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寂静,仿佛此刻只有隔着胸腔一起跳动的心跳声。 此时此刻,两颗心脏是以同频率在跳动。 楼崇没有说话,只沉默片刻,黑暗中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似乎很轻的笑了一声。 烟蒂被徒手掐灭丢到窗沿下的绿色垃圾桶里。 黎幸感觉到手腕被人轻轻捏住,下一秒有刺眼的灯打开。 楼崇举起手机,打开后置手电筒,视线变得清晰起来,楼崇低眸,拨开她抱着腰肢的手,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好感动。” “宝宝,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他歪了下脑袋,略微挑起眉梢,注视着她的眼睛,视线仔细地盯着她看, “眼睛红红的,是要为我哭吗?” 他语气听上去很心疼,但却一丝温度也没有,更像是一种自嘲。 黎幸微微愣住。 手机灯光从斜上方投来,不是十分明亮,但却足以让视线看清眼前的景象。 黎幸被迫抬起脸,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看清楼崇脸上确切的表情。 很平静,他脸上神色太过平静,仿佛对于程文君说的那些话根本毫不在意,也从始至终没有因此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般。 “听完程文君说的那些话很心疼我?觉得我很可怜?” 他眼睛盯着她,语气带着点笑意,但目光却没有什么温度,只是指腹很轻地摩挲着她的眼尾 黎幸仰头看着他,点了下头,又摇头。 “点头又摇头?”楼崇笑了笑,视线没有从她脸上移开,“什么意思?” 黎幸没说话,眼眸漆黑、平静、美丽,她抬手拿开他挑着自己下颚的手掌,握住,视线平和地跟他对视, “楼崇,你不用在我面前摆出这种凶巴巴的样子。 我说我喜欢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你也用不着装坏,因为你在我眼里本来就很坏。” 她声音很平静,一字一句。 楼崇愣了下,忍不住微挑眉毛,视线盯着她,等她继续说完。 黎幸只是看着他,继续说, “我曾经非常的讨厌你、害怕你、想逃离你。 但是我也是切切实实的……” 她顿了下,耳廓有些发热,突然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说下去后面的三个字。 “切切实实的怎么?” 楼崇盯着她,狭长眼眸漆黑平静,眼神似乎直直地盯进她的心脏, “宝宝,说下去。” 黎幸抿唇,下意识地有些想逃避,但此时此刻却莫名有一股力量还是让她把剩下的几个字说完, “切切实实的,爱上你。” 她没有说喜欢,她说的是爱。 “所以,我不可怜你,你在我面前,也可以做你自己。” 黎幸说完,平静地看着他。 楼崇没说话,只视线定定地凝视她, “好。” 他低笑了一声,目光直视着她的眼睛,忽然挑了下眉,有些恶劣,有些坏。 下一秒下巴被一股力道重重掐住,楼崇倾下身,掐着她的腰,重重地,近乎粗暴地吻住她。 这是一个近乎侵略性的, 带着十足占有欲的, 恶劣的吻。 完全没有任何章法。 整个口腔全部被侵占,充斥,填满。 他似乎想将她直接生吞活剥,拆吃入腹。 黎幸仰着头,不停的吞咽,呼吸。 下巴被用力的捏住,他不让她有任何逃离喘息的机会,想将一切都塞进她。 他按着她的腰肢,拇指揉捏摁压着柔软嫣红的唇瓣,还有溢出来的湿润。 烟草气息和他身上的罗勒味一起猛烈的从口腔和鼻尖往她身体里钻。 坚硬的彼此磕碰, 柔软的互相搅弄。 黎幸第一次感觉到接吻也是如此的让人难以承受,近乎窒息。 —— 从楼梯间出来的时候,黎幸的嘴唇痕迹十分明显。 走廊过道这边有护士和来往经过的家属,她低着头,感觉脸颊滚烫发热。 楼崇倒是神色再平静不过,大大方方地牵着她的手,单手插着兜带着她往前面电梯那边过去。 医院这边的电梯有些难等,好一会儿才过来。 电梯门打开,里面人有些多。 靳词也正跟几个他手下的实习医生在里面,几个人眼神撞上。 黎幸微愣,“靳医生。” 靳词神情淡漠,视线短暂地从她脸上扫了一眼,又看向楼崇。 楼崇微抬下巴,毫不掩饰被咬破的唇——刚才楼梯间的吻是以黎幸最终受不了咬了他才结束的,视线波澜不惊地跟他对视一眼,牵着黎幸进电梯。 挑衅意味十足。 靳词表情淡淡,捏着手里的病历本,目光扫过两人交握的手,偏头看向其他方向,有些嘲讽的扯了下唇角。 电梯很快到楼下,一出电梯,黎幸开口, “你要不要去买个创可贴。” 刚才在电梯里的时候她都注意到了,里面的人包括靳词的几个实习医生目光都在悄悄打量他们两,尤其是楼崇。 她好像……咬的有点没轻重。 楼崇好像全然不在意,只眉梢挑了挑,垂眸看着她, “创可贴贴嘴上?” 黎幸:“……” 创可贴贴嘴上好像更欲盖弥彰了…… 楼崇看着她红的快滴血的耳尖,忍不住有些想笑,但还是开口一本正经安慰她, “好了宝宝,我又不怪你。” 黎幸被他说的脸更红,刚才在楼梯间的时候她是真的快受不了了,推也推不开,晃了晃不动,最后只能咬他。 