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毒化解干净,李伴峰在新地转了几圈。 周围不见异怪的踪迹,想必都去地头神那里备战去了。 差不多把当日的修行赚够,李伴峰回了随身居。 呼~嗤嗤,呼~嗤嗤, 唱机的喘息声很奇怪。 “娘子,你醒了么?” 呼~呼 “娘子,你怎么了?” 滋~啦啦 一阵刺耳的传来,唱片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娘子!”李伴峰摸了摸唱机,前柜滚烫,后柜冷若冰霜。 滋~啦啦 唱机想要说话,但却说不出来 出了什么事? 李伴峰四下张望,唐刀、钟摆、耳环、酒葫芦、茶壶,都被李伴峰放在了五房,只有判官笔还在。 李伴峰捡起判官笔问了半天,就问出两个字:“不知。” 这厮还没睡醒。 慌急之间,忽听站在墙边的歌女花开口了:“先生,刚才大夫人和二夫人吵了几句嘴,不知道二夫人用了什么手段,大夫人忽然就不会说话了。” “吵嘴?”李伴峰进了外室,双眼注视着红莲。 红莲不见回应,她也正注视着李伴峰。 这疯汉想做什么? 真以为我害了那恶妇? 李伴峰把红莲搬到了正房,让她正对着唱机。 歌女花在旁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夫人最近一直和二夫人争吵,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红莲花叶颤动,心下恼火。 这贱人,好会嚼舌。 早就该把她炼成法宝,却因玄蕴丹的事情,弄出了些风波,让这贱人活到了现在。 红莲真想收了歌女花,但她现在不能这么做。 收了她,红莲就等于承认自己伤了唱机。 之前玄蕴丹的事情,已经让李伴峰起了疑心,如果再因为唱机的事情背了黑锅,只怕李伴峰永远不会放她出去。 李伴峰看了看歌女花,转过头,又把视线集中在了红莲身上。 沉默半响,李伴峰说了一句话: “阿莲,把那花收了。” 歌女花哀嚎一声:“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 莲花慢慢绽放,莲心里刮起了旋风,把歌女花收进了莲心。 歌女花一路哭嚎,可李伴峰不见丝毫心软。 相处这多时日,李伴峰对莲花的心机和手段多少知道一些。 如果真是莲花伤了唱机,她不会留下歌女花做证人。 歌女花之所以诬陷莲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她知道莲花随时可能把她炼成法宝。 处置了歌女花,李伴峰去了五房,把酒葫芦拿了过来。 酒葫芦在唱机身边看了半响,询问道:“姐姐,你哪里难受?” 滋滋 唱机说不出话,一团团蒸汽始终围着李伴峰。 酒葫芦看不出来,李伴峰又把茶壶拿了过来。 茶壶见多识广,或许知道些事情。 看过半响,茶壶回应道:“我没见过这等事,许是这洋人做的东西出了毛病。” 洋人做的东西,指的是蒸汽唱机本身。 难道是出了机械故障? 李伴峰仔细仔细检查一遍,平时上机油,紧螺丝,偶尔也换个小零件,李伴峰对唱机的构造了解的不少,没看出机械上有什么问题。 呼~呼 唱机的喘息越发低沉,团团蒸汽却始终在李伴峰身边缭绕。 到底怎么了? 李伴峰有些不知所措。 呼~呼 蒸汽似乎变冷了。 “这到底怎地了,是不是燃油不够了。” 李伴峰手忙脚乱给唱机加油,唱针突然滑到李伴峰的掌心里,沿着掌纹慢慢的滑动。 她想在李伴峰掌心上留下点记号,她怕李伴峰忘了她。 可她怕弄伤了李伴峰,针尖不舍得刺破李伴峰的皮肉。 走着走着,针尖不动了。 娘子…… 李伴峰转脸看向了红莲:“是因为那颗丹药么?是不是?” 红莲看着李伴峰,看着他的眼睛。 何家庆曾经说过,李伴峰不会哭,要是看见他哭了,肯定是装的。 他眼睛怎么红了? 装的? 滋啦啦 唱机突然发出了些声音。 红莲突然有些担心。 她不担心李伴峰,李伴峰不能把她怎么样。 她担心唱机拼上最后一点力气,和她同归于尽。 还真被红莲猜对了。 唱机真是这个想法,她不能让红莲害了李伴峰。 莲花突然绽放,一张白纸飞进了莲心。 眨眼之间,白纸化作一颗莲子。 李伴峰将莲子剥落,两张纸条炸裂出来。 第一张纸条上写着:体虚不受补。 第二张纸条上写着:旋卿花一株。 旋卿花? 旋卿花是什么东西? 李伴峰问酒葫芦,酒葫芦没听说过。 