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站在门口,穿着T恤,外罩短袖衬衫,右手拿着一个纸袋。此人看起来不像警察,但多美子并不觉得可疑。她见过此人,他的确是刑警,只是名字想不起来了。他应该给过她名片,但不知道放到哪里了。 她打开门。刑警微笑着鞠了一躬。 百忙之中打扰了。 多美子翻起眼睛看着刑警。 到底有什么事?那之后已经有几个刑警来问了很多事情。 她说的那之后,是指上次这个刑警问过她之后。接到通知后,最先出现在她面前的就是这个刑警。 刑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们非常清楚您会很烦。但每当案件有了新进展,发现了新情况,我们都会和所有案件相关者沟通。为了破案,希望您能配合。 多美子叹了口气。 我没说不配合。您想问什么呢?这时多美子想起来了,这个刑警姓加贺,说起话来温和亲切,让人安心。 我有很多要问的,在这里站着说恐怕啊,对了,都说这个好吃,我就买了一些。加贺递过纸袋。 给我的? 是的,百香果和杏仁豆腐果冻。啊,莫非您不喜欢甜食? 那倒不是 那么请收下吧。据说放在冰箱里,能保存相当长的时间。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多美子接过纸袋。里面好像放了干冰,盒子冰凉,直沁皮肤。 她心想,这个说不定能吃下去。案件发生后,她一直没好好吃过饭,完全没有食欲。 路对面有家咖啡馆。加贺说道,我到那里等您,您能过来一下吗?不会耽搁您太长时间。 多美子摇摇头,打开门。 要是只说话,在我家里就行。 可是 我懒得换衣服,要是出去还得化妆。她穿着一件毛巾料家居服。由于在家中工作,她平常大都是这副打扮,我已经过了会在意跟男人独处一室的年纪。请进,只是家里有点乱。 加贺表情掠过一丝犹豫,但还是说了句打扰了,走了进去。 这是一套一室一厅,放着电脑桌,对面是沙发和桌子,没有餐桌。拉门背后是约十一平方米的卧室,那里终究还是不能让别人看的。 多美子让加贺坐在沙发上,走进厨房。她从冰箱里取出大麦茶,倒进两个玻璃杯中,端到桌上。加贺点头道谢。 心情平静些了吗?加贺喝了口大麦茶,问道。他的眼神在多美子和电脑之间游走。 还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有时会觉得是梦,但这就是现实。一旦确认这个事实,又会伤心难过,想着必须得接受这些天总是这样。多美子浅浅一笑,嘲笑着自己的脆弱。 昨天举行了三井女士的葬礼,您参加了吗? 多美子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我去上了一炷香。但我本不想去。我没脸见她的家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道歉。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勇气看一眼她的遗像。 加贺皱起眉头。 您没必要这么想。以前我就说过,这不是您的错。错的是凶手,是将三井女士杀害的人。 但是多美子低下头,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您可能会觉得我啰唆,但请让我再确认一下。加贺说道,按照最初的约定,您要在七点时去三井女士的住处,但六点半左右您打电话将时间改成了八点,没错吧? 多美子深深叹了口气,心想刑警这种人真是没完没了,这件事不知已经重复多少遍了。 没错。七点钟我要见一个人,所以推迟了时间。 加贺打开记事本。 那个必须要见的人是日裔英国人橘耕次。你们在银座的克鲁特西亚珠宝店见面,七点半分开,对吧?然后您直接去了三井女士的公寓,发现了她的遗体。到这里为止,您有什么要纠正的吗? 没有,您说得没错。 她知道警察正在调查自己供词的真伪,因为她听耕次说,警视厅的人找过他。 我没说我们谈话的内容,他们倒是想打听。耕次在电话中乐呵呵地说道。见多美子沉默不语,他慌忙用流畅的日语道歉。对不起,这不是该笑的时候。他本是日本人,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去了伦敦,入了英国籍。 那天您和三井要见面的事,都有谁知道?加贺问道。 我跟橘说了,没告诉别人。 加贺点点头,环视四周,视线停在电脑桌上。 那是您的手机? 是的。 能让我看看吗? 可以啊。 多美子拿起手机递给加贺。他说了句我看一下,接了过来。他不何时已戴上了白手套。 手机是红色的,是两年前的机型,多美子正想要换新的。樱花花瓣形状的手机链是去年系上的。 加贺说了声谢谢,将手机还给多美子。 这个怎么了?多美子问道。 冒昧地问一下,最近三井女士身边有没有人丢手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 丢手机?没听说过。 是吗加贺沉吟起来。 怎么回事?要是有人丢手机,会有什么问题吗? 加贺没有马上回答,仍在思考。多美子觉得这可能是调查的秘密,不能对一般人讲。然而,他很快便开口说道:有人用公用电话找过她。 啊?多美子不解。 有人用公用电话拨打过三井峰子女士的手机,是下午六点四十五分左右,也就是案发前。开始我们对拨打这个电话的人一无所知,但最近查明,此人应该和三井女士比较亲密。有人碰巧听到她接电话,说她没有使用敬语。从对话内容来看,对方好像是把手机落在哪里或者丢了。加贺一口气说到这里,看着多美子,到底会是谁呢?您有什么线索吗? 加贺忽然发问,多美子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什么线索。要是查明这件事会怎么样呢? 加贺慢慢往前探身。 我以为,打电话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为什么? 从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有一个事实毋庸置疑,那就是凶手是三井峰子女士自己请到家里的。但凶手不太可能忽然来访,很可能事先便已联系妥当。三井女士原本和您约好七点见面,要是那样,三井女士肯定会说自己没空,婉拒客人来访。但她没那么做,而是将凶手请到家中。我想这很可能是因为您已经联系过她,将约定时间推迟了一个小时。 加贺条理清晰地说完,看着多美子,又慌忙摆了摆手。 请不要误会。我不是在指责您。 嗯,我知道。我承认我改时间和案件的发生有很大关系。多美子感觉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请继续说。 加贺咳嗽一声。可见,凶手是在您打完电话后联系的三井女士。而且在来电列表中,您的电话后面只有那个公用电话的号码。 多美子恍然大悟。 您说的我非常明白,但我真的没什么线索。 请好好想一想,那人和三井峰子女士的关系应该非常亲密。您至少应该从三井女士口中听过一两次那人的名字。 听加贺语气坚决,多美子看向他。 您为什么那么肯定?即便关系不怎么亲密,有时也会根据对方的情况而不使用敬语啊。我就是那样的。 我之所以这么肯定,不仅因为说话的语气。加贺说道,我刚才说过,那个公用电话是在下午六点四十五分左右打来的。我们假设对方说想去三井女士家,但三井女士已经和您约好在八点见面。一般人会以没时间为由拒绝对方,她却没这么做。您觉得这是为什么? 这多美子侧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