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倾斜的瀑布犹如丝带,落在青黑色的石头上,迸溅出迷蒙的水花,清澈的水流一路蜿蜒,流向下河村。 下河村以山为屏,以水为障,流水自各家门前流过,汇聚到村中心的“明月潭”,不过今日的潭水却是血色。 女人被吊在明月潭上,割破的手腕鲜血流淌,顺着脚尖滴落在潭水中,耳畔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那双被鲜血染红的眼眸中,倒映着下方作恶的畜生,倒映着烧焦的房屋,倒映着被蹂躏的少女。 叶红表情麻木,嘴唇干裂,记不起是哪一天了。 玉山剑派的那些畜生,在某个夜晚闯入村中,将她的男人、儿子都抓走,如强盗般对存在烧杀抢虐。 她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但那不重要了,自从男人被抓走,村子被大火付之一炬,她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了那个男人,那个毁掉村子的恶魔。 “啧啧,你们看她这眼神,要吃了我似的。”下方坐着位锦衣男人,正把脚从明月潭中拿出来。 “都说这是你们村子的圣地,这水也没什么作用,不过倒是挺凉快。” 男人头戴玉冠,袖口纹着一柄剑,不过诡异的是,他的眉心有只竖眼,左脸时不时抽搐一下。 这种感觉让他更像一头兽,而非人。 事实上,他的行为也更倾向于兽,将血泊中的尸体踢入明月潭,看着旁边跪地求饶的村民们。 “查大人说已经用不上更多的人,索性便拿给我好好玩玩咯,不过我已经玩腻了……” 他朝着旁边的手下挥了挥手,“把这些人都杀了,咱们换个村子接着玩。” 红叶听见他的话,看向人群中的孩子,发疯似的晃动身体,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吼声。 就在这个时候,村道上响起清脆的马蹄声音,一队人马正朝着这边过来。 云晓剑单脚踩着凳子,呼吸沉重,好似随时都处在兴奋状态,他正抬头看过去,却见那几人下了马。 锵! 明晃晃的刀锋闪烁寒芒,那九人突然奔跑起来,身影快如疾风,刺目的刀光在晨曦中急速跃动。 “有意思,竟敢来找我玉山剑派的麻烦。”云晓剑朝手下挥手,他这边足有十三人,修为最低都是血脉三重。 这也是他敢来这下河村玩耍最大的倚仗。 十三个手下提剑而去,身上皆有诡异融合的迹象,眼下气息急速爆发,犹如一道洪流撞向对面救人。 扑通! 宋玉将云晓剑后颈抓起,丢在满是血泊的石板上。 云晓剑神情恍惚,如鸡仔般瑟瑟发抖,只见狭窄的村道上,残肢洒在血泊中。 他右侧不远处,那个最听话的手下,阿四的头滚在水沟中,正双目鼓起死死盯着他。 云晓剑只觉得灵魂都在战栗,拼命地大口喘气,方才从那骇然中回过神来。 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他那十二个血脉境的精锐,被对方砍菜切瓜般杀穿,这些人身上连伤都没有。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发什么愣,大人有话问你。” 王屠一巴掌呼在他脸上,这一击是全力出手,将其打得头晕目眩,吐出一口碎牙。 路沉骑在马上,“宋玉,去把人放下来,让村民们都起来。” “是,大人。”宋玉拱手。 直到这个时候,云晓剑才从眩晕中恢复,看向马背上的男人。 那人穿着黑色为底的赤鱼服,腰间挎一柄黑金仪刀,正用深邃且淡漠的眼眸俯视自己。 云晓剑连忙喊道:“我爹是玉山剑派掌门,你能杀我,大人!” 他伸手想去抓路沉的脚,却被王屠一脚踹飞,两柄陌刀交错插下,将其限制在地上,不敢抬头看路沉。 路沉看了眼满目疮痍的村子,“我问你答。” 云晓剑趴在地上,额头急速点着地面,“大人你问,我保证知无不言。” “你们在这村子里干了什么?”路沉翻身下马,看了眼被宋玉从架子上放下来的女人。 云晓剑连忙道:“查大人吩咐我,将这村中的青壮都抓回去,用来融合诡异,抵抗志怪司的围剿。” 路沉踩住他的手指,脚掌微微用力,“你们抓了多少人,这些人都已经完成融合了?” 五指断裂般的剧烈疼痛,云晓剑满头大汗,“抓了大概两百人,这些都被查大人关进地窟,大部分都融合完成了。” 咔嚓……将云晓剑的拇指踩断,路沉继续问,“融合后的人都是什么实力。” “大部分都是蕴血境,有六七十是血脉境,还有十多个达到血脉九重,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云晓剑抖得像筛子。 “你是如何回到山上的。”路沉脚掌旋转。 云晓剑喘着粗气,本能的想收手,却被钉在地上般,“我有通行令牌,走松林径,通过地窟就能抵达山顶。” “把路线画下来。”路沉收了脚。 王屠撤了两柄陌刀,把随身带的地图翻过来,在云晓剑面前摊开。 “大,大人,我没有笔。”云晓剑有些结巴。 “无妨,你平常用哪只手写字。”路沉提起陌刀。 云晓剑伸了伸右手,而后绚烂的刀光迸发,鲜血迸溅在他脸上,犹如盛开的雪梅。 他怔怔地看着被看下的左手,好半晌,才感觉到剧烈的痛楚,“手,我的手!” 染血的陌刀放在他脖子上,路沉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可以画了。” 脖子上传来的刺痛,让云晓剑瞬间冷静下来,嘴唇蠕动,“我把路线给你,可以放过我吗?” “只要你说的、画的都是真的,我不杀你。”路沉将陌刀递给王屠。 “好,我这就画。”云晓剑趴在地上,食指沾了鲜血,迅速将松林径的线路画下来。 “大人,我画好了。”云晓剑仰头看向男人,露出个谄媚的笑容。 路沉没理会他,对王屠说道:“带两个人去探路,不必太过深入,有问题立刻返回。” “是。”王屠拱了拱手,叫了两个人往白水崖去。 路沉则是对云晓剑说道:“你跟我过来。” “是,大人。”云晓剑满脸欣喜,正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听前面的男人道:“我让你起来了?” 云晓剑立刻趴在地上,眼底闪过一抹阴毒,进而谄媚地往前爬,犹如一条斗败的狗跟在路沉身后。 “只要他们发现路线有半点问题,你的人头便保不住。”路沉挎着黑金仪刀。 云晓剑爬得更快,“大人您放心,我每天都从那里下来,绝不会有问题。” 明月潭旁,宋玉为一个女孩穿好衣裳,她满脸都是污泥,赤着的脚满是鲜血,双目没有光芒。 旁边的村民多是老人、女人和孩子,望见如狗爬行的云晓剑,眼底还是闪过一抹畏惧。 他们畏惧此人如洪水猛兽,在对方靠近的时候,连忙朝后面退去,有个女孩甚至被吓得尖叫,跳入明月潭中。 示意宋玉将人捞上来,路沉看着满脸恐惧,惊魂未定的村民们,他看向先前被吊起来那个女人,“恨不恨?” 红叶望着云晓剑,嘴唇都在颤抖,“恨,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你,你不能杀我,大人已经答应不杀我了。”云晓剑对上女人的眼睛,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路沉看向云晓剑,“最后一个问题,查大人是个怎样的人?” “查大人,我没见过他几次,这个人很神秘。”云晓剑回忆着,“他大概三十多岁,满头白发,实力比我爹还强。” 路沉朝后方的士卒招了招手,将一柄陌刀拿过来,刀锋出窍,他递到女人的手中,引导他的手往前。 随后对旁边的村民们说道:“看清楚了,刀是这样用的。” 给这女人讲清楚后,他便放开双手,做到旁边的石墩上,看着潭水中漂浮的尸体,和被染红的潭水。 “这人交给你们处理。” “大人,你不能这样,你答应我了。”云晓剑神情激动,面色阴沉,说着便要起身,至少要拉几个陪葬。 就在这个时候,宋玉一道劈在他背后,将其脊骨斩断,云晓剑身子软倒,无力地靠在墙上,望着围拢过来的村民们,眼中满是恐惧。 “别过来,你们这些卑贱的下等人,滚开,滚!” 嗤啦! 锋利的陌刀插进他的嘴,将其捅了个对穿,红叶抽出陌刀,按照刚才的姿势,一刀穿破云晓剑的胸膛。 旁边的村民们围上了,一只只手结果染血的陌刀,将那披着人皮的畜生,乱刀砍死在地上。 随着云晓剑彻底断了气,四下变得一片寂静,逐渐地,有哽咽声在人群中响起,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温和的晨曦穿过屋檐,洒在红叶皱起的眉头上,她眼含泪水,鼻尖发酸,在阳光里嚎啕大哭。 路沉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痛心疾首的村民们,将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山峰。 那座名为千刃峰的大山,好似一柄利剑插入天穹,白水崖倾泻水流,犹如一条纯白的绸缎。 那里,是查大人的藏身之地,那里,也将是他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