老茶壶倒是有些印象:“旋卿花是药草,我活了这多年月也只见过一次,到底是什么药效我忘记了,只记得这药草异常珍贵, 不好找,也不好采,而且不能久存,采下来之后,不到一天就败了,败了的旋卿花,也就没药性了。” 不到一天。 上哪找这药材? 药行肯定没得卖。 去找马五! 李伴峰先把铜莲花搬到了五房,在当前的状况下,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唱机。 跑到马五地块上,马五正在修行,燕子正在哭喊。 “小郎哥,我给伱抓了两个贱蹄子,你就饶我一回吧,那两个贱蹄子,你往死里弄,不用心疼她们,你心疼心疼我!” 修行正在紧要处,被李伴峰打断了:“老五,你知道旋卿花么?” 马五点头道:“书里见过,但书上没有记载药效。” “哪能买到?” “买?”马五摇头道,“那是传说中的药草,一天都存不下,可遇不可求。” 马五这也找不到线索。 还能找谁? 货郎? 也不知货郎在什么地方? 苦婆婆? 跑到苦菜庄还来得及么? 一天路程应该来得及,可我被苦婆婆放逐了,进不去苦菜庄。 找姚老? 药王沟太远,路也不好走。 还有谁? 水涌泉! 地头神水涌泉,能指望得上的,貌似只有他了。 李伴峰回到自己地块,摆上供品和香烛,不多时,供桌上方出现了一团绿火。 “你有特殊技法,跟你说话不费劲,我也不用变人形了,李七兄弟,想建功业了?” “前辈,先问你一件事,你听说过旋卿花么?” “嘿嘿嘿~”水涌泉笑了,“你问对人了,我知道哪有旋卿花。” “事关重大,你别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旋卿花是医治体虚的神药,能补全魂魄, 但这药不能直接吃,一株鲜花,不能有丝毫枯萎,用秘法炼制三十年,方能服用。” 功效说对了。 可炼制三十年,娘子哪能等得起。 红莲肯定有办法,否则她不会给出这个药方。 “前辈,哪里能找到旋卿花?” “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真知道?” “知道,我再问你一次,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想要什么?” 水涌泉笑了:“我想要我的地头,我想打赢秋落叶,如果你能帮我守住一条交通要道,我可以帮你采一株。” 一张白纸飞到李伴峰面前,地头神接着说道:“你要是不信我,我可以立字据,用契纸立字据。” “契纸对你有效么?” “嘿嘿嘿,难说,看你敢不敢赌,你要是个怂人,我也没办法,总之我没有凭白帮你的道理, 咱们不妨把筹码说明白一些,你只要能帮我守住一条要道,我就帮你一株旋卿花, 这仗,你敢不敢打?。” 不能打。 不能相信他。 这可不是一场公平交易。 李伴峰骗了地头神,李伴峰必死无疑。 如果地头神骗了李伴峰,李伴峰又能把地头神怎么样? 不能打。 会没命的。 再想想别的办法! 肯定能想到别的办法。 再想想…… 李伴峰默然片刻,看着水涌泉道:“打。” 没有更好的办法。 “痛快!”水涌泉很是欢喜,“你选百蔓谷,还是百足窟?” 李伴峰嗤笑一声道:“我选百足窟,你答应么?” 山谷和山洞不一样,水涌泉在山谷发动突袭,势必被秋落叶发现。 “呃,”水涌泉尴尬了,“小兄弟,我劝你还是选百蔓谷吧,那里地形没那么复杂……” “我不怕地形复杂,我就选百足窟!” 水涌泉叹了口气,他意识到李伴峰很可能看穿了他的战术。 “小兄弟,百足窟已经有人坚守了,咱们商量一下,你选百蔓谷,我再多加点价码。” “既然可以商量,”李伴峰点头道,“你分给我一百人手。” 水涌泉苦笑道:“愿意替我打仗的,一共就一百多人,人手我不可能分给你,我送你一件灵物吧。” “什么样的灵物。” 咣当! 两扇三米多高的大门,连着门框落在了李伴峰面前。 “这有什么用?” “这是水落门,戳在地上,淋上两斤水,这灵物能落地生根,形成一道屏障,把整个山谷都堵上,拦住敌军。” “只要把这件灵物放在山谷里,就能彻底拦住敌军?” 那事情就简单了。 “哼哼!”水涌泉冷笑一声,“要是有这么好用的东西,我还用得着你守山谷? 水落门只能坚守三分钟,三分钟后就会枯萎,休养三天才能用第二次, 而且它不是法宝,没有灵智,不能自己战斗,得你和它一并坚守。” 