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超看着两人搬行李出医院,沉默地坐车到高铁站往宜川市赶,急得不行。在海岸争执的片段不能放,在海里出事的片段不能放,一起出院的片段不能放,就这样录制两人冷漠的坐车片段,回去再被节目组添油加醋、剪辑一些,“秋桥夫夫”是假情侣基本石锤了。但他除了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到达宜川峰脚下,买了登山车的车票,紧接着到达峰顶的摘星塔,便开始搭帐篷。 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全程毫无互动,洪超都想关掉摄像机,懒得继续录拍了。 半夜,秋颉冷醒,翻身坐起来,借着些许月光,看见自己身边空空如也,不由得心慌意乱地跑出帐篷,瞧见站在围栏边上的乔寺在独自一人抽烟。 那点红光在漆黑的夜色中刺眼夺目,秋颉忍住要爆发的脾气,面色难看地靠过去,没好气地问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是什么意思?!” 听闻秋颉的声音,乔寺原本冰冷的轮廓柔和了些许。他回头看了秋颉一眼,见他在山风中抖瑟,不由得半眯着眼睛朝秋颉走前一步,轻声建议道:“外面冷,你快回去吧。” 秋颉横眉竖目地瞪着乔寺,想喊他一起回帐篷里待着却下不了这个面子,又担心这个疯子发疯,只好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乔寺见秋颉不肯动,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容,难得一见的酒窝藏着苦涩。他掀开微翘的眼睫毛,偏头看向高于峰顶的天穹,轻笑一声。 过了很久,峰顶山风拂过,晃动林间树木,惊起一阵又一阵的嘈杂声。 乔寺半弯着腰,双臂撑在围栏上,缓缓地往悬崖吐了一口烟,云雾缭绕他的周身,衬的他如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仙人。 他用极其轻淡的语气,自言自语地说道:“你那天在岸边问我,你还欠不欠我的。我现在告诉你,秋颉,你已经不欠我的了。” 秋颉听到那句话,心里嘎噔一跳。他感觉乔寺说那句话的模样像极了要和他撇清所有的关系。不管他们从前的种种是如何,从此以后他们都再无关联,算是彻底的分手了。 这一直是秋颉所想的事,但他想的是谁也不欠谁然后重新开始;而不是谁也不欠谁,一刀两断。 他甚至不敢问乔寺,这话是代表分手的意思吗。 秋颉不知用什么样的心情和表情来面对这样的乔寺,他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帐篷里走,用薄薄的被单把自己卷起来顺便也将自己的心裹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乔寺的被单早已覆盖在他的身上了。被单被秋颉这么一卷,两张不同颜色、花纹的被单重叠一起,似纠缠不清的粗壮枝干与枯萎的藤蔓。 “这个疯子,真的是……”秋颉喃喃道,再次扯开帐篷的门,透过浓重的夜色,注视着乔寺一身清冷且孤寂地站在围栏上呆了一晚。 隔天早上,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发烧感冒,所以他们只是在宜川市住了几天医院,然后坐车赶回宜昌市,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本次节目的录制。 回来时候,秋颉听洪超说,节目组会针对这次出游任务失败的情侣出个较有争议性的惩罚,具体是什么情况,要等到下期录制节目即下周一早上,去了爱的甜蜜蜜小屋才知道。 “进去吧。”乔寺淡淡地扫了秋颉一眼,然后用受伤的右手替他打开车门,接着收回视线目视前方。 秋颉下了车,用力拍了拍自己脸,企图让自己清醒点,该进组了,该演戏了,否则就不是挣四十万而是倒贴四百四十万。 他走进客厅,向很久不见的沈柯、赵琦慕打了招呼,紧跟着接过池佳递来的任务卡,只听她雀跃地说道:“恭喜你和乔寺要迎来上两期任务失败的惩罚,那就是要各自准备一份礼物,欢迎新的舍友搬进来住。” 秋颉紧皱的眉目舒展开来,只见他拍了拍胸口,如释重负地说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什么呢,送礼物什么的我最拿手了。” 他举起任务卡,边看边读:“请在下面两名新舍友中挑选你要准备礼物的其中一名。” 男生资料卡:安柏,身高一米八三,热爱打球做菜喜欢看电影,性格阳光开朗,现为“岁岁平安”有限公司旗下的珠宝设计总监。 女生资料卡:李以潇,身高一米七,热爱化妆逛街工作,性格活泼外向,现为星锐传媒有限公司旗下的顶尖模特。 “这?”秋颉睁大眼睛重新看了一遍资料卡,又抬头打量停好车进门的乔寺,对他说道:“你挑一个送礼物吧。” 乔寺略略地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李以潇吧。” “好,”秋颉点点头,说道:“男生好解决,我去准备本菜谱给他。” 