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石高挂，风凛如刀，天际阴云密布，仿佛随时都会落下大雨。幽幽长林内，一个身影正狼狈的逃窜，而他的身后是上百黑衣人的追击。男人来不及观察，只是拼命的逃跑。

于他而言，这是一场事关生死的赌博，因为身后的那些刺客是真的。追上他就会杀了他。因为只有最最真实的画面才不会让人怀疑，而他必须从中逃生，才能得到姬膑的信任。

而远处的高崖上，雪千夜与姬膑对下方的风景一揽无余。他们也知道对方是在演戏，但这场他们也必须配合着演下去。

“唉！膑年幼时曾听闻，韩地居于两国边境，商贸发达，因而富绕，如今所见，却是一路凋零之景。老师，每当看到眼前的破败，膑便会怀疑自己片刻所行是否正确。”此刻姬膑的目光并没有看向那早已注定结果的追杀，而是不禁看向远处的万里之里。

映入眼前的是一片破败，但在这片废墟中，曾经的繁华依稀可见。往事如烟，如梦似幻。而这片曾经的繁华如今凋零至此，其中最大的原因之一便是……姬无夜。

贪官横行不止，朝廷索取无度，最终，民生破败，十室九空。

姬膑很明白，眼前跟姬无夜合作是他最好的选择。因为姬无夜不可能成为韩王，而他经过此役，他想继续享受，那就只能联系他这位皇子。然而，这样的话他也必须继续纵容对方的恶行。

“你很同情他们？”雪千夜淡淡的问道。

从姬膑的声音中可以听到真心的成分，此刻的他已经不需要在自己面前以这种表演得分。他是由衷的对一路走来的百姓生起了怜悯。

“是！”姬膑平静的回了一个字。他的手不自觉握紧手杖。

如果是以个人感情而言，他鄙视姬无夜这种人。但如果以理智的策略而言，姬无夜这种人是他目前最好的工具之一。

雪千夜转头，用余光淡淡看了姬膑一眼。随之更加冰冷的声音传来。

“这很好。今后，你将见到更多，比眼前更惨烈的光景。记住！为人王者，你要平等的对待所有人，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同情的注视着所有人，冷眼的旁边着所有人。这片天下，所有人都是你的子民，所有人同时也都是你的敌人。比任何人都拥有强烈的感情，但同时也比任何人都能以理性凌驾于这份感情。行于至高，止于至上，而后方可为王。”

冰冷而矛盾的话语述说着一条孤独至深的王道。一旦成为这样的王，那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但无疑，只有这样的王才是对这个天下最理想的王。

因为王背负了一切前行，不被人理解，也不需要人的理解。最终可能以暴君之名死去，死之前的最后一刻，看到可能也只有畏惧。

寒风吹过，姬膑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未有过的冰冷。

“上苍之行，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之道，以百姓为刍狗。膑明白，但膑……”话语间，姬膑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的挣扎。

此刻的他仿佛明白了对方想要的是什么。眼前这个人比任何人都无情，但同时也比任何人都能看清世间需要的一切。平等的对待一切，这也意味着那个人不再拥有个人的感情。

大道至极，无心灭情。

这曾是姬膑想追求的王道，但直到正直面对这一刻的瞬间，他才明白他还是犹豫了。

“如果你说自己做不到，你现在就可以从这里跳下去。”雪千夜的声音越发的冰冷。他的手指向悬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