但一开始她咬的不重,他好像还以为自己在跟他闹着玩,也轻轻咬回来。 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对这个也没什么概念,然后就…… “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黎幸闷声愧疚道。 “啊?还有下次啊。”楼崇故意逗她。 黎幸:“……” 黎幸不太想跟他再说这个,甩开他的手,往前走, “我要去看外婆了,你自己处理一下再进来吧。” 她说完,快步往前走。 楼崇站在原地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勾了勾唇角。 —— 黎幸敲门进病房,外婆正躺在病床上,表情有些茫然地四处看。 两个看护在一旁,看见黎幸进来,开口交代了几句外婆的情况就退了出去。 黎幸看着病床上的人,拉了张椅子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小声开口叫她, “外婆,我是星星。” 老太太灰色的眼珠有些浑浊,只茫然的看着她, “星星是谁啊?” 黎幸心口微滞,但还是笑了下,耐心给她解释, “星星是您的外孙女呀,是您的宝贝星星。” 老太太表情麻木,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黎幸心脏重重往下跌。 早在手术之前靳词就说过,做完手术也不能保证百分百,而且因为是脑部手术,很可能还会对外婆的阿兹海默症有影响。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没关系。”黎幸伸手牵住老太太的手。 打着吊针、布满皱纹的手掌,跟小时候记忆里每次牵着自己上下学的手掌是同样的温度。 “我记得就好,我帮您记得。”黎幸笑着看病床上的老太太。 “扣扣——”敲门声从病房外面响起。 黎幸回头看了眼,是楼崇。 楼崇进门,抱着一束花和果篮,他直接放在沙发上,往病床这边走, “外婆。” 老太太表情茫然,只盯着前面空白的墙壁,不知道在看什么。 黎幸仰头看他,挤出一丝笑,语气尽量轻松, “外婆的记忆力好像更差了,她好像不记得我了。” 楼崇沉默片刻,没有说话,在她旁边蹲下身,也伸手去握住外婆的手, “外婆,我是楼崇。星星的男朋友。” 黎幸侧头看他。 他神情平静,侧头看了眼黎幸,继续淡道, “以后我会跟星星一起照顾您,也会帮您照顾好她。” 老太太似乎有所反应,有些迟缓的转过头,眼神落在他身上,灰色浑浊的眼睛看向他的脸,盯着看了两秒,似乎想到什么,开口叫出一个名字, “黎远啊,你怎么又来了。” 黎幸微愣,黎远是她父亲的名字。 外婆好像认错人了。 “外婆,你认错人了。”黎幸握着老太太的手,温声开口。 老太太根本不理,只有些生气的甩开楼崇的手, “赶紧走,走走走,以后少来我家。” “外婆……”黎幸有些无奈,转头看楼崇,“外婆好像把你认成我爸爸了,她现在的记忆好像回到我出生之前了。” 楼崇面色很平静,侧头看她,轻描淡写笑了下, “嗯,没关系。” “不过好奇怪,”黎幸转头看病床上开始自言自语的老太太,“外婆已经很多年没有提到过他了,因为她一直很不喜欢我爸爸,也不赞同他们在一起,现在居然还记得他。” 说到这里黎幸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她记忆中对黎远其实也没太多的记忆,黎远是消防员,大部分时间都很忙,小时候每次家长会都只有妈妈,爸爸永远在忙着救人,所有人都说他很伟大,但小黎幸并不懂什么叫伟大,她更羡慕那些有爸爸陪伴的小朋友。 直到后来,爸爸因公殉职。 他好像变得更伟大了,成为了只留在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爸爸妈妈的感情很好,黎远去世以后,妈妈也跟着走了。 外婆带着她长大,这些年外婆从来不在她面前提起父母,很多时候黎幸是能感觉到外婆对爸爸是有恨意在的,普通老人根本无法理解,一个有家庭有女儿有妻子的人,怎么会为了救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小男孩而丧命。 楼崇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脸上神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只很淡地笑了下,“嗯,或许叔叔是个很好的人。” 黎幸愣了下,侧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对他其实都没有什么印象。” 楼崇笑了笑,视线淡淡看向她,神情平静道,“猜的。” —— 还有一更还没写完,临时要出门有点事情,还是明天上午更新吧啊啊啊,我梳理一下后面的大纲,应该20万字内破镜,要不然再写下去30万可能就完结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