李伴峰看了看这两扇大门板:“我怎么和它一并坚守?” “把门顶上,只要有人顶在门上,它就守得住,你离开了门板,门很快就开了,如果两扇门板打开三尺,屏障就破碎了, 若是这仗你能打赢,我给你一株旋卿花,新鲜的,十里方圆的地块,我也给你!水落门,我也送你了,咱们现在就立下契约,你看行么?” “别扯淡!”李伴峰摇头道,“这仗我根本打不赢,你想把我当饵,让我拖住秋落叶,你好抄他后路。” 事情已经挑明,鬼火闪烁了两下,语气带着赞叹道:“好本事,既然被你看穿了,我也不隐瞒,你能守住一个钟头,这仗就算你打赢了。” “一个钟头不可能,至多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太短了。” “我就这么大本事。” 鬼火徘徊半响,答应了下来:“好,若是二十分钟,你逃命了,你得死!” 李伴峰点头道:“若是我守住了二十分钟,你食言,你得死, 就算契书弄不死你,我也会弄死你!” 水涌泉放声大笑:“好大口气!我信你!” 契书顷刻之间准备好了,水涌泉滴下了两滴露珠,对李伴峰道:“该你了,按个手印!” 李伴峰咬破手指,按下了手印。 鬼火盘旋道:“李七兄弟,契约你已经立下了,三天之后,清晨五点开打,战场上可得搏命, 二十分钟之内,天上飞的不算,只要地上走的敌军不冲出峡谷,就算你守住了, 另外,我再提醒你一句,你一定要找马五兄弟帮忙,他手下有三条蓑蛾,或许还能抵挡片刻,否则你一分钟都守不住。” …… 李伴峰来到马五的地块,拿了两刀白纸,两桶墨汁,随即回了自己的地块,开始印画。 前后印了三百张,李伴峰不再印了。 纸张和墨水还有富裕,但李伴峰没那么多血。 除了印的这些画,还得画几幅。 李伴峰叫来钟摆,指导他作画。 呼~呼 唱机没了意识,可喘息还在。 李伴峰看着油箱里的火苗,给娘子加了半桶燃油。 当天晚上,李伴峰来到了马五的地块,准备和马五商量打仗的事情。 马五还不知情,他让手下人收拾好了地块上的金银细软,让没有修为的立刻撤离。 未来两天,地块上只留下马五、左武刚、曹志达、甄锦成、小川子、小根子和三只蓑蛾夫人。 按照李伴峰的计算,三只蓑蛾夫人应该能支撑三分钟。 左武刚能支撑一分钟。 其他人加在一起,或许还能支撑一分钟。 落水门支撑三分钟。 剩下的十二分钟交给李伴峰自己。 峡谷很长,这二十分钟倒也不全是拼命,还有对方走路的时间,峡谷十里长,对方就算畅行无阻往前走,估计也得走个十分钟。 这样计算,只要对面没有旅修,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这场仗打完之后,还会有几个人活下来? 马五不知道要去打仗,还在想着守土的事情。 “老七,我一会叫燕子过去帮你守地块,老左也在你那边,你可不能发疯,等开打之后,要是发现水涌泉打输了,咱们得立刻撤退,可不能守着地块不放。” “是,是……”李伴峰有些失神。 马五皱眉道:“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你可得上点心。” “上心,我上心……” 马五还是担心:“要不这样,让曹志达也去那边,这小子机灵……” 李伴峰仔细看着马五。 他把好手都给我了。 他自己不怕死么? 李伴峰摇摇头道:“老五,谁都不用去,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马五皱眉道:“你怎么还说笑,这是打仗!” “我没说笑,我跑的比你们快,人多了,倒是累赘。” 马五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李伴峰是旅修,跑的确实是快。 “老七,我就是怕你……” “你不用担心,该跑的时候,我肯定不含糊,”李伴峰站起身,叮嘱了一句,“三天之后,早上五点钟开打,要是到了五点半,我还没来找你,就证明我先跑了,你赶紧跑路。” “五点钟?”马五皱皱眉,“他们就打半个钟头?” “半个钟头不少了,峡谷离咱们地块不远,等敌军冲过来,你想跑也晚了。” 李伴峰离开了马五的地块。 他没提打仗的事情。 战术得变。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牵连他们。 ps:李伴峰一个人,怎么守这二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