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乡县。 现在的中乡县,跟过去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单纯就耕地面积来说,就翻了几倍不止,百姓的数量也多了不少。 虽然现在还是县府开荒补贴的时候,没有任何收成,但想必用不了几年,就会是一片遍地丰收的景象。 上一次沈三在城门射杀百姓的事情,虽然很让百姓惧怕,但那些去闹事的百姓,大都是之前跟陈家和高家有关系的,过去一段时间,众人也就把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 毕竟没有谁,会一直记挂着一群不相干的人的死活。 之后倒是也有零星闹事的,但基本过了一夜之后,就都销声匿迹了。 现在中乡县的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倒也恬静怡然。 有税,但不高,有田,就有盼头。 春耕已过,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田里面的农活也逐渐繁忙。 现在的大乾,北方地区依然是以旱地农耕为主,一条大河从西州横贯而来,进入到祁州的时候,已经分流成了一些小的水脉。 祁州的农耕条件还是不错的。 此时已经临近正午,太阳火辣辣的照在地上,但农田里面还是有不少的百姓在劳作着,现在种地是给自己种的,缴纳完了税粮之后,还能剩下不少。 这样下去,第一年就能全家温饱,第二年各家各户都有余粮了,这在之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天气渐渐炎热,耕田里面就更需要水。 耕农们正肩挑手拎,从不远处的河里面打水来浇地。 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慢慢地走了过来。 “这中乡县里面,还真是跟外面不同。” “外面都是兵荒马乱,匪祸横行,这里倒真如世外桃源一般。” “雪儿,停一下。” 马车里面传来一个声音,驾车的女子把马车停在了路边。 “这么热的天,这些百姓还在地里面劳作,真是太辛苦了。” “想必一定是沈三的苛税逼迫至此,不然也不至于,在如此炎热的正午还要做工。” “唉……” “什么时候,百姓才能够轻赋轻税,过点安稳的日子?” “说到底,沈三还是山匪出身,抢掠惯了,根本没有任何仁义之心,就算没有战乱祸患,但也不过是把百姓锁起来而已。” 慕容子都一边说着,一边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 “父亲,可是我觉得,那个叫沈三的,似乎不像是坏人,当日态度不好,也是心忧鲁壮士而已。” “我倒是觉得,沈三挺与众不同的,而且就连李公子对他也很是敬仰佩服。” 慕容雪在一边说道。 “你个女娃娃懂什么?有些男人,最是擅长伪装!” “一个山匪出身的反贼头子,能有多大的本事?” 慕容子都很是不满的一甩袖子,朝着路边的田埂里面走去。 “这位老哥,再下有礼了。” 慕容子都拱手对着一个挑水的老头说道。 “有什么?俺木有!” “去去去,你挡俺道儿了。” 挑水的老头很是不耐烦地用手把慕容子都挡开,挑着水着急忙慌地朝前面走去。 慕容子都:…… “噗——” 在田埂上面的慕容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慕容子都狠狠的白了自家女儿一眼。 “这位老伯,俺爹耳朵不好使,敢问老伯有什么事?” 正在这时,后面一个皮肤黝黑、满头大汗的男子拎着水走了过来。 “哦,无妨。” “小兄弟,你们这大中午的还要干活?” “怎么不等到阴凉以后再干?我看你父亲也上了年纪,还要如此辛劳,可是赋税过重?还是县府里面的人这么要求的?” 慕容子都对着那个男子问道。 “啊呀,不干不行啊,俺们家今年可是扩出了好几亩地,忙不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赋税重?县府要求?” “一看老伯你就不是俺们中乡县人,俺们现在种的是自家的土地,别看俺累,但俺们心里畅快着呢,等明年俺家小子再长大点,俺就把那边的荒地再去县府报备下,开荒出来,用不了多久啊,俺们家的日子可就好了。” 那个男子把木桶放在一边,擦着头上的汗对慕容子都说道。 “自己开荒地?这可是朝廷不允许的!” “这么一弄,不就乱了么?这沈三也太乱来了!这简直是胡闹!” “你们可不能乱跟着沈三闹啊。” 慕容子都很是吃惊。 “朝廷?” “什么朝廷不朝廷?俺们快饿死的时候,狗朝廷管过俺们的死活?!” “在俺们这中乡县,俺们只认三爷!” “俺告诉你啊老东西,以后嘴巴放干净点,再对俺们三爷不敬,小心俺一巴掌呼死你!” “去去去!” “别挡俺道!” 这个男子一听慕容子都的话,当即翻了脸,拎着木桶气呼呼的走了。 慕容子都气得捂着胸口,直喘粗气。 不久之前,还是一个堂堂朝廷大官,现在竟然被一个农夫指着鼻子骂,慕容子都只感觉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乡野刁民,民智未开,粗鲁!” 慕容子都骂骂咧咧的走了上来。 “爹爹,我看您可能不太了解现在百姓的实际生活,我看周围人的脸上,那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而且开垦荒地,就可以多种粮食,百姓就能吃饱饭,有什么不好呢?” 慕容雪嘟着嘴问道。 “你懂什么?!” “朝廷的法度自然是有道理的,而且开荒哪有那么简单?” 慕容子都瞪了慕容雪一眼,手脚并用的爬上了车。 “可是我还是觉得他们很厉害啊,而且年纪都不大,也算的上是年少有为了。” “对了爹爹,你还记得当日那个救我们的少年吗?我跟你说哦,他原来就是郑小侯爷的。” 慕容雪也坐到了马车上。 “谁?” “郑如松的儿子?” “竟然也当了反贼,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马车里面的慕容子都一愣,摇了摇头。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 慕容子都从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来说道。 “啊?” “我……这个……其实……” “我也是偶然听人说起来的。” 慕容雪脸色一红,有些慌乱的说道。 “人在哪呢?!” “谁诋毁我们三爷?!” “当官的?” “麻蛋的,削死他!” “……” 正在这时,远处一些手拿棍棒的农夫骂骂咧咧的朝着这边走来。 “快!” “雪儿,快跑啊!” 慕容子都掀开帘子看着,慌地抢过慕容雪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了下去。 马匹一声嘶鸣,拉着马车朝前面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