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和他商量的事情,很荒谬…… 她要他每天下课去和安教授进行学术探讨,帮她拖延时间让她打游戏。 作为报答,学校表白墙关于楼阮的内容,她会进行管控。 …… 倒也不是这件事荒谬。 就是这件事从师母嘴里说出来有点荒谬。 荒谬,又有点诱人。 师母接手以后,表白墙上关于她的内容果然少了很多。 谢宴礼没再看过学校表白墙,每天下课都尽心尽力地帮着师母拖延时间,直到她厌倦那个游戏。 大学以后,她微博里的心事博越来越少,作品逐渐多了起来。 以前很多心事博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隐藏仅自己可见了,还是被删掉了。 关于作品的微博逐渐增多。 她画得越来越好了。 谢宴礼有时会高兴,她微博里关于他的内容都不见了。 但有时也会想,如果是删除,她一条一条删掉的时候,会不会伤心。 她的微博最近点赞了很多玫瑰元素的东西。 大多数是画。 小长假时,谢宴礼出了趟国。 原本没想买什么,但在拍卖会上看到那枚戒圈是玫瑰花枝的戒指时,还是一掷千金拍了下来。 玫瑰元素的,她应该会喜欢。 谢宴礼的选修课全都选了美术类。 他看着已经勾选的选修课程,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报上。 太热门的课程报得人多,有时候会选不上。 他看着那些选课,祈愿自己不会被筛下来。 选修课全都选上了,谢宴礼觉得,上天好像开始眷顾他了。 一周过去,选修课他上了个遍,但却没有在一节选修课上见到她。 也没关系,课都是在美术学院上的。 在她上课的地方上课也很好。 自从师母接手学校表白墙后,谢宴礼就不怎么看表白墙,直到他的室友季嘉佑拿着手机,一脸见了鬼似地看他。 谢宴礼坐在食堂吃饭,扫了一眼对面的人,面色平静,“怎么了。” 似乎是忌惮周围其他人,季嘉佑缓缓收起手机,“没什么。” 离开食堂后,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季嘉佑才神神秘秘把手机拿出来,“阿宴,表白墙有人说你高中的时候有白月光,真的假的?” 谢宴礼抬起眼睛看他,“你还看表白墙?” “我不看啊,别人给我发过来的,你看看……” 谢宴礼接过了手机。 @华清大学表白墙:【呜呜!因为特别喜欢xyl,想更了解他,所以去看了京北一中的官网,结果翻到了一张照片,有谁知道他一直在看的这个女孩子是谁吗? 他是有白月光的对吧?呜呜呜失恋了,失恋了(哭泣)(大叫)(发疯) 一场运动会,一张上午的照片,一张下午的照片,怎么做到的一直看一个方向同一个人啊,这照片好糊,但这个女孩子的影子一看就是美女,哭了 [图片][图片]】 季嘉佑还在耳边说,“这是巧合对吧?你看着也不像是有女朋友的人啊……” 谢宴礼点开了图片,认真看了起来。 是运动会时候的照片,学校随便拍的,拍的是观众席位的照片。 他隔着两个班,遥遥看着她。 第二张照片是下午拍的,她的影子稍微清晰一下。 谢宴礼垂着眼睛,保存了那张照片。 季嘉佑还在说:“这下面评论还在说你暗恋,有没有搞错,你可是谢宴礼,这些人……” 他说着说着,动作一顿,看着谢宴礼保存照片的动作,愣住了,“阿宴,你……” “他们说得没错。” 她好像不住校了。 但也不知道是命运开始怜悯他还是怎么回事,他去美术学院的时候,总能看到她。 她抱着书去上课。 她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水波潋滟。 她坐在树下画画。 她俯身轻拂美院的猫。 她去图书馆借书。 她蹲在长椅边攥了个小雪球。 …… 好像是想堆雪人,最后觉得冷,又放弃了。 谢宴礼推干净长椅上的雪,把书本放在上面,俯下身来捧起一把雪,缓缓地攥了个小雪球。 头顶的树已经结了冰。 剔透的冰条就挂在头顶。 他黑色的围巾上落了细雪,又很快变成了水珠。 谢宴礼以前没堆过雪人,堆到一半的时候,他又停下来,坐在长椅上伸出冷得微红的手搜索雪人怎么堆更好看。 这是堆在美院的雪人。 要是堆得好看,会不会有人发给她看? 看了一会儿教程,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太功利了。 于是放下手机,认真堆了起来。 雪人堆好后,他叫了跑腿,买了条粉色围巾和一盒颜料,给雪人戴了围巾,又给它涂了粉红粉红的脸。 最后,他站起来,想了想,用树枝在雪人脖子下方写了两个字母:【lr】 ——你怕冷,那我替你堆一个吧。 谢宴礼其实想过很多次。 想过很多次,在选修课上遇到她,在图书馆遇到她,主动走近,主动坐在她身边,和她说一声,你也是一中的吧? 但选修课上,他从没有遇到过她。 图书馆倒是遇到过很多次,他每一次都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她却看也不看。 有几次,他都想过上前说话,但她每次都会行色匆匆地抱着书离开。 完全,没有机会。 大二,谢宴礼去海城大学辩论。 原本是第二天要回去的,但那天晚上,已经很久没有发过心事博的人更新了条微博。 您关注的@酸橘发微博了:【到底喜不喜欢我呢,其实有点伤心,为什么……】 这是特别关注的推送。 谢宴礼眼睫一闪,点了进去。 但点进去却什么都没有。 那条微博已经消失了,不知道是被删了还是隐藏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后面是什么,只知道她伤心。 明天就会回去。 