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咱们都住一个院里,那就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钱婆子终究是人老成精,虽然心口传来的疼痛把她给吓住了,但这些年接触下来,赵富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放在外人眼里,那就是从小坏胚子。 跟他那老实憨厚的大哥,根本没法比。 “钱婶儿,您别急,其实想要破解也不难,只要这口井打不成,甚至打不出水来,最后填上,不就没事了吗?” 赵富海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说的倒简单,那病秧子连公社来的打井队长都糊弄过去,老支书还偏向他,谁还能阻止不成?” 钱婆子心想,要是能阻止得了,她先前早就阻止了。 可是在撒泼打滚,耍无赖这三板斧都用完后,她也想不出别的招来。 尤其是老支书那撕了她一样的目光,更是让她有些害怕。 “明着跟老支书对抗肯定不行,但咱们可以暗着来啊。” 赵富海说道。 “怎么暗着?”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得晓云嫂子帮忙。” “她?她能帮什么忙?” 提起自家那个儿媳妇,钱婆子就撇了撇嘴。 “您先别急,听我慢慢跟您说……” 随后,声音越来越小。 第二天一早,孙向阳依旧去挑了一担水回来,虽然之前老支书让孙跳跳父亲给他家挑过一次水,但后面,孙向阳就婉拒了。 毕竟他有手有脚的,去挑水既能锻炼身体,还能探索技能的熟练度问题。 等他吃了饭,晃悠悠的来到这边,打井队早就已经开工了。 今天,双水湾打井队又添了三人,达到了十五人的规模,这还没加上刘春花带来的人。 主要是面积大了,可以供更多的人同时干活。 小推车一辆接一辆的将土运到外面,堆成一座小山。 当孙向阳领着嘟嘟过来后,孙跳跳第一时间跑来把嘟嘟给领走,老支书给他的任务就是照看好嘟嘟,多在孙向阳面前刷刷好感。 就算孙跳跳没想法,可先前收徒那件事情,老支书明显上了心。 他处处维护孙向阳,自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而此时,老支书正站在院子里,大声的吆喝着。 “都给我把找婆姨的劲头拿出来,这口井,关系到咱们双水湾百年吃水大计,作为挖井人,你们的名字势必要随着这口井不断流传下去。 将来等你们老了,可以拉着孙子的手跟他骄傲的说,咱们双水湾的井,是你爷爷当年一锹一锹挖出来的。 所以,谁要是敢偷奸耍滑,直接给我滚蛋,因为你压根就不配享受这份荣誉!” 不得不承认,老支书在调动干劲方面,还是很有水平的。 尽管在孙向阳看来,所谓的百年吃水有点过于遥远,顶多二十年,各家各户有条件后,都会找人在院子里打压水井,告别挑水的日子。 哪怕黄土高原缺水严重,可用钻井机使劲往下打個几十上百米,也足够一家人吃用了。 甚至未来,大家还会安装自来水,太阳能。 但这一切,都是基于孙向阳了解后世的发展变化,才会知道。 对于当下双水湾的人来说,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吃水困难,是一代又一代人延续下来的问题,在他们的思想里,早就根深蒂固。 所以他们压根就想不到未来会是什么模样,只是单纯的以为,现在打一口百年大计的水井,就能够让后代子孙,再也不用跑好几里外去挑水,不用有人为挑水摔断腿。 冬天也不用因为出不去,只能煮雪水喝。 不用洗了脸的水,再去洗衣服。 正因为如此,所以老支书的话,对于眼下双水湾打井队的人来说,是一件充满了荣誉跟骄傲的是事情。 “还有,只要打出水来,年底每人一张奖状!” 老支书继续往外撒着诱饵。 “老支书,您可得说话算数啊,我这辈子还没拿过奖状呢,有了这玩意,以后我娶婆姨都容易。” 听到有奖状,一个推着小车的青年立即说道。 其余人也纷纷起哄。 “就是,一张奖状,少说能顶一百斤粮食。” “我家里有两张奖状,跟伱换两百斤粮食怎么样?” “滚蛋,老子儿子都会满地跑了,还用得着奖状娶婆姨?” 婆姨,是陕北这边的方言,跟媳妇一个意思。 虽然这会众人的话听上去有些不着调,但现实的确如此。 因为奖状不仅仅代表着荣誉,也代表着这个人踏实能干,人品可靠,否则生产队也不会把奖状发给他。 普遍观念中,只要人品好,肯卖力干活,日子就差不了。 媒婆说的再好听,都不如一张奖状来的更实际。 所以先前那人说有了奖状,娶婆姨容易,并不是一句玩笑话,至少大部分属实。 “行了,都给我好好干活。” 老支书这会也发现孙向阳过来,对着那帮干活的社员挥了挥烟杆,就把孙向阳招呼过来。 “瞅瞅!” “瞅什么?” 孙向阳有些摸不着头脑。 “今儿一大早,刘队长就下去挖了些土,说是要去跟之前那口井做什么比对。” 老支书这才解释道。 “那挺正常的,毕竟人家就是专门研究这个的。” 孙向阳并没有什么想法,他对土壤之类的,压根就不了解。 尤其是黄土高原这边,上辈子都没来过,更没有从事过相关职业。 “不过我瞅着她好像对咱们挖的这口井没什么信心啊。” 在孙向阳面前,老支书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那您有信心吗?” 孙向阳问道。 “废话,我要是对你没信心,还会在这边打?” 老支书眼睛一瞪,似乎对孙向阳‘不信任’他有些不乐意。 “那不就得了,您有信心,我也有信心,而且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咱爷俩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打出水来。” 孙向阳坚定的说道。 “不错,现在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不过你小子跟我说句实话,多深能打出水来?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老支书,您也太高看我了吗?以我那点本事,能找到这边有水,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打多深,我哪知道?反正使劲往下打就是了。” 孙向阳实话实说。 他的确不知道这口井要打多深。 唯一知道的就是,这里是整个双水湾,最好,最适合打井的位置。 “好吧,这边用不着人盯,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说完,老支书就拉着孙向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