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黎幸以往对于这个词的认知是教室、黑板、课堂、笔记、书本、戒尺。 但在这一天下午,她重新推翻了过往二十年对于老师这个词汇的认知。 暧昧。 黏稠。 失控。 乏力。 无助。 羞耻。 这些感受和认知,全部在她成为“黎老师”的第一天,被她的第一位学生带来。 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 黎幸脸很红,整个人陷入溺水一般近乎窒息。 像黑色的海水漫开,淹没。 书桌上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被摇晃落到地上,或者被人推到地上。 地毯上是散落一地的课本,鞋子也不知道何时掉落。 脚背白皙削瘦,像漂亮的弧线。 空气中有陌生又熟悉的气息不断涌出来。 在事情发生之前,书房的深色窗帘早已经被拉上。 脚下柔软的地毯花色变得有些深。 乌黑发丝有些濡湿的贴在脸颊,黎幸脸色带着薄红,手腕捂着眼睛,不愿意去看当下发生的一切。 楼崇一只手撑在书桌前,垂着头,另一只手掌着她,英俊脸庞上神色如常, “黎老师,” 他一边缓慢地吻她,一边随意地问她, “我表现得好吗?” 黎幸脸色很红,薄白的面颊像染了一层粉,眼角有潮湿的液体涌出来。 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出于生理性的感受。 她不愿意说话。 楼崇低眸视线落在她脸上,整个过程,他全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怎么哭了?” 他看着她,语调温柔,俯下身,舔掉她眼角的泪水, “老师,是我做的不好吗?” 黎幸说不出话来,散开的乌黑发丝像铺开的黑色月亮。 楼崇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跟前的人, 看她白腻柔软的脖颈, 看她漆黑潮湿的眉眼, 看她深红晶亮的唇瓣。 她真美。 像玻璃做的蓝色月亮。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注定会爱上她。 是从他卑劣的骨骼、肮脏的血肉、锈迹斑斑的灵魂里诞生的,像野兽像烈焰一样的爱。 血肉模糊,盲目自我。【1】 在焰火终结前的最后一刻钟里,他俯下身,深深地吻住她。 —— 黎幸从浴室出来,佣人抱着衣服站在门口,温和地朝着她笑了下, “黎小姐。” 佣人将衣服递过来。 黎幸接过,说了声谢谢。 佣人识趣的转身离开带上门。 黎幸站在卧室内,跟前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镜。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白皙脖颈上有斑斑驳驳的粉。 眼眶还有些潮热。 脑海里闪过方才书房里的一些画面碎片。 黎幸脸色有些苍白,她简直是疯了。 跟楼崇这样疯子在一起,她也会跟着一起发疯吗? 换好衣服出来。 黎幸直接去了书房,刚抬手准备敲门,书房里门推开,几个佣人正拿着换下来的地毯出来。 黎幸怔了下脸上闪过一丝绯红。 楼崇坐在已经清理干净的书桌前,长腿随意摆放着,随意地转动着椅子,手里拿着一只刚叠好的纸飞机。 看见站在门口的人,他略一挑眉, “黎老师。” 开口的称呼,让黎幸表情再度微微变了变。 经过刚才的事情,她根本没有办法再直面这个称呼了。 楼崇却若无其事般,将手里的纸飞机随意的丢在一旁,拿起手边的黎幸刚才带来的课本,像个认真好学的好学生一般开口, “今天学什么内容?” 黎幸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压下心里的怪异,走上前, “你的课程需要从大一开始补。” 她神色淡定,抽起旁边另一本书, “从法理学部分开始。” 楼崇支着脑袋,神色认真,点点头, “好。” —— 授课过程比黎幸想象中要容易不少。 楼崇人虽然混蛋,但认真起来的时候也很有效率。 下午六点不到当天的课程就差不多结束了,黎幸没有把课本带走,直接留了下来,明天过来授课继续用。 “回家还是去医院?” 楼崇看着她整理东西,开口问。 黎幸把包拉链拉上,神色平淡, “去医院看外婆。” 楼崇点头,从椅子上起来,拿起手边的车钥匙, “我送你。” 他口吻没有商量的余地,简单直接。 黎幸动作顿了下,还是面不改色开口, “好。” 两个人一起下楼,佣人已经准备好晚餐,楼崇没管,直接带着她出门。 随便从车库里开了一辆车出来,黎幸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系上安全带,视线往车窗外看着。 楼崇并没有再问程文君找她的事情,似乎对这并不怎么在意。 在她说出程文君会帮忙自己离开他,她也答应了程文君的话之后,他也没表现出多大的反应。 好像他早已经知道程文君会跟自己说什么,而他只不过是想要从她口中再听一遍而已。 而且很难讲, 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似乎跟黎幸想象中很不一样。 车子很快到医院门口的停车场。 楼崇拉开车门下车,似乎并不打算只是简单的把她送来而已。 黎幸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从副驾驶位置下来。 “等我几分钟,一起上去。”楼崇开口,言简意赅道。 黎幸抿唇,点了下头,没拒绝。 楼崇转身往马路对面过去。 夏天天黑的晚,这会儿天还亮着,医院对面有一条小吃街,此刻正热闹着。 黎幸看着他走到马路对面,在一个摊贩铺子前停下来。 她愣了愣,隐约猜到点什么,心口有什么东西很轻微的被触动了一下。 楼崇买完东西,拎着用牛皮纸包着的袋子走过来。 “走吧。”他轻描淡写道。 黎幸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忍不住开口道,“外婆不能吃甜的。” 楼崇侧眸看她,“你不是也买过?” 黎幸被噎了一下, “我只是偶尔买用来哄她开心。” 楼崇点头,哦了声,散漫道, “我第一次见外婆,所以也用你的方法来讨好讨好。” 黎幸没说话,只有种很微妙的感受。 他为什么要讨好外婆? 又不是他的外婆。 但她却没说出口,只哦了一声,往医院走。 楼崇脚步散漫地跟在她身后,勾了下唇角,跟着她一起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