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萧望之来城墙巡视工程进度,身边还跟着羊角辫儿的七岁萧瑾瑜,“投降的时候,本官说过,杀人者死,伤人者刑。”
那土匪立刻停手了,手里的砖头落地,扑通跪下求饶:“萧大人开恩,小的没伤人。”
萧望之见那雍州来的青壮年没有受伤,便没有严惩土匪,只是罚了他两顿饭,便让他继续砌城墙去了。
“萧大人,恳请收留我等。”
雍州的百来个青年,下饺子似的跪了一地,苦苦哀求,“我们哪里有闹事的胆子,只是听说淮州的流民都入了白帝城户籍,我们也想……也想来白帝城混个出力气的营生。”
萧望之眉头微蹙:“城墙已经快要竣工,你们回雍州好好种地吧。”
“求萧大人怜悯,草民都是佃户,土地早就卖给覃岭王了。”
那粗壮汉子,竟然红了眼眶哭了起来,“以前只要给王爷交五成的租子,一家人勉强活得下去。可自上月,王爷忽然让所有的佃户,每亩田再额外交三分银,小的一家租十亩田,就要额外再交三两银子,哪里拿得出那么许多钱!根本没有活路,才跑来长公主的城里想混口饭吃……”
萧望之心下一惊:“覃岭王竟然把应上缴给国库的田税,派加到了佃农身上?”
他时刻注意着云都动向,也听说了长公主逼世家门阀勋贵寺庙交田税的事儿。
只是没想到,覃岭王竟然为了不交税,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农民分为自耕农和佃农,自耕农手里有田,佃农是租门阀大地主的田。佃农如果再帮大地主额外交三分银的税,那真的是彻底完蛋,赤字种地。
“长公主殿下这项国策有漏洞,必须赶紧写信告诉她!”
萧望之面色极为严肃,同时吩咐下去,把这些雍州逃难的农民全都接收,允许他们去城南开荒,开垦的荒地归他们自耕。
当日,消息就传到了雍州境内。
更多被逼走投无路的佃农,拖家带口,像逃荒一样,往白帝城奔袭而来。
“祖父,覃岭王好坏啊。”萧瑾瑜拉着萧望之的袖子,眨巴着黑葡萄一样漂亮的眼睛。
一个七岁女娃娃,或许不懂什么税收,什么朝堂斗争,但她至少懂得,什么叫好人坏人。
长公主是好人,如果没有她劝导,祖父不会还俗,更不会寻找萧氏遗孤,自己只能在狗尾巴草胡同里当个女丐,跟野狗抢食儿吃。
和她一起乞讨的那几个丐女,十四五岁,就被窑子街的老鸨子给拉走了。
“没错。”
萧望之揉了揉小孙女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心底补了一句:何止不是好人,还是个反贼。
这般逼迫雍州本地佃农,横征暴敛,定是为了筹措军费。
傍晚时分。
慕听雪差遣宫人,快马加鞭前来白帝城传懿旨。
传旨太监趋前一步,将手中的一卷皇绫打开,朗朗而宣读:
“念白帝城巡抚萧望之、白帝城总兵荒竺剿匪、治理地方有功,着,封萧瑾瑜为金池县主,食邑一千户,钦此!”
萧望之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心情无比激动:“快,瑾瑜,跪下接旨,叩谢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
萧家平反之后,又赐予了小孙女一个爵位。
这是何等荣宠!
萧大人心里很清楚,晏太后作为晏党首脑,时时刻刻防备着萧家,绝不可能主动给瑾瑜封爵,这个金池县主,定是长公主殿下争取来的!
“谢太后娘娘天恩,瑾瑜叩谢长公主殿下隆恩。”
小女娃儿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接过懿旨。
传旨的公公满脸堆笑,感慨不已:“金池县主快快请起,您怕是不知道吧,云都有多少世家贵女羡慕你羡慕得要死。”
这公公是东厂的人,他自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了兰陵侯,“萧大人,这是长公主殿下托咱家带给您的。”
萧望之赶忙接过,打开一看,信中只有三个字——建乡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