池佳听闻,忍不住笑出声,问道:“秋颉,你是认真的吗?” 秋颉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这肯定是认真的,他不是热爱做饭吗?买本菜谱回来送给他,我还能尝尝他的手艺,一举两得。” 沈柯走过来搂着池佳,插话道:“人家还喜欢看电影,你为什么不送电影票?”秋颉举起手指,晃了晃,不以为意地回答道:“太无趣了。” 于絮也忍不住凑到秋颉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道:“我知道你为了避嫌,但是你也不能随意的如此过分。” 秋颉耸耸肩,笑着道:“没有随意,很认真的,中国八大菜系,缺一不可。” 乔寺坐在沙发上听他们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平淡的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异样的地方,却不断地用被刀子划伤的右手做事。 疼痛不断地刺激他、警告他——记得你曾在心里许下过什么诺言和放弃了什么,不要去打搅他的新生活和开始,更不要伤害他。 赵琦慕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向乔寺,见他右手紧握水杯的姿势特别用力。鲜血浸湿纱布滴答到他的裤子上,她不禁高声惊呼道:“乔寺你的手在流血!” 秋颉猛地回头去看乔寺,他丢下手中的任务卡,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他的面前,紧张地抓起他的右手,打算仔细检查他的伤口和帮他包扎。 但是,乔寺唰地一下站起身,从秋颉温热的掌心里抽出手。他略微歉意地冲大家笑道:“吓到你们了,真的不好意思。我自己去处理就好了,秋颉你怕血别跟过来。” “?”秋颉愣了愣,我什么时候怕血了?在这里胡说八道想甩开我吗? 反正是在扮演情侣,秋颉一点脸面都不要地紧跟乔寺的身后,不依不饶地说道:“乔寺,给我看看你的伤口,我不怕血。” 乔寺爬上二楼,走进自己的房间,立即锁上自己的房门,不让秋颉进来。 秋颉气急败坏地敲门,诘问道:“乔寺,你什么意思?啊?我作为你的男朋友不能看看你的伤口吗?你怕我害怕,你不怕我担心吗?” 原本打算止血、抹药和重新包扎的乔寺听闻这番话,定住了片刻,他敛起脸上微微动容的表情,将伤口裸露在空气里,看它血流不止,看它由鲜红变紫变黑。 秋颉,我知道你在演戏,却又差点信了你。 乔寺拿起纸巾擦掉血液丢在一旁的垃圾桶,用干净的纱布绕着手掌心重新缠了几圈,确定妥当以后,站起身去打开门。 他举起包扎好的右手,朝一直站在门口气得像个皮球似的的秋颉轻轻晃了几下,笑着安慰道:“我一个人也能做好,没事的。” 乔寺说着,避开秋颉的触碰,拉上身后的门,要往一楼走去。 秋颉无可奈何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乔寺,他望着乔寺渐行渐远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感到他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站在楼梯的平台上,凝视着眉眼硬朗、身姿挺拔的乔寺跟别人有说有笑,对自己连虚假的温柔都没有了。 这种意识深深地刺激到秋颉的大脑和心境。 秋颉还未从慌乱中回神,就听到池佳说道:“今晚安柏和李以潇就要搬进来了,但是我们的房间只有六间。也就是说,有两对情侣要合住一个房间,让出两间房让他们两个住。” 于絮立马抱紧赵琦慕,说道:“我让出我的房间,我早就想和慕慕一起住了。” 沈柯看她们甜蜜的样子,忍不住调笑道:“看来这次出游让你们的感情升温了不少,看上一期节目,你们都打算节目结束后去结婚了。” 池佳一听,秀气的眉目挑了挑。她推了推沈柯,不服气地问道:“那你打算到底什么时候和我求婚?” 沈柯朝池佳眨了眨眼,举起食指在嘴边,故意逗弄她,回答道:“你猜?” 池佳恼火地跺了跺脚,生气地说道:“那我不想和你一起住了,让乔寺和秋颉住一间房吧。” 沈柯立马急了,抓着池佳的手可爱地晃了两下,小声地撒娇道:“别啊,我也想和你一起住。” 秋颉盯着乔寺毫不争抢的模样更是失落,他半垂眼帘,清了清嗓子,喊道:“你们别自己做决定啊,我们乔寺右手受伤了,行动不便,更应该让我们住一间房互相照顾。” “但是我不想和池佳分开。”沈柯皱着眉看着他们。 你们本来就是分开的……秋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刚想接话茬,却被乔寺抢先一步,只听他温和地说道:“没关系,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如果和秋颉一起睡的话,我怕受伤的手会被碰到。” 你在扯什么鬼话?那我睡你的左边不就好了?你分明就是不想我和你待在一起罢了…… 很好,乔寺,既然你连演戏都不想演了,那我也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