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阙思站起身,幽灵移步立在谢元驹身后,脸上古井无波,自动隐形成背景板。
“啧啧,主公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老头,比老叟还要呆板。”
觞叟摇着手中折扇,笑着调侃,他看上去约莫四十许模样,眉目舒朗,须长半尺,左脸上嘴角到鬓角有一道长疤横贯,是陈年旧伤,不仔细看,看不清。
“觞叟明知道阙思不会理你,次次都要拿他打趣。”
谢元驹斟满空茶杯,“南军卫尉已经顺利投靠太尉贺戴了,绍幽王那边可有动作?”
觞叟端起茶杯细细砸吧了一口,“好茶。还是主公这里的茶好!文征一死,拴在刘氏江山的最后一根绳便断了,刘进就像出笼恶犬,刘氏江山危矣。”
“当年老主公曾说,刘氏取汉室,乃是家臣窃国,必然三代而衰,到如今刚好是第三代了。这刘进不愧是武帝的儿子,一脉相承的荒淫无道,庸酷享乐,听说他在文征死的当日开心地又逼奸了一位太妃,致满朝哗然而不顾,转头又和贺戴之女日日笙歌,已经多日不早朝。贺戴既然送了其女入宫,又得了敖磊暗中投靠,杀文征之人应该不是贺戴。”
“觞以为这暗杀文征之人便是绍幽王的动作。”
觞叟捋了捋自己的美髯,摇着头继续说。
“如今天下大势可三分,一分朝廷军掌禁军二十万,二分绍幽王私兵六万,三分节度使佣兵朱贲三十万。”
“贺戴将其女送入宫中之后,独得圣宠,禁军南北两军,南军卫尉才被他梳拢,但他已经将禁军视为囊中物。再拿下北军只是时间问题。绍幽王自被派遣封地后就没有停止过在暗处偷偷募兵,觞以为现在兵力最少有十八万。而朱氏累世门阀,他继任祖上各方势力,兵源应该也不止明面上的三十万。”
“照这样看来,邵幽王的兵力最弱,一旦朝廷动荡,贺戴必然会…挟天子以令诸侯,而节度使早就不满朝廷已久,若是贺戴有意学武帝窃国,肯定会被朱贲阻拦,一旦朝廷与节度使对上,伤筋动骨必有一战,邵幽王便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
谢元驹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复又点击了两下,目光悠远,“嗯。”
太尉一职掌朝廷军事,几番用粮草节制朱贲,早就积怨已久,一旦让贺戴挟天子令诸侯,对节度使的压制更是到了阈值,朱贲必然不会引颈就戮。
京都歌舞升平下的火就差最后一点推力可以点燃。
觞叟问,“主公,京都之事俱都妥当,您都在谢氏女那里装了那么久的忠心部曲了,不会上瘾了吧?”一众部下可都等着主公回来主持大局。
若不是事务缠身,觞叟有时真的很想去看看冷到骨子里的人是如何扮演好忠诚内秀部曲的。
他不着痕迹对着阙思扫了几眼,心中想着,主公可能参照的定是他了。
谢元驹脑海闪过一张宜嗔宜喜的脸来。
他淡淡道,“当年危病之时若不是谢齐救我,我恐已身亡,这救命之恩必当报之,他死前将其爱女托付于我,如今她已看穿谢氏宗族险恶用心,要另寻出路,人又初到京都,至少要等到她彻底安全后我方可离开。”
觞叟一下肃容,“让主公遇险是某之责。”
“这原也怪不得你,此事以后无需再提。”
觞叟想到当年之事,心中仍然控制不住暗恨,暗自运气片刻后才问,“主公这…彻底安全是用什么衡量,是要等她嫁人后,还是她在夫家站稳脚跟?”
他半真半假叹息两声,“依觞看,不如主公将她收入房中,她爹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也算是两全其美。”
主公名头上是那谢氏女的童养夫,这样不正好名正言顺,将她护佑在自己羽翼之下,一举达成彻底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