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鱼猜的没错,小白送信入城的时候果然遇到了狼塞人的海东青,而且还是子桑名朔养的海东青。 两只海东青在空中相遇,它们可是老熟鸟了。 “啸!”子桑名朔的海东青盘旋挑衅,挡住了小白的去路。 这样的事情以前发生过很多次,小白已经驾轻就熟,翅膀展开上冲,子桑名朔的海东青一见小白上当了,当即转头朝着城中一处高楼飞去。 它的任务是将小白引去见他的主人。 这个小白可太容易上当了。 子桑名朔的海东青已经在幻想完成任务后得到的鲜肉奖励,忽然感觉到身后没了气流扇动的声音,再一回头,小白已经没了踪迹。 小白沉入城中,借屋檐遮挡成功飞入谢珩所住的院中。 谢珩看了傅青鱼的信,立刻写了回信告知真相。 小白再次送信,飞出去便见到了在空中盘旋的子桑名朔的海东青,小白直接贴着屋檐飞入城墙口,再贴着城墙飞了出去。 傅青鱼伸出手臂接住小白,在它的背上顺了顺,“乖,这次没有打架,回头城中的海东青全都交给你。” “啸!”小白高兴的伸长了脖子,活灵活现的神情像极了好战份子。 傅青鱼取出皮筒中的信看了,立刻取了纸笔写信,“小白,你这次将信送去给师父,速去速回。” 谢和同这边则安排人手连夜在永州城的四处城门外搭建粥棚,他们敲的霹雳乓啷,城墙之上的守城兵自然将消息禀报给了安德盛。 安德盛听了禀报冷笑,“他们喜欢救那些灾民就让他们去救,最好吸引更多的灾民前来永州,到时人被他们喂饱了,正好可以叫我们抓来充兵营。” “听说搭棚施粥的人还是谢家的大爷谢和同,若是能再将他抓来说服他臣服于我,那谢家的财富不久任由我取用了。” 安德盛越想越觉得靠谱,转头便问道:“先生可有什么办法能说服谢和同?” 云元州在心里骂了安德盛一声蠢货,听了两句吹捧真当自己是个大人物了,永州城都还没走出去竟然就敢打中都谢家的注意了。 “此事怕是难办。”云元州摇头。 安德盛不乐意了,“为何?” “安大人难道忘了此行赈灾的钦差大人是谁?”云元州起身,“我们第一步要攻占的便是朝州,要拿那位谢钦差的头颅警旗。” “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先走了。” 云元州说完也不等安德盛回话便带人出门离开。 走出了门,跟在云元州身边的人才小声道:“殿下……” 云元州皱眉,停下脚步冷冷的看向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面色一变跪下,“先生。” “只此一次。若下次在外面还叫错,你便不用跟着我了。” “是。”跪在地上的人颤抖着声音应下。 云元州叹口气,“我的身份特殊,如今大局未定需得谨慎,明白吗?” “小的明白。” “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人起身,微微躬身跟在云元州的身边,“先生,安德盛太过愚蠢,小的担心他会坏了我们的布局。” “左右不过只是一个靶子而已,他不好用就再换别的靶子。”云元州并不介意安德盛蠢,安德盛越蠢他用起来才越放心,“中都那边如何?” “已经动手了。不需多久消息就该传出来了。” “一旦成功,我们这边立刻动手。” “是。” 中都连下了七日暴雨,城中沟渠走水不急已经出现内涝,护城河漫水,已经死了二十几人。 皇上大怒,惩治了负责疏通城内沟渠的五城兵马司一众官员,连带着工部一些官员都吃了挂落,而这些官员好巧不巧都是太后和云家的应声虫。 福寿宫中,太后重重拍在几案上,“放肆!” 伺候的宫女和太监纷纷跪下。 “当真是欺人太甚!难道他真以为哀家一再退让是怕了他不成?”太后面色铁青。 “太后息怒。”伺候的麽麽轻声道。 太后缓缓吐出口气,“最后一碗汤,太子妃该送给太子喝了。” “是,奴婢这就叫人去传话。” 东宫之中,丫鬟端着托盘缓步走在廊檐之下,廊檐外大雨依旧下个不停,雨珠噼里啪啦的打在院中的花叶之上。 “太子妃,殿下的药熬好了。” “嘘,给我吧。殿下才稍微睡会儿,别吵醒殿下了。”