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是一场失败的战争,英宁最后的坚持,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可她不后悔,父亲生她养她,生养之恩大于天。她若不替他报仇,她的生活恐怕永远都无法安宁。
英宁手中握着长剑,半跪在地上。剑身上的鲜血,滴滴答答地滑落在地上,晕出一圈鲜红的痕迹。身旁躺了一地鬼差的尸身,她浑身都没了力气,手脚快要软成泥。她重重地喘息,抬头看着向她走来的神荼,他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身黑色,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与她一身血污,凌乱的衣衫鲜明对比。他丝毫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仰头俯视着她。
英宁眼睛里的恨意瞬间蔓延,穿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她以剑为支撑,缓缓地站了起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在神荼面前倒下。
神荼讥诮地看着她,唇角仰起一抹嘲讽的笑,他淡淡道:“英宁仙子,你已经穷途末路,不如束手就擒吧。兴许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让你死个痛快。若是你愿意求一求我,我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英宁冷冷地笑了一声,嘶哑的嗓音缓缓道:“成王败寇,就算输了,我也决计不会向求饶。你不必再费口舌了,想要我束手就擒,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你就不要做青天白日梦了。。”
神荼面上微微一笑,淡然道:“英宁啊英宁,我一向只觉得心思单纯,没想到竟还这般固执。想当初我们也算是朋友,幽思树下无话不谈,我还贴心送了你只巫灵鸟。就如同我当年与你父亲一样,是如同兄弟般的挚友。只可惜啊,如今你也要死在我手里了。”
英宁狠狠地瞪着他,眼睛里的怒火燃烧,她咬牙切齿地道:“果然是你,是你杀了我父亲。他拿你当朋友,你却趁他与魔族一战的时候,在背后暗算他。你这卑鄙行径,才应该束手就擒,接受世人唾弃。”
“我何时说杀你父亲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莫非你就因为这个,被夜君哄骗上当,才做出今日这般大逆不道的事?”神荼一副无辜的模样,让英宁想狠狠掐断他的喉咙。
“你这样的无耻小人,敢做不敢当,也配坐在冥王的位置。今日我就算死,也要扒了你的皮,让世人看看,你这副皮囊下,是何等的黑心肠。”英宁举起手里的剑,向着神荼挥砍过去,只是她还没碰到他,便被他一掌击了数米远。
英宁狠狠摔倒在地上,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她捂着痛到极致的胸口,眼睛紧紧闭上,一脸的苦痛之色。她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有心无力,与其被神荼羞辱凌虐,不如自己了结自己。她睁开眼睛,眼神坚定,她从怀里掏出噬魂刀。玄女那时送她护身用的,现下就让它护她安稳离开吧。
远处被神荼制住的吾期,大概知道了她的心思,大声地冲她喊道:“英宁,不要!”
英宁抽出刀身,依然寒光凛凛,如同她初次拿到的一般。她犹豫了片刻,握着刀的手,毫不犹豫直直地刺向胸膛。一阵掌风袭来,英宁手腕一痛,噬魂刀哐啷掉落在地上。
原来是吾期挣脱开枷锁,用灵力阻止她自尽。可她并不会感激他,她此刻恨吾期,并不比恨神荼少。倘若他肯站在她身边,她也不见得能落到如此境地。他亲手擒了自己的兵将,才害得她此刻孤立无援,只能靠自己薄弱的力量,来挣得一点生机,而这机会极其渺茫,聊胜于无。
吾期伸出手指,在她面前轻轻一点,英宁便被锁魂链捆得结结实实。她挣了挣,绳索却越发的紧。英宁冲吾期大喊道:“让我死!!!啊!!!”
她的眼睛赤红一片,似是浸了血一般。吾期伸手去抚摸她的脸,被她一口咬了手指。她狠狠地瞪着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她甚至感到他手指的皮肉在她嘴巴里错开,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吾期咬牙一声不吭,这点疼算什么,她眼里的恨意,才最是让他疼。
她恨他,可他又能怎么办?她一开始就毫无胜算,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自取灭亡。只是他并不知道,她竟然有如此大的决心,宁愿死也不肯放手。冥王的宝座,对她怎会有这般的吸引力?她要他选择,他没有办法站在她身边,与她一起夺天下。他并不怕死,他害怕她死。只要她能好好活着,就算她恨他,他也在所不惜。
眼看着吾期就要被她咬断了手指,神荼上前一把捏住英宁的下巴,她听到咔嚓一声,下颌骨似乎裂开,她痛到极致,才不甘愿的松了口。
神荼对他身旁的鬼差道:“将白英宁压入地牢,等候天帝的发落。天帝旨意未下,任何人不准前去探视。”
地牢阴暗潮湿,时不时还能听到滴答的水声,一股子腐烂的霉味熏得人想吐。这里的灯火更加晦暗,明明灭灭的,什么都看不清。牢里大多关的是死囚,总会有歇斯底里,惊悚刺耳的声音传来,大概是不想死吧。如此这般,显得更加的阴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