再细心查看,发现对方攻城的态势竟然放缓了许多,一开始的轻骑兵竟然在后撤! 骑兵确实不适合攻城,后撤也是应该的。 但是原本密密麻麻的攻城士兵好像也变少了一些,这也还没到深夜啊! 太阳也才刚刚落山,不见了踪迹。 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呢! 对方这是要放弃攻城吗? 李怀安陷入到了一种不解、警惕、怀疑和错愕的复杂情绪里,而且眉头紧皱。 岳红翎的战术完全就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刚刚还那么猛,差一点儿就要有人上了城墙,现在却突然放缓了,搭墙梯也不搭了,步卒也不冲了,只有砲车还在用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大泥丸破坏城墙。 这种泥丸只要是撞在城墙上,就会立即炸开,泥丸的碎片溅射出来,很容易伤人。 除此之外,就是城门前的鹅车还在,那些步卒没有攻城,却在一心一意挖墙角?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也就是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步卒都开始后撤了。 这是真的放弃攻城了吗? 城墙上,不少将士见到敌军撤退,顿时松了一口气,有一些人,甚至是直接手舞足蹈起来。 “哈哈哈!” “我们守住了。” “我们守住了!” “敌人被我们打败了,他们撤退了,他们不敢攻城了!” “我们赢了!” “什么羽林军,也不过如此!” 见此场面,李怀安愈发警惕起来,他同样敏锐的意识到什么东西要来了,所以注意力更加集中,开始观看着那些鹅车,被丢弃在战场上,他现在只要是下令用火油和砲车,就能够破坏了这些鹅车。 岳红翎身边的副将们都有一些不解,为何好好地,怎么就不继续攻城了。 “元帅……?” 岳红翎看着东南方向的城门,沉声道:“立即下令,全军备战,严守以待!” 而城墙上,杜如晦连忙跑着去望楼,向李怀安禀报军情。 “回禀元帅!城西地道声响已经停下!” “我们好像真的击退了羽林军第一次攻城之战,守住了晋阳城。” 听到杜如晦的禀报,李怀安本来应该是松了一口气的。 可是,这口气刚松懈下来,却突然心中一悸,就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用火油!”李怀安急躁地命令道。“快去用火油或者是砲车,烧掉门洞里的砲车,一个不留!” 很快,火油被推上来,然后直接倒下去,倒在了鹅车上面,副将把火把点燃,直接抛下。 “元帅……” 杜如晦见到鹅车被点燃,刚要说些什么,忽然间,黄昏之中,宛如闷雷一般,有什么东西轰然而起,直接淹没了他的声音。 与此同时,李怀安只觉得自己脚下城墙隆隆颤抖,紧接着,就是耳鸣嗡嗡,脑洞也是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要做什么。 远处,已经退到了护城河外面的羽林军将士们,也都是目瞪口呆,远远地望着晋阳城的东南城墙。 城墙塌了! 一道冲天而起的烟尘,还有一些微弱的火光。 就这样。 晋阳城那高大的城墙,且非常坚固的城墙,就这样塌了。 烟尘散去,听力渐渐恢复,城墙上已经是混乱一团,更有不少人鼻青脸肿,甚至有人直接一头从城墙上栽了下去,然后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后方城内也是近乎营啸一般乱成一锅粥,无数人在奔跑、嘶吼,因为他们不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岳红翎当即下令,让人举起了玄黄旗帜,本人也是举起了长枪,下令再度攻城。 “城破了!元帅出阵了!” 漫天遍地,整个晋阳城四面似乎都充满了声势浩大的呐喊声。 “城破了,岳元帅出阵了!” 一直在东南方向的重甲骑兵,在被那惊天巨响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也很快就控制了不安分的战马,见到了中军那里竖起了玄黄旗帜以后,立即开始朝着坍塌的晋阳城发起攻击。 “快回内城!” 望楼上,攀着城垛、胸口发闷的李怀安猛地看向了身侧的杜如晦。 然而,杜如晦面色苍白,却状若未闻。 李怀安没有责怪对方,也没有强行去拽对方,他只是立即掉头,带着身边十几号亲卫下了城墙,直接顺着内门的吊桥往城内疾驰而去。 刚进入了内城,就发现李原等人也是神色慌张地跑过来,便立即催马上前,快速道:“城破了,岳红翎全军出阵,晋阳城已经没了,快走吧!” 李原一怔,他是真的懵逼,不知道好好一座晋阳城,怎么连一夜都没有守住,就这样被对方给破了城。 那一声惊天巨响,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城又是怎么破的。 为什么李怀安只有这么一点儿人逃回来,其他人呢? 怎么就这么着急逃跑。 等到他自己被亲兵拽着上了马,跟着李怀安一起逃跑,才醒悟过来。 醒悟过来之后,却又是一言不发,紧紧地跟着李怀安一起逃跑。 一直奔跑了十余里,见到后面没了追兵,这才松了一口气。 或者说,李怀安自己已经是身心疲惫,且被震出了内伤来,一口鲜血喷出来,直接倒下了战马。 李原见此,登时心下冰凉,连忙下马查看。 