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秦邱面红耳赤的破口大骂，络腮胡反而没有半点埋怨，而是露出笑来。 “太好了，你还会生气。”他说。 “什么？”秦邱拿起保温杯，吞了口水想要顺顺气。 “生气就代表不甘心。” “……”秦邱端着保温杯的手掌微微一抖，“我是在生气你的天真。你年纪不小了，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子，现实怎样，你我都见过。自私自利，不择手段，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以前我们这样，未来也只能如此，这是生存的规则。” “可蚂蚁多了是会咬死大象的。” “别说咬死大象了，连它们连聚集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给你个机会呢？” “……？” 络腮胡老徐走到黑板前，画出地月运行图。 “根据先知的理论，西半球最终将被海水淹没。经过我们群里十几位地理老师一同研讨，在三天前——正月初五就模拟出了发生过程。 亚洲大陆会先被淹没，到时候低地和赤道带的人必须向高地移动，这将是大迁徙之前规模最大的人类行动。 这样的大规模人员行动，在人心离散的末日，调动起来难如登天。 所以我们必须提前做出准备！秘密的准备！” 秦邱瞳孔缩小。 “第一步，由老李带头去调动自己在铁路部门工作的学生，恢复东西枢纽大动脉的运转畅通！为即将到来的逃难潮做出准备！ 第二步，暗中将东南边线的居民向内陆高地分批次转移，暂时安置在西北避难所，等待进一步转移。 第三步，联络你在挪威的学生。我们需要大量的粮食，这些粮食寻常人可提供不了……” 秦邱难以置信的听完络腮胡的计划： “你疯了？！” “以前我们苦于没有改变世界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我们教师协会的伙伴拥有全球最强大的人脉！我们的学生遍及世界！其他人可能没有完成这一系列计划的能力……但是我们有！ 在当前情况下，只有我们这些老师才能联络上足够多的人力，提前布局这人类历史上最宏伟的迁徙之路！” “……” 秦邱手中的保温杯摔落在地。 他跌坐在椅子上：“你们要学习薪火？” “不，我们要成为薪火，加入薪火！这条铁路，就是给他们的见面礼！” 秦邱呆呆望着天。 他突然明白了。 薪火到底能够坚持多久，结局是否覆灭……这些或许都不重要。 他们诞生出来，他们的温度散播出去，便已经是成功了。 哪怕他们最终熄灭了，那些散落在其他地方的火花，那些曾经得到过照拂，围在火堆前一起取暖过的人……那些因他们而重拾了生命意义，有了目标的人。 终将成为新的薪火。 “我们无法为他们提供物质帮助，但是我们可以帮忙散播火花。” 络腮胡老徐凝视秦邱的眼睛：“当人们知道大洪水即将到来，必定会乱作一团。如果没有任何组织秩序，多数人必定死于内乱……”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决定秘密筹备？” “对！得知真相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我们没有提前铺垫好，那么当薪火贸然点燃烽火台，告知全世界危险将至……那样很可能会引发恐慌暴乱。” “所以……你让我来，一起铺路？” “嗯，我们先为迁徙的大部队准备好火车、以及粮种。有了秩序和希望，人们就不会再恐慌。” “粮食没那么容易，那可是方舟的种子库啊！想从方舟的手中抢夺种子……做什么春秋大梦？” “我知道。”络腮胡顿了顿，“但这样至少能引出方舟……” “引出来之后呢？我们打的过吗？” “打不打的过也不重要了，就像是薪火一样。我们决定向全世界直播这场战斗…… 他们点燃了冬日里的第一把火，我们就借着温度打出黑夜里的第一发信号枪！ 让所有人听见，看见——方舟，那才是我们枪口该指的方向！绝非彼此！ 点点火光，未必能燎原，但可以如夜空繁星散落大地。只要各自发光，我们终有一天会连接在一起。” 秦邱紧咬牙关，许久未曾波澜的情绪，此刻竟胸中激荡。 歌未竟，东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