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闺女儿成为皇后,右仆射晏锡那是风光无限。
长子年轻有为,朝廷内有口皆碑,性情稳重与人相厚,长辈们都夸好;次子平步青云,升官速度令人叹为观止,还是第一等的盐运使肥缺。
巴结晏锡的人,能饶云都一圈儿从承天门排到长乐门。日日酒局、夜夜宴饮。
子时末,寒露中夜。(凌晨1点)
晏仁卿半夜起来如厕,发现外厅正堂的灯火,竟然还亮堂堂。
他心下起疑,便走过去瞧,惊讶地发现牧楚瑶竟然坐在一张椅子上,揉着惺忪的睡眼,眉目间有愁色,脑袋一点一点,非常困了,但还在硬撑。
“夜深了,怎么还不回房休息?”
晏仁卿十分惊讶。
瑶国夫人都困得有些恍惚了,她抬起头,见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初见夫君的那一天,疲倦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你回来了,我准备了醒酒汤……”
晏仁卿愣住。
随即明白了什么,俊脸一瞬间扭曲。
“母亲!他又在外头整夜喝酒,没回来?!”
瑶国夫人也愣住了。
她的困意如抽丝搬散了去,意识清醒过来,眼前这哪里是她苦苦等的丈夫,是与丈夫容貌几乎九成相似的次子。
一股浓烈的悲哀涌上心头,但她还是强撑着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是仁卿啊,瞧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脑子糊涂了。尚书省那边今晚有个宴席,你父亲去赴宴,许是谈公事谈久了,耽搁得有些晚。”
晏仁卿胸臆间升腾起一股怒火。
谈公事?
一个部门的官员聚在一起饮酒作乐,彻夜不归,那能是什么公事?他以前在潇湘水云阁,可没少见这种“谈公事”的达官权贵。
“母亲你别等他了,自己身子要紧,回房睡吧。”
“无妨,再等等,兴许一会儿就到家了呢。仁卿你先睡,娘习惯了,没事。”
瑶国夫人笑着站起来,把次子亲自送回了房间,还给他手里塞了一杯安神的茶。
一个时辰后。
晏仁卿小憩了会儿,起身拉开锦绣窗帘,只见厅堂方向的灯火,依然亮着。
他取了件青素绫披袄。
回到厅堂,果然见瑶国夫人还在等,纵然燃着炭盆,但这屋过于空旷依然很冷,她冻得面皮有些发紫,不住地搓着手。
幼年时,生母红叶也是这般痴痴地等,傻傻地盼。
“母亲,别等了。”
“没事,我……”
瑶国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只觉一阵眩晕,眼前一黑歪倒睡去。
晏仁卿点了她的睡穴,用青素绫披袄裹住,抱回了卧房,拉上被子盖好。
等一切处理完,他面色阴沉沉回到七楹的宽阔厅堂,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戾气。紫檀木的桌子上,放着一坛子青梅酒,一个玉石酒杯。
直到打更天蒙蒙亮。
晏锡才醉醺醺地回家来了,两个小厮搀扶着,入了厅堂。
“噗通”
晏锡见到儿子,笑呵呵地往他身边的椅子上一座。
晏仁卿见他颈上,有胭脂印儿,阴恻恻问道:“父亲记得昨儿是什么日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