但一想到她在伤心,他在海城就一秒也呆不下去。 谢宴礼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京北还在下大雨。 风大,雨大。 就算撑伞也会被淋湿。 学校里看不到一个人。 谢宴礼撑着伞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走。 雨哗啦啦砸下来。 他垂眼看着地上的雨点,抿起唇。 回来了,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新生入学,社团又开始纳新了。 谢宴礼加入了剪纸社,在社团纳新最后一天。 这个社团很冷门,人很少很少,大一的时候,社长还在表白墙投稿了,用楼阮做宣传,说社团有美女,鼓励大家加入。 因为他和师母的交易,那条宣传消息被隐藏了。 剪纸社今年好像还是不怎么受欢迎。 谢宴礼加入了剪纸社的群,他屏住呼吸,加了她的好友。 附加消息删删写写,最后只留下了简单的几个字:【剪纸社谢宴礼】 她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 但没和他说话。 谢宴礼在对话框打字,打了很多,也删了很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可能,真的对谢宴礼没什么兴趣。 谢宴礼跟在白烨身后,沉默着爬山。 前面的人认真分析道:“她有没有可能是不知道你?” 谢宴礼觉得没可能。 她和他同届,不知道他的可能性很小。 白烨走在前面,一边喘气一边说,“其实也正常,我们美院人吧,只喜欢自己喜欢的,自己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我们喜欢的就是最好的,哪怕是个丑东西,那也是艺术。别人要是说不好,那通常我们只会觉得,那人没品味,审美不行。” “而且我们搞艺术的,很多都是一身反骨,”他继续念叨,“咱就是说,她有没有可能就是审美比较小众,不太喜欢特别受欢迎的你,就喜欢那种没人喜欢的?” “哎没事,人嘛~我觉得她会有不喜欢那个男的的那天的,应该很快,也这么多年了,你看那种谈恋爱好多年不结婚的最后一般都要黄,他们这么多年没结果,肯定要黄!” “兄弟,你的机会很快就要来了,耐心等。” 峨山,金华寺。 白烨拧了一把衣服上的水,“我觉得你今天一定能愿望成真,真的,苦情剧里都这么演的,一般淋大雨爬上来,都能成。” 谢宴礼上了香,拿了段红绸和笔,要写心愿了。 白烨凑过来问,“你要求什么,希望她也喜欢你,就像你喜欢她一样?” 谢宴礼没答。 他握着笔认认真真写: 【希望她平平安安,得偿所愿。】 她点赞了一条男网红骑机车的微博。 谢宴礼回了趟家。 他发了一条仅她可见的朋友圈。 几天过去,没有任何动静。 一个月过去,还是没有动静。 他安静删了那条朋友圈。 她去了周氏实习。 毕业了。 京北这么大,楼阮,我们还能见到吗。 她正式入职周氏后,他见到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只能在一些商业酒会中寥寥望上一眼。 十年了,她还是会在每一次晚宴坚定站在那个人身边。 谢宴礼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怀疑她根本不会离开周越添,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忍不住去参加一场又一场有她,有他们的酒会。 在清醒中沉沦。 她画的每一幅画他都会看。 分享的歌他都会找来听。 她玩的小游戏他会玩。 她点赞的东西他都会看。 她的朋友圈和微博他都会反复看。 他会因为她的开心而开心,因为她的难过而难过。 但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季嘉佑经常问他,为什么不尝试着去认识一下。 谢宴礼只是笑笑,没有回答过。 她还站在那个人身边。 尝试着认识一下,然后呢。 被拒绝,彻底结束吗? 他不想。 他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 直到一个平凡的晚上,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听到窗户里面宴会厅中周越添说的话。 那个瞬间,他就知道她要放弃了。 可是没有高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看着她平静地走进宴会厅。 隔着人群远远地对周越添笑了一下,笑容很淡。 然后,又看着她坐在角落一杯一杯地喝。 谢宴礼心脏闷滞。 他拦住一个侍者,让对方给角落里的女士送碗醒酒汤。 谢宴礼站在宴会厅门口,伸手打开了窗。 天上漆黑一片,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夜风灌了进来,凉凉吹在脸上,可心里的闷堵反而越来越重,一点也没有得到缓解。 只站了不到两分钟,他就转过身,想回去。 可刚一转身,就看到挂念着的人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身体已经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 他第一次,朝着她伸出了手—— (暗恋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