云熙柔接过药碗,看了一眼廊檐外的雨幕,轻轻叹息一声,“也不知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丫鬟叠着双手躬身站在一旁没有应声。 “阿柔。”陈恪在内殿出声。 云熙柔一惊,连忙捧着药快步走进内殿,“殿下,可是我吵醒你了?” 陈恪对云熙柔笑笑摇头,眉头忽又皱起来,扭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殿下!”云熙柔焦急的上前,将药碗放到一旁半跪坐着替陈恪拍着后背顺气。 陈恪的咳嗽略微缓解些,转回身握住云熙柔的手,“下雨天寒气重,你的手这般凉,该多穿些,莫要也染上风寒。” “染上才好,最好殿下的风寒也都传染给臣妾,这样臣妾也不必每日都提心吊胆的了。” “傻阿柔。”陈恪低笑,“孤可舍不得让你受这份苦。” 云熙柔面颊一红,倾身端过旁边的药碗,试了试药温才用勺子舀了喂到陈恪嘴边,“那殿下快些好起来,我们都不受这份苦。” “好。” 云熙柔一勺一勺的喂陈恪喝下一碗汤药,拿绢帕替他擦了嘴唇,起身将碗放到一旁,看到桌上放着有蜜饯便走上前捏了一枚,“殿下,有蜜饯呢。” 陈恪靠在床头,看云熙柔像小女孩似的看着蜜饯露出甜甜的笑,也扬起嘴角低笑,“阿……” 话未出口,陈恪忽然觉得腹中传来一阵强烈过一阵的绞痛,面色骤然大变,张嘴哇的一声便吐出一大口血。 云熙柔笑着回头,“药苦,殿下吃颗蜜饯中和……” 云熙柔的话还没说完,回头便看见陈恪嘴里涌出一大口鲜血,当即便吓傻了,手中的蜜饯咚一声落到地上。 “殿下!”候在外殿的小太监听到动静进来,见状直接吓掉了半条命,连滚带爬的跑出来,“太医!传太医!太子殿下吐血了!”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召来了东宫,各个额头挂着冷汗面色惨白,凑在一起商量着救人的法子。 皇上和长公主坐在殿内,云熙柔跪在殿中,面色苍白双目无神。 “太医说太子是中毒了,药是你亲自喂的,说!是不是你下的毒!”长公主铁青着脸盯着云熙柔,她早就知道云家的女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云熙柔泪流满面的摇着头。 “皇上。”太医院院正领着一众太医从内殿之中出来哗啦啦跪了一地,“毒已深入骨髓,臣等无能为力,请皇上治罪。” “什么?怎么就深入骨髓无能为力了?”长公主猛的站起来,“本宫不准你们无能为力!立刻给本宫想办法,要是太子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就杀了你们!” 皇上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但比起暴怒的长公主要相对冷静许多,“再想办法!” 太医院的一众太医低着头不敢说话,院正的脸上也挂着冷汗,跪地领了命令,“是。” 一众太医只得又进了内殿,云熙柔跪在殿中,脑子里转来转去全是方才院正说的话。 若非当真是山穷水尽没有办法了,院正绝不敢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出来禀报此事,所以殿下是当真没救了吗? 云熙柔的脑子嗡了一声,身子晃了晃往下倒去。 “禀皇上,殿下说想见太子妃。”内殿伺候的小太监出来禀报。 “见?还有什么可见的?!”长公主气的大步上前,啪一声扇了云熙柔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个贱人就该拖下去乱棍打死!” “太子醒了?”皇上也猛的站了起来便要进内殿。 小太监冒死挡住,“皇……皇上,殿下说想先见太子妃。” 皇上和长公主都怔住了。 云熙柔被长公主这一耳光打醒了,无措的抬头看向传话的小太监,“殿下要见我吗?” 皇上看向云熙柔,不知想到了什么坐了回去,“你去吧。” “皇上,这种时候怎么还能让这个贱人……”长公主不允许。 “阿姐。”皇上看长公主,长公主的话被噎住,跟皇上对视半晌不高兴的坐了回去,但到底没再阻止。 