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铮浑身一震,他此时的惊呆,是自己都没防住的。他一直在观察这个沈行,知道他是有本事的人,是个治世之才,但没想到,这个小子的眼光如此毒辣。 “什,什么?” 郑月茹,却是没听懂。 刘铮哈哈大笑,兴奋道:“沈行尽管道来!” 沈行虽还有点拘束,但看刘铮没有生气,还像是很认同自己的观点,自然也放开了,抱拳笑道:“银州之势,疲弊在望族!” “然,虽中毒甚之,断臂却不可取!” 刘铮神情一动,点了点头。 沈行哈哈笑道:“公子可取一家强,三家弱之!” “这最佳之法,自然便是土地!” “公子立新法,使望族世代碎之,足矣!” 哈哈哈哈! 刘铮这个兴奋啊,恨不得把这个沈行给抱起来亲几口。因为此人,太对他的胃口了!其眼光之毒辣,其格局之伟,计策之准,简直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刘兄,这这……” 郑月茹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两人讨论的是什么。 刘铮才深入浅出解释起来。 事情很简单,这个办法,其实刘铮早就想到的!那就是土地继承法的更改!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如此兴奋的原因。 他是后世来的。 自然知道这《自然继承法》,在历史上,起到了一个多么大的作用。龙炎王朝现在启用的土地继承法,属于“长子继承法”,也就是不管望族,还是平民,都有每家的长子来继承家里的土地。 这对望族来说,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可以保证自己这个家族的土地利益不会受到裂变,甚至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可以影响到领主的统治地位。 但是,自然继承法,这就不一样了。 自然继承法,就是不管你家族有多少人,这个人是不是争气,还是废物,甚至不管男女,都可以在没有特定遗嘱的情况下,分到一些家产。这样一来,不管你当今这些望族,有着多少土地,在经历过几代的裂变之后,这些望族的势力,自然而然就已经分散开来,不足为惧。 可以说…… 这简直就是软刀子杀人的计策! 所以,刘铮对这个沈行,简直是越来越爱了!出身寒门,了解民间疾苦,又对那些普通文人们的伪善嗤之以鼻,是个大才! “刘兄,这这这……” 郑月茹听得浑身颤抖,不可思议:“女子当真可以继承家产?” 刘铮呵呵一笑:“你说呢?” 这又是这沈行聪明的一点,他看出刘铮和郑月茹之间这良性的合作关系,干脆来一招狠的,狠到让这郑月茹,无法拒绝的政令! 有了郑家支持,其他三家,又有何惧? “沈行,你可愿来我县候府,任长史一职?” 刘铮看着沈行,笑着问道。 沈行一听,登时热泪盈眶,跪倒在地:“固所愿而不敢请耳!公子再造之人,沈行永世难忘!” 刘铮赶紧将他扶起,两人结伴走出这凤鸣楼。 开府,就在三日之后,刘铮需要这沈行帮忙的地方太多了。 …… 郑月茹,一个人坐在凤鸣楼的望舒台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自然继承法? 这太震撼了。 这个时代谁敢这么玩?华夏文明自古以来,女人地位都不高。夫为妇纲,女人甚至大多时候,都会被当成货物用来交易,即使是富贵人家,也都如此。 但是现在…… 她竟然有机会继承郑家? 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想到这里,她狠狠咬牙,策马回到郑家,来到自己爷爷的卧房。 …… 三日之后,开府吉日。 这一天,银州很是热闹。几十年来,县候府重建,这可是大事。在刘家父子的用心经营下,本来漠然的那些农民,都对此事谈论纷纷。甚至不少农民,听闻那些望族,今天都想为难县候府,一个个拿着锄头农具就来到县候府的门口,誓要守卫刘家父子。 这让刘铮感动不已,同样哭笑不得。 民心这个东西,就是如此淳朴。 “诸位莫慌,今日县候府开府,是上应天命,下表黎民,我想不会有人公然来捣乱的!” 然这话音刚落。 哐当哐当的声音,就在这银州街上响起。 就和前几天的阵势一般,陈家精兵杀气腾腾,今日更是直接配备上了精良战马武器,目露凶狠之色,所过之处,无不鸡飞狗跳。 