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宁刚出门,便迎面撞上也来瞧她的吾期。他们相视一笑,春风化雨一般温柔。夜君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他们之间的默契,是他永远无法企及的。他不愿再看这样令他心伤的画面,悄声黯然离去,既然已经错过,便该往前看。他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可不是他伤春悲秋的时候。
吾期快走几步到英宁面前,握着她的手,皱眉责备道:“手这样凉,还敢往外跑。”
英宁仔细瞧着他,除了面色白了一些,精神状态倒还算好,至少没有夜君说得那样惨。想来夜君是故意让她不痛快,她笑了一笑:“我是担心你嘛,你毕竟为了我,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管不顾的。我若不去看你一眼,实在是放心不下。”
吾期心里软软的,牵着她的手,往她房间里去。他柔声对英宁说道:“我很好,比你好得多。让人放心不下的是你,可不是我。”
“我也很好,你与夜君输了那么多的灵力给我,你都没了半条命,我就是想不好都难。”英宁淡淡地说道。
吾期忽然停下脚步,英宁不知何故,只听他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她,轻抚着她的脸颊,有些许自责和懊恼地道:“宁儿,这次你出了这样大的事,全怪我未护你周全。莫说我去我半条命,就是将我的命都赔给你,我也十分甘愿……”
“胡说八道什么……”英宁一把捂了他的嘴,脸色不郁地道:“无论何时,你都不要再说出用命陪我的话。我的命是命,你的命便不是命了吗?竟这样不知道珍惜。”
吾期见她生气,忙低声认错:“我不好,没保护好你也就罢了,还在这里惹你生气,实在罪不可恕。”
英宁低头垂目,心中惶惑。她被神荼追杀,吾期大概是不知道的。否则他怎么也不会这样平静,也许从前的事,他也所知不多。可她仍旧选择将前尘往事隐瞒与他,毕竟不到最后,她也不清楚吾期究竟会选谁。既然如此,不如与他好好相处,不必未还不曾发生的事情烦忧。
她忽然冲吾期笑笑:“你既然这样诚恳认错,我就原谅你一次。下次再敢胡言乱语,本仙定不轻饶。”
吾期摩挲着她的手掌,笑着道:“吾期谨遵仙子之命,以后绝不再犯。”
他们在醉仙楼只待了几日,便回了冥界。英宁被照顾得很好,到底也是她的底子好,也不过三五日,便可下床自由走动。况且,她遇袭几乎丧命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也不好日日待在外面不回去。冥界里,吾期大概只通报给了神荼,英宁一时心情繁复,他还用的着通报吗?知晓的不比谁清楚。他竟还假惺惺地传来消息,让她安心养伤,他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士。
回到冥界的第一日,第一个来看望她的便是神荼。明知杀自己父亲,又要杀她灭口的人,就站在她眼前。她却不能手刃仇人,还得与他谈笑风生。原来她也这样会伪装,这样虚以委蛇。
神荼替她把了脉,眉眼含笑:“英宁仙子的脉象平稳,气色看起来也好了许多,想来是吾期用心了。不过还须好好补一补,我给你带来了千年的长白山人参,据说十分补身子。我已吩咐厨房熬了参汤,想必一会就会送过来。”神荼面目平静,英宁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的波澜。仿佛他从未做过任何对她不利的事,如此细心呵护,不动声色,叫人看不出喜怒。果然是老狐狸一个,看来以后对付他,要颇费一番功夫了。
“多谢冥王关爱,英宁只是小伤而已,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冥王向来公务繁忙,还要劳烦您记挂,实在是英宁的错。”英宁佯装客气,勾唇笑着说道。
冥王挑眉,眼神深沉地看了她一眼,似是无意地道:“我近日总想起你初到冥界,我们在幽思树那里相见。你明艳活泼,热情地喊我阿茶,我们聊得十分投机。英宁仙子现下与我如此客气,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英宁沉思一会,淡淡地道:“从前是我不懂事,且我不知你真实身份。如今既已知晓你为冥王,我怎还敢造次。冥王不治我大不敬的罪,我还要感谢冥王的宽宏大量呢。”
冥王挺直腰背,手背在身后,良久才道:“英宁仙子有伤在身,本王不便多打扰,我便告辞了。倘若仙子身子有何不妥,遣人来告知本王。”
英宁点点头,目送他出了门。
有童子进门,见他手里端着托盘。英宁问道:“可是到了我喝药的时辰了?”
童子将托盘放到桌,又捧了上面的瓷碗送到她身旁,恭敬答道:“仙子的药,鬼王大人还正在煎,想必还须在等一等。这一碗是冥王大人亲自吩咐,给您熬的参汤,说是让您补身子用的。”
英宁瞧了瞧那碗参汤,眼神一暗,用手摸了摸汤碗,垂目随口道:“汤有些烫,你先放着吧。稍后等凉了,我自会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