等探到李怀安只是昏迷过去,还在出气,这才放心下来,又连忙询问他的亲兵,城墙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等到听完亲兵的讲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敌军不知道用什么,直接破开了城墙。 听得他们的描述,李原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是具体却又想不明白,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又是怎么做出来,为什么会被用作破城之利器。 毕竟,他也是信道的人,也知晓,一些倒是炼丹的时候,会有炸炉的情况。 城墙那种情况,和炸炉差不多。 李原叹了一口气,直接坐在了地上,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他还以为李怀安能够守住晋阳城,还以为他们可以等到蒙元的支援。 谁知道,岳红翎中午来的,黄昏就破了晋阳城。 萧奕若是掌握了这等攻城利器,以后,怕是什么墙高城坚的都城,都挡不住了。 都城挡不住,那就只能是以骑兵强弱来定成败。 “李贼休逃,羽林军校尉在此!” 听得此言,李原顿时惊吓地猛地起身,便见到远处尘土飞扬,连忙上马,又让人带着李怀安,即刻抽身而走。 然而,李原这些人本就是仓皇而逃,李怀安又被震出内伤,没有人来带领着他们,也没有人指出一个方向来。 还没逃出三里地,就有不少人离开了队伍。 等到五里地之后。 李原和李怀安身边只剩下了他们的亲兵,这些都算是死士,平常一直带在身边,且也都是忠心耿耿的亲兵,战场上,也能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们。 可是,岳红翎早就留着一只轻骑兵,任由李原等人逃的快,逃的早,也没能成功逃脱,眼看着就要到达定襄城了,却见到前方一支骑兵列队整齐,似乎在等着他们,李原浑身发抖,如丧肝胆! 夜半时分,秋日的北地,已经寒风习习。 岳红翎坐镇于衙门中,下达了各种命令,安抚民心、看守李原的家室,安抚晋阳城内的世家大族,还要立即修葺城墙。 这一炸,东南面的城墙肯定是不能留了,需要从新打地基修建。 等见到被押送回来的李原和李怀安,并无多少言语。 反倒是李原,似乎在恐惧之后,变得疯狂,梗着脖子对着端坐正中的岳红翎破口大骂:“岳贼!你们这些朝廷走狗,这些年来,我在晋阳兢兢业业,把河东道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比京畿路还要繁华,朝廷呢,对此不管不顾,以前是奸相误国,如今,是太子误国!” 岳红翎却依然处理着手中的事情,对于李原的疯狂叫骂,没有还击的意思,似乎连和他辩解一下,又或者是招降一下的一丝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原的叫骂声也就更大了。 “大乾已经是大厦将倾,你们却不自知,还答应蒙元和北燕一起联合起来灭金。” “哈哈哈!” “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们联合起来,灭了金贼之后,怕是转身就会一起南下。” “萧奕自作聪明,以为这样就能够灭了金贼,就能够让蒙元和北燕臣服,就能够继续当自己的天朝上国之帝王?” “不可能!” “蒙元和北燕铁骑南下,你们根本挡不住,他萧奕就算是再怎么天生神力,一个人当真可以挡得住千军万马吗?” “到时候,不管是你这个军神之女也好,还是那个自大傲慢的太子萧奕,都将会被蒙元和北燕的骑兵灭杀!” “哈哈哈。” “到时候,我们就在地下相见,我等着那一天!” 岳红翎似乎处理完了事情,抬起头,看了一眼狂叫不已的李原,还有低着头的李怀安,就好像是看着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只是一挥手而已:“拖下去砍了,传首河东道各处!” 周围甲士赶紧上去拖拽,李原却丝毫不惧,只是在拖拽途中梗着脖子奋力朝岳红翎大喊:“姓岳的!爷爷便是死了,也只是为了河东道的百姓而死,河东道的百姓会为我立长生碑,会记得我李原治理之下的河东道是何等繁荣,而你们呢,你们天天喊打喊杀,也不过是萧奕的走狗,是萧奕手中的刀,将来谁会记得你们?” “哈哈哈……!” 片刻之后,李原便在喝骂声中被直接斩首。 到此为止,两名贼首,晋阳李原和李怀安,就这样被斩首示众。 但经此一事,河东道这边确实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治理起来,恐怕是比陇右道还要难。 陇右道是破而后立,河东道这边并未因为李原的谋逆而有很大影响。 最多也不过是打了几场仗,死了十几万人。 晋阳城的东南面城墙坍塌了。 仅此而已。 今日之后,河东道依然繁华如初。 只不过,河东道的人心却没有向着朝廷,人心不齐,才是最大的烂摊子。 当然啦,岳红翎才不管这些,她是元帅,主要的责任是带兵打仗,至于安抚民心,如何让河东道的人心向着朝廷,那是萧奕和文官们的事情。 烂摊子总好过没有河东道这个摊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