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以怨报德.
张苍道:“殿下,臣御史府那边似还有一些要事要处理,臣这就先告退了。”
扶苏似笑非笑道:“张御史,你既然知晓了此事,也答应进入事务府,下去后可多思索一下,或许对这些政令日后执行能提出不小的建议。”
张苍笑的比哭还难看道:“臣遵令。”
说完。
张苍逃也似的离开了雍宫。
他人已经麻了。
现在满心只剩下了无尽的后悔。
本以为自己前去献计,能博得扶苏好感,也算抵消之前对扶苏的避让,事实也的确做到了,但自己这迎头却撞上了另一个深渊,一个让人不禁生出无尽恐慌的深渊。
马车上。
张苍整个人瘫软一团。
他低声喃喃道:“嵇恒,你究竟想做什么?”
“伱当真就想做到皇权之下,一律平等?”
“但以你的才智,又岂会不知,这根本就做不到的。”
随即。
张苍似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露出一抹惊疑。
他蹙眉道:“权势.”
“权贵的产生来自于尊卑、爵秩、等级有差,而权贵的存在,便是得益于权势的影响,一些显赫存在更是能余泽后世,权势富贵,这些东西最终又化为了无形的尊卑、等级等,现在天下的贵族体系,便是过去权势的余泽。”
“这些贵族所谓的权势眼下并非来自于‘上’。”
“而是来自于过去三代之余泽。”
“嵇恒之法,便是要摧毁过去的贵族体系,将天下驳杂的权贵,彻底肃清,今后大秦的富贵只能来自于一方,便是皇帝,至于夏商周三代积累下来的名望荣华,都要尽数粉碎。”
“权势同样要定于一。”
“也出自于一。”
“而非如过去一般出自多门。”
张苍低语几声,心中生出了一些明悟。
嵇恒的做法本质是集权。
现在天下的权势富贵并非都来自皇帝。
有的依旧沿袭着周代的余泽,这些人对秦多有不屑,而这种不屑本质便在于,他们的富贵不是皇帝赐予的,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也才敢这么无法无天,嵇恒想做的,便是将这些富贵彻底剥夺掉,将贵族掌握的权势全部夺走。
通过入学、出仕、赐氏等手段,将贵族尽数打压。
贵族不再是显贵权贵的存在。
也不能富贵。
这些贵族想要富贵唯有得到大秦认可,权势富贵只能来自于秦帝国,如此贵族就仿佛被帝国揪住了咽喉,再也不敢生出异心,因为他们所有的权势都来自于秦。
想到这。
张苍神色变得凝重。
他感觉嵇恒的做法有些太大胆了。
这是跟天下权贵为敌。
世上没有人想自己的权势富贵被攥在别人手中,甚至可以被人一言剥夺,过去天下的贵族豪强是因为掌有三代余泽下的富贵,所以依旧能高高在上,世人也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但嵇恒却想要改变,他要做的是皇权之下,一律平等。
所有人可以上去,也同样可以下来。
并无不同。
甚至
他感觉嵇恒还想,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只是这个想法刚刚生出,张苍就连忙摇了摇头,不敢就这个思路深想,但他已然是明了,嵇恒是想彻底摧毁天下已有的权势富贵体系,将所有权势富贵集中到朝廷,继而再重新分配下去。
一朝天子一朝臣。
不断地更迭轮换,最终做到一律平等。
而非是各地圈地自居,始终牢牢把持着地方,成为地方的山大王,但嵇恒的想法太危险了,也太过耸人听闻了,张苍甚至都有些觉得自己似多心了。
他摇摇头。
没有继续去想嵇恒的心思。
他感觉自己是猜不透的,而且就算猜透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只是个臣!
最终做决定的是君。
很快。
张苍就回到了御史府。
府外众人见张苍回来,也全都笑脸相迎。
张苍冷着脸,并无任何回应。
他迈着沉重步子,快速回到自己官署,随后才大案下取出一罐蜜,一连吃了数口,这才压下心中的不安跟惶恐。
他知道。
自己真的摊上事了。
不过他倒也没有太多的惧色。
他其实也很好奇,在嵇恒的引领下,大秦究竟会走向何方?
这个人真就有如此伟力?
对于张苍对自己的遐想,嵇恒自然是不知情。
他眼下正张罗着去渭水畔钓鱼。
他现在受到的约束越来越小了,尤其是胡亥这些天一直往自己这边跑,就算独自外出,四周的侍从也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嵇恒乐得如此。
一直待在一个小院终究是烦闷。
在察觉到四周情况后,他也是立即给自己准备了根鱼竿,准备去给自己加点餐。
胡亥也是紧跟着。
他近来也发现,跟在嵇恒身边,自己似乎会自在一些,不会随时身边跟一堆人,而且还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当然他更想去的是城中的勾栏瓦舍。
只是嵇恒一直没同意。
不过胡亥没有放弃,每隔一会就给嵇恒说几声,就一次,就去一次。
两人就这么一静一闹的去到了渭水畔。
只是暗处依旧有人护卫着。
在嵇恒乐的清闲时,扶苏已写好了奏疏,检查了几遍,确定书写并无问题,也是从墨迹未干的奏疏放在火上炙烤几下,随后放入袖间,起身去向了咸阳宫。
不多时。
他来到了咸阳宫殿外。
在宦官进入禀报后,也是顺利进入了殿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