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捧着药碗,愁眉苦脸地叹气。这中药苦得要命,还没到嘴边,就能闻到冲鼻的味道。
采薇就站在旁边盯着她,琳琅到底也逃脱不了。她闭着眼睛,捏着鼻子,强迫自己把药灌了进去。她喝得太急,被呛了一下。她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得她的心肺都是疼得。
采薇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琳琅面红耳赤地停下来,眼角还挂着泪花。她捂着胸口,趴在桌子上,撅着嘴对采薇说道:“娘亲,我真的好难过。”
采薇从胸前抽出帕子,给她擦了眼泪,疼惜地道:“我知道你难过,所以才更要吃药,吃完药就能好了。”
琳琅哀哀地叹了口气,娘亲寄希望这些药能治她的病,可她的病根本就无药可医。她也不能和采薇说出真相,倘若以后她傻了,再也不记得娘亲了,也不知道采薇是否能安然接受。
琳琅唯恐自己时日无多,便时时刻刻黏着采薇。采薇走到哪里,她便跟在哪里。这让采薇十分无奈,她点着琳琅的额头道:“你吃了药,便上楼去歇着,老跟着我做什么。我又要做饭,又要招呼客人,你跟着也很累。”
琳琅挽着采薇的手臂,像儿时一样同采薇撒娇道:“跟着娘亲,怎么会累呢?”
采薇笑着瞪了她一眼,嗔怒道:“嘴巴还像小时候一样会哄人,我怎么觉得你又憋着什么坏呢?”
琳琅也跟着笑了笑:“随便娘亲怎么说吧,我今日就赖着你了。”
琳琅从未觉得时光这样短暂,一转眼,她什么都没做,一日就过去了。采薇一直在忙,琳琅身体不济,便坐在柜台前,看着采薇忙忙碌碌的身影。心中的痛楚抑制不住地往外冒,她以后大概不能为采薇养老送终了,想想就觉得心酸。采薇一个人,将她养了这么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辛,最后却来不及享她的福。
第二日,琳琅托着脸颊坐在柜台前,看看忙碌的采薇,又看看门外。钟九说今日要来接她,可都已经晌午了,却依然不见人影。难道他要夜里来接她不成,那该怎么跟采薇解释呢?
琳琅愁眉不展了近一天,到了傍晚,全真道长忽然登门。
琳琅见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也没什么兴趣。倒是采薇热情地迎了上去,笑着道:“道长此时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道长施礼道:“贫道前天给姑娘开的药,可按时吃了?”
采薇请道长坐下,斟了一杯茶水,放在道长面前的桌上,说道:“按道长说的,一天三次,次次不敢落。她这两天说,确实好些了呢。”
全真道长扭头看了一眼琳琅,抚着胡须笑道:“看姑娘的气色,确实好了不少。只是贫道此次前来,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和夫人商量。”
采薇在一旁坐下说道:“道长请讲。”
道长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说来惭愧,琳琅姑娘的病,贫道并不能根治。前日开的药方,也只是暂缓一下病情而已。倘若停了药,即刻就会复发。”
采薇大惊,她本来以为琳琅只要按时吃着药,便会好了。怎么竟会是这般田地,她看着全真道长,急急地道:“道长既然前来,可是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治小女?”
道长道:“我认识一位神人,兴许能治姑娘的病。只是……”道长蓦地停下来,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采薇更是心焦,忙道:“道长有话不妨直说。”
“那位神人一直住在城外,从不出山。如果想要得到他的救治,须亲自登门。”
采薇还以为是什么难办的事,原来只是这样。她开口说道:“这容易,我明日便带着小女上门。可需要准备什么金钱礼物?”
道长摇摇头,笑着说道:“夫人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那位先生治病,想来只见病人,不见家属。所以只能姑娘一人前去,夫人怕是只能守在家里了。”
怎么会有人,定这样奇怪的规矩。采薇一时有些犹豫,也不知那人品性如何。琳琅不过十七岁,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道长大概看出采薇的疑虑,说道:“贫道与那位钟公子有些交情,夫人若信得过贫道,便由贫道代夫人将姑娘送过去。而且夫人大可放心,钟公子为人正直,品貌俱佳,绝不会生出什么事来。”
琳琅本来还在柜台前,有些昏昏欲睡,听到道长说到钟公子,她一下跳了起来。三步两步走到道长的一旁坐下,好奇地问道:“道长说的钟公子,可是我知道的那个钟公子?”
道长看着琳琅,似笑非笑地说:“不错,正是姑娘知道的钟公子。”
采薇疑惑:“怎么你也知道这个钟公子?”
琳琅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眼珠子一转,谎话张口便来:“听学堂的先生提到过,说是很好的人。”
采薇想了又想,终于松口说道:“也好,只要能治病,去便去吧。”
道长笑了笑,起身道:“那便麻烦夫人,替姑娘去收拾一些换洗衣物,我们即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