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仪的性子就是这样,她劝不动傅砚临,总会想办法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从前是顾斯宜,现在是闻笙。 她生性温柔得近乎懦弱,在傅家总是唯唯诺诺。对傅裕和言计听从,对宋锦西更是逆来顺受。 每次傅家聚餐,江令仪甚至连上桌吃饭的机会也有。她只能站在一旁伺候,卑微就连佣人也不如。 曾经有不少次,傅砚临听到傅家的佣人私下议论江令仪,嘲笑她不过是傅裕和生育的机器。即使生下儿子,依然无法踏入傅家的大门。 这就是傅砚临回那个家一次,恶心一次的主要原因。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受尽屈辱,却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次回傅氏集团,大部分因为闻笙。余下的小部分,是为了江令仪。 傅砚临想要改变现状,就必须成为站在金字塔顶端、制定游戏规则的那个人。傅裕和老了,他终究会有一天从高位上退下来。 假如被那个女人的儿子上了位,傅砚临母子的处境将会变得很危险。以宋锦西的性格,必定赶尽杀绝。 在此之前,他必须先进傅氏集团站稳阵脚。 “傅砚临,你回去吧。在傅家,她只有你一个亲人。”闻笙在隐婚这件事上,已经觉得对不起江令仪。今天的家族聚餐,留她一个人在傅宅里,又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刁难。 傅砚临的脸色不太好,“那是她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回国的第一天,傅砚临已经提出带江令仪离开傅家。虽然那会儿临云科技还没现在的规模和成绩,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江令仪坚决要留在傅裕和的身边,说哪里也不去。 也就是那一次,母子俩发生了剧烈的争吵,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摔门离开之前,江令仪红着眼说了一句话,“阿砚,你以后会明白妈妈的苦衷。” 不愿意离开傅家能有什么苦衷,不就是舍不得傅裕和给她的荣华富贵吗? “傅同学,我父母离婚的时候,我也曾记恨过自己的母亲。恨她做出那种事,伤害了爸爸。”闻笙极少提起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就像陷入心尖肉上的一根刺,每当想起就会痛彻心扉。 可是闻笙现在已经不恨她了。 因为闻亭书说过,恨会毁掉一个人。 “爸爸教我善良和宽容,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天,不要给自己留遗憾。”闻笙轻轻握住傅砚临的手,劝慰道,“她始终是你的妈妈,没有人比她更爱你。” 傅砚临紧抿薄唇,没有说话。 他做不到闻笙的善良和宽容,但是她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在整个傅家,江令仪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亲人。 如果傅砚临今晚不回去,江令仪估计又会受到不少嘲笑和欺负。 “老婆,对不起——”傅砚临最终还是松了口,“我会早些回来陪你。” 闻笙莞尔一笑,“好,晚点我收拾一下东西回家,晚上给你包饺子。” “傅太太,我没听错吧,你会包饺子?”傅砚临微愣。自家老婆的厨艺,他心里有数,属于那种熬白粥也能糊掉的水平。 闻笙扑哧一声笑出来,“傅同学,少瞧不起人。再难搞的案子我都不怕,还怕包饺子不成?你呀,今晚就好好等着吃我包的饺子吧。” 有老婆亲手包的饺子作为奖励,好像回傅家也没有抗拒了。 傅砚临凑上前亲了亲闻笙的唇,一脸期待,“傅太太,一言为定。” 把闻笙送回家以后,傅砚临独自驱车前往傅宅。 新年第一天聚餐,是傅家多年来的传统,傅砚薇一家三口也会回来。 刚停好车,傅砚临远远便看到江令仪站在门口迎接他的到来。 她穿着象牙白的长款外套,画着精致的妆容,却掩盖不住脸上的憔悴。 想起分别是闻笙说过的话,傅砚临主动上前打招呼,“妈。” 自从傅裕和上次晕倒动手术以后,江令仪已经很久没看到儿子。她的眼眶有点湿润,上前伸手帮傅砚临整理外套的领口。 “回来了就好——待会儿见到你父亲,切记不要跟他吵架。上次动过手术以后,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还有你母亲,见面的时候无论她说什么也不要计较,都记住了吗?”江令仪再三叮嘱。 “母亲”二字从江令仪的嘴里吐出来,让傅砚临觉得讽刺万分。 早些年江令仪被傅裕和养在外头的别墅,自从宋锦西搬去清溪山疗养院才被接回来,照顾他的起居饮食。即使这样,像今天这种节日,她依然只能站在一旁伺候,餐桌永远没有她的位置。 可是江令仪一点也不在乎,无论面对傅家人怎样的刁难,总是笑脸迎人。 “知道了。”傅砚临冷淡说道。 江令仪手一僵,挤出一丝笑容说,“进去吧,父亲在茶室等你。” 茶室。 傅舟站在茶室门口,看到傅砚临来了,主动迎上前,“阿砚,你母亲也在里面。你应该猜到,她待会儿会说些什么。” 这些天在公司,无论发生什么事傅舟只会站在一旁安静观看,从不出手。傅砚临知道,这都是父亲的授意,告诉他进了公司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能自己担着。 这是必经的过程。 “舟叔,我知道怎么做了。” 除了这两天的流言蜚语,傅砚临实在想不出宋锦西还有什么好打小报告的。 她的人在背后耍阴招想要逼傅砚临主动退出,他不仅不会让那帮小人如愿,还会找机会狠狠打他们的脸。 进入茶室,傅砚临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沙发上的宋锦西。打扮雍容华贵,一副当家主母该有的模样。 她永远一副温柔大度的样子,看到傅砚临进来,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阿砚回来了?” “母亲。” 傅砚临继而转向傅裕和,神色平静喊了声,“爸。” “坐吧。”傅裕和自从上次动过手术后,身体情况差了很多,只能依靠轮椅带入。原本矍铄的双眸,如今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傅砚临落座,视线却落在宋锦西的身上。 哪怕在傅裕和的面前装得再好,他还是留意到她小心藏起来的厌恶和憎恨。 这个女人又怎会不恨傅砚临? 自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先天性心脏病走了,另外一个患有小儿麻痹症只能一辈子坐轮椅。眼睁睁看着傅砚临空降公司,越挫越勇,成为眼中钉肉中刺。 果然下一秒,宋锦西淡淡开口,“这几天,阿砚忙着处理网络上的那些黑料,又要熟络公司的业务,也挺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