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从窗子里往外看,进来的是一队官兵。 霍长鹤站在廊下窗外,给她介绍:“看衣服军刀,不是寻常的府衙官差,是安泰镇的护城军。” 因为安泰镇的特殊性,虽然没有城池,但也有一队护城军。 “来得好快,”颜如玉轻声道,“街上乱成那样,不说先管理秩序,安稳民心,却先来如此偏僻小破庙,来管制我们这一队流放犯。” 霍长鹤笑容讥讽:“这里的护城使姓吴,有个妹妹是兵部尚书的妾室。” 颜如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翼王党。” “正是。” 颜如玉扶着窗,思索道:“这安泰镇,步步都是陷井,坑坑都奔着王爷,连用的人都如此巧妙。 文青卓,寺庙的那个假和尚,还这位吴护城使,任何一个得到王爷的消息,都不会手软。” “是极,”霍长鹤语气难掩担忧,“所以,还请少夫人多谨慎。” 颜如玉点头:“多谢大当家提醒。” 霍长鹤还想说什么,大夫人也到窗边,对他道:“大当家,回头量量你的尺寸,我给你做一件外袍。” 霍长鹤手指微握,喉咙滚了滚:“多谢夫人。” “应该的,你尽心尽力帮助我们,我现在也就能做顿饭,做件衣裳,别的也帮不上。待平安之后,若是去相看亲事,我再给你做套新衣,新鞋。” 霍长鹤:“……”谢早了。 他哭笑不得:“好,听夫人的。” 霍长衡拿着一根小木棍哒哒跑过来:“大哥哥,你看我用这个练怎么样?” 霍长鹤笑着摸摸他的头:“我给你做一把小木剑。” “真的?”霍长衡眼睛亮起又黯然,“以前大哥也教过我,我在家里的时候,也有一把小木剑。” 霍长鹤安慰:“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给你做把更好的。” 话音未落,几名官兵闯过来,伸手要推开霍长衡。 霍长鹤一把揽过,微沉了脸:“做什么?” 官兵打量他:“做什么?你说做什么?别挡老子的道!” “你是干什么的?” 颜松的手下宋虎道:“他不是犯人,是……” 土匪二字还没说出口,霍长鹤眼风扫过去,宋虎一噎,没敢再说。 “官爷,”颜如玉隔着窗子淡淡开口,“我们是归颜大人和马大人管,您有什么事,不妨直接跟他们说。我等犯人,哪敢劳驾您亲自下令。” 这话听着客气,实则绵里藏针,提醒这些官兵别越权。 官兵打量她,眼中闪过惊艳,笑容别有意味:“小娘子,到了安泰镇,就得听我们护城军的,别说你们,就是颜松也得听。” 颜如玉看一眼颜松的方向,外面闹成这样,颜松连面也没露。 狗东西,颜如玉暗骂。 官兵上前,对颜如玉道:“小娘子,我看这里不怎么安全,不如这样,你跟我们走,不但能保证你安全,还能让你吃喝不愁,如何?” 颜如玉未答言,大夫人短促笑一声:“官爷,我们是流放犯,不是路边的乞丐流民,随便拉上就走,都是在皇上朱笔之下有名有号的。不如你写个折子,看能不能让我们跟你走?” 大夫人言罢,冲着颜松的方向大喊:“颜大人,颜大人!出来说句话,别装病,也别装聋!” 八哥拍着翅膀在颜松房间前飞着叫:“别怂嘿,出来走两步,没病走两步,没聋走两步!” 颜松简直气炸,一只鸟儿也来和他叫嚣? 霍长鹤手指轻压刀柄:“官爷,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官兵眉梢一立:“你说什么?这有你说话的份?” “有没有,你说了不算,”霍长鹤淡淡笑,手指一弹刀,“它说了算。” 几个官兵对视一眼,放肆大笑:“哈哈,真他娘的邪门了,今天遇见不知死活的,行,既然如此,那就拿你开刀。” “把他拿住!” 银锭在后面沉下胖脸,想出手,霍长鹤给他递个眼色,让他别动。 颜如玉道:“在这儿可不行,我胆子小,怕血,不如去后面巷子,那安静。” 官兵一怔,随即又笑:“好,这小娘子深得我心,我等着,等我处理完这家伙,定然把你带走,吃香喝辣!” 他们几人哄笑,颜如玉嘴角极慢地勾起:“好啊,那我得亲眼看着。” “你不怕?” “怕也得看。” “好,走!” 颜如玉和转身往外走,大夫人急忙拉住,她俯耳道:“别担心,我去去就回。这些人就是来试探我们的,不给点颜色,以后麻烦还会来。” 霍长旭手心冒汗:“大嫂,我也去。” “不用,你陪着母亲,照顾衡儿。” 颜如玉对霍长鹤一抬下巴:“走啊。” “走。” 两人和几个官兵一起,走进巷子,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颜如玉身上,不知不觉,霍长鹤已走到最前到,到巷子中间。 “就这儿吧,”霍长鹤停住脚步。 闻言官兵们才把目光转向他:“好,就这儿,小子,你要想死得痛快,那就跪下磕几个响头,哥几个还能发发善心,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 “否则,就把你胳膊腿儿都剁下来,再让你死,让你哭着求死!” 霍长鹤短促笑一声:“跪是不可能,你方才说的你倒是可以试试,没准我也能给你个痛快。” 颜如玉声音带笑:“要动手就快些,别墨叽,母亲还等着我回去。” 官兵回头:“小娘子……” 话没说完,见颜如玉手中拎着的双刀,嘎然停住。 “刚才不是说了吗?”颜如玉唇红齿白,此时不觉艳丽,只有森然,“就这儿,你们的绝命之地。” 官兵变了脸色:“放肆!你们身为流放犯,敢杀我们?我们可是……” “姓吴的走狗,”霍长鹤话音落,手一挥,刀光闪,血光溅。 人头骨碌碌落地。 四周一静,似乎连穿过巷子的风都停了停。 血腥气瞬间扑面而来,似把剩下几名官兵脸上的血色也吸走,只余一片惨白。 “你……你……” 霍长鹤刀尖上血珠滚落,语气颇为遗憾:“习惯速战速决,没有把握住,应该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先剁掉四肢,让你们哭着求死才对。” 几个人脸色更白。 他们不自觉慢慢后退。 颜如玉二话不说,手举刀落,再杀一人。 风起,拂动她黑色长发,映着白润的皮肤,似女杀神。 剩下的官兵小腿发抖,像被挤在风箱里的老鼠,哪边都不敢去。 其中一个腿一软:“求……别杀我们,我们也是听命行事,迫不得已!” “听谁的命?”颜如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