这时,来参加今日开府应选的士子们,正在县候府排队,这一下,搞得这群人都人仰马翻,但一看是陈家精兵,这些人也敢怒不敢言。 “哈哈哈哈,很热闹啊!” 一脸阴沉的陈魁,从那马车走出来,嚣张大笑,身边跟着几个魁梧随从,战斗力一看就很不俗。 刘大豪呵呵笑道:“陈员外里面请!” 陈魁冷冷一笑:“县候大人,里面不会埋伏着你们府兵吧,等着将我们这些老头子一网打尽?” 众人哄笑。 陈魁身后精兵,更是敲击着兵器,声势惊人,似是刘大豪一句话说不对付,就要冲杀进去,将这县候府搞得血流成河。 刘大豪忍着怒气,笑道:“陈员外此言然矣,今日开府大喜,不宜凶器,诸位且等在外,稍后自有下人备上茶水!” 那精兵们纷纷嗤笑,嘲笑这县候大人的软骨头。 陈魁也是冷哼一声,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狠狠瞪了旁边的刘铮一眼,这才大摇大摆走进去。 接下来,王家也是如此阵势来了。 曹家却是没有带了多少兵马过来,只有五百,看来知道今天这开府之日不会太平,只求自保。 而郑家的郑月茹,今日出人意料的,换上一身女儿装,一身红衣在身,却将马背上的她那英姿飒爽的,更加凸显出来。 众人不由看去。 只见女儿装的郑月茹,竟是如此美女,五官精致,眉若远山,眸似秋水。稍加脂粉,竟是比那凤鸣楼的沈曼青都要漂亮几分,就连刘铮也忍不住看去。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今日郑月茹,竟是带着郑家全部精兵前来!这皇后家族的精兵,并不比那陈家的弱上几分,光是武器装备,就比陈家精良许多。 郑家精兵一来,马上就将县候府的守卫工作接手过来。 不少在场的人,纷纷色变。 尤其是那陈家的精兵将领,更是冷哼一声。 这郑月茹,却是要站队县候府不回头了? 软骨头! 墙头草! 不少人在心中腹诽。 但奈何郑家势大,此时也为公然撕裂,故而现场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县候府开府,程序较多。 先是宣读凉州府的任命,而后祭天,恭迎沐浴更衣的刘大豪上位,这样一来,这刘大豪,才算真正的,合法的县候大人。 四大望族虽说各怀鬼胎,但这个程序也得虚伪送跟上祝贺声。 繁枝缛节一大堆,这才来到现场应选的环节。 “诸位,县候府初立,业颓人乏!吾自有悯民之心,也当有贤者相助!” “今日,在这里公开应选,望诸位同僚,各展其能,为我银州志!” “当是如此!” “大善!” 众人纷纷起立,齐声应和。 一人突然高声问道:“县候大人,此次应选,当真不分官身白身,不分贵贱?” 这边几个望族老爷,纷纷冷笑。他们身份斐然,这次也是坐在这边台上,此时那些来应选的文人士子们,都在下方。 足足五六百人,坐在县候府早就准备的座位上。如此阵仗,在这个年代确实不多见,这让那些看热闹的人们,纷纷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刘大豪哈哈大笑:“当是如此!” 听到县候确认,全场嗡声大起。 这可是活了这么久,都不容易见到的一次盛景啊! 此时,一个锦衣公子哥,也站起来,冷哼道:“县候大人,也就是说,农民也可应选?” 众人大笑。 谁知刘大豪很认真地点点头:“当是如此。” “这……” “荒谬!” “岂可如此?” 全场哗然。 平时他们就连那些白身的寒门学子都看不起,更何况这些农民?自古以来,士农工商,阶级之分十分严苛。这差着一个级别,那地位可就不同了。 自古文人,都是羞与和这些泥腿子为伍的! “当是如此!” 刘大豪始终只有这么一句话,笑呵呵的,也懒得理他们的哗然。 “县候大人,不知这如何评定?” 那锦衣士子继续问道。 “我来评定!” 刘大豪冷冷道。 锦衣男子脸色再变,喊了几声好,挑衅地看着刘大豪,眼中闪过浓浓嘲讽:“只是大人,我自觉琴棋书画,四书五经,治世策论,样样精通,而大人呢?” 这话一出,全场爆笑。 这锦衣男子,叫唐世伟,银州出了名的才子,本身已经是官身,更是跟着陈家混的,这次他先站出来,就是想挑衅一下县候府,当众让县候府的威信扫地,对此,他十分有信心,也十分傲然地看着这边。 “如何考量?” “请县候大人出题!” 现场的气氛,都被他给带了起来,所有文人士子,纷纷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