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晴光正好。
偌大的云都城门,人来人往嚣杂。
百姓换上了单薄清爽的麻布长衫,有钱富户也脱掉了厚重的裘氅,换上了团花底锦绣的丝绸罗衣。
一辆石青色的奢华马车,在扈从军骑的护送下,驶入了城中。
众人纷纷侧目,认出扈从仪仗是镇北军骑,车厢四角有白玉雕凤纹璋,很明显,马车里有一位极尊贵的女人。
那些平时喜欢争强摆阔的勋贵富人,纷纷避马避轿。
“长公主殿下的马车?她回来了?”
“除了她,还有谁敢用这个排场。摄政王说不定也在车里。”
“他们俩出去游山玩水、卿卿我我了一个月,摄政王这个主心骨不在,朝堂内狼烟四起,前几日,左仆射离大人还把政务上出的一个大岔子,推给了新上任的中书令崔大人,两人在大朝会上像两头叫驴,撕得一塌糊涂。”
“驴咬驴,一嘴毛。”
……
慕听雪回来第一件事儿,准备入宫觐见。
由于猫猫山制盐厂的消息,是军方全面封锁的,秦昭意他爹支援的施工队,也是秘密派去的,所以云都朝堂内外,都以为这对未婚夫妻是旅游约会去了。
晏太后也这么觉得。
所以,她老人家这些日子乐呵得合不拢嘴,仿佛已经看到了第三个外孙女。
外孙都有俩了,再要个外孙女,不过分吧。
心情一好,眼前这两个争了半个时辰的叫驴,晏太后也不觉得聒噪了。
正是崔士宁和离泛,二人在大朝会上因东桑倭寇而争吵,这会儿又为了“沃野江盐运使”一职,争得头破血流。
这是个从三品官职。
老沃野江盐运使,六十九岁高龄,依然色心不改,服了邪燥之药后和无良盐商献给他的七个美女大战,马上风死了。
这可是朝廷第一等的大肥差,手里掌握着一百三十万窝盐引!
盐道没毁之前,全国总产盐三百万引,沃野江占小一半;东桑倭寇毁了盐道之后,东南海盐运不到中部、西北地区,沃野江就成了内陆最重要的产盐地!
所谓盐引,是政府发放的许可证,盐商必须向朝廷支付银子才能获得盐引,才能做盐生意。盐引每张,领盐116.5斤。
一窝盐引能赚不少钱。
沃野江的盐商们,必然会费尽心机巴结“沃野江盐运使”,想从他手里得到盐引,各种送礼攀关系行贿,争取盐引份额。
靖羽公离泛,想把自己的一个儿子,推到这个超级肥差上。
中书令崔士宁,则想帮自己的另一个弟弟,争夺这个由雪花银堆砌而成的极品美差。
“老臣举荐一人,犬子离爵,他极为聪慧、是个算学天才,可担此任。”
“你是识人不明,还是心术不正?离爵才十七岁,毫无官场资历,云煌自盐道被毁,极为缺盐,沃野江盐运使管控着内地可用的所有盐,一个十七岁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他担得起这个重担么?太后娘娘,下臣保举一人,工部郎中崔隐,为官二十载。”
正吵的激情。
两个老男人,忽然听到一年轻女子轻笑,夹杂着些许讥讽。
“沃野江盐运使,是我户部的重要职位。户部各级官员的考成、升迁自有一套核实档案依据,二位大人未曾致书一封询问本公主意见,就妄图空降朋党上去,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