云熙柔行了一礼,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跟着小太监走进内殿。 太医们都在另外一边紧急的商讨着还能用的救治办法,云熙柔走进内殿看到躺在床上脸色如金纸般的陈恪,忽然就不敢再往前走了。 陈恪转头看云熙柔,有些困难的微微抬头,“阿柔,来。” 云熙柔的眼泪一下就涌出了眼眶,摇着头不敢迈步。 陈恪笑了笑,“阿柔,别怕,来我这边。” 云熙柔还是迈不出脚步。 “阿柔,你是孤的太子妃,以后还会是孤的皇后。孤答应你,此生唯你。” “殿下!”云熙柔踉跄着哭着跑上前,“殿下,我不值得,不值得你这样对我的。” “傻阿柔,你不过是身不由己而已,为何就不值得了呢?” 陈恪抬手轻轻抚摸着云熙柔的发顶,“你是个好女子,孤早就下定决心要护你一生无忧安康。” “殿下,你什么都知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云熙柔哭的肝肠寸断。 陈恪轻笑。 云熙柔抬起头,“太后给我的药方我是找太医看过的,太医说没毒,我才给你吃的,若是太医说有毒,我就是毒死自己也不会给你吃的。我不想害你的。” “孤知道。”陈恪就是知道这点,也清楚云熙柔将药方给太医判断过,这才会放心的喝药。只是没想到太后的心计还是太过狡猾,他到底还是大意了。 药方无毒,但与屋中每日燃烧的熏香相合便会形成剧毒。 熏香是他一贯常用的,这样下毒的方式谁又能防备的住呢? “现在怎么办?太医说……太医说……”云熙柔哭着,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阿柔,我让你进来便是想先嘱咐你两句。你先别哭,听我跟你说。”陈恪的声音虚弱,如今能好好说话颇有些回光返照的意思,“我会求父皇饶你性命,等我死了后,我的暗卫留给你,你带着他们往东域去。那边有我以你的名义提前为你置办下的产业,足够你一生无忧的生活下去。” “我不要……我不要……”云熙柔哭着摇头。 “阿柔乖,就当最后听一次我的话,好不好?” “殿下,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那年宫宴,我在御花园看着那个为一只死去的小鸟哭鼻子的小丫头时就想着,这么个心软的傻丫头,得有人护着才行啊。” 云熙柔一怔,她突然想起了那一年的宫宴。 那是她第一次随着大夫人入宫参加宫宴,其实她清楚,那场宫宴其实不过是利益交织的相亲宴而已。 但她没有选择,只能乖顺的听从大夫人的安排。 宴席中,她离席更衣,借此到御花园中散心,恰巧看到一只受伤的小鸟。 她想救小鸟,但才将小鸟捧起来,小鸟挣扎了两下就死了。 她当时觉得自己与这死去的小鸟并无区别,便忍不住落了泪,没曾想这一幕竟被太子看到了,只是她毫不知情,今日也是第一次听太子提起。 “殿下……” “傻阿柔,去吧,我还要见父皇。”陈恪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示意旁边的小太监扶起云熙柔。 “太子妃。”小太监上前扶起哭的快昏死过去的云熙柔,云熙柔不肯走,抓着床单不松手。 “殿下!” “阿柔,去吧。我定然会护着你的。” 云熙柔摇头,推开小太监抬手抹了眼泪,“殿下,我胆子很小,若是没你在身旁我定然会害怕的。” 陈恪看她。 云熙柔深呼吸口气,“殿下,我希望下辈子自己能够勇敢一些,不要再受负累,只好好爱你。” “阿柔,别做……” 砰! 云熙柔冲出去,狠狠的撞在墙壁之上,鲜血和脑浆瞬间迸溅而出,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撞上墙壁。 她怕她不够用力撞不死被救活了。她怕她慢了一步,在黄泉路上就追不上她的太子殿下了。 “阿柔!”陈恪痛苦大喊,一股鲜血翻涌而上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太子妃!”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