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情况下,桑枝夏都非常好说话。 在洛北村大多数跟她接触过或者是少有接触的人看来,这个年轻的小媳妇时常都是见人未语先带笑,长得俊性子好,待人和气又有很多奇思妙想,是个集年轻貌美和温和能干于一体值得被夸赞的小媳妇。 前提是她没有真的被触怒。 挨了两个大嘴巴子的王家嫂子无脑维护自家崽子,甚至还仗着自己身为大人的孔武,对徐家的几小只大打出手,这回算得上是精准踩雷。 这事儿真没法忍。 桑枝夏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烧得眼底都在迸火星子,看撸袖子的架势似乎还想再抽几下似的。 徐三叔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的脑子被极其割裂的画面分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区域,一边是王家人混淆事实的刺耳咒骂,另一边是桑枝夏眼中的杀气腾腾。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侄媳妇吗? 他不在家的时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完全处在状况外的徐三叔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余光扫见王嫂子的男人抖着满脸横肉要朝着桑枝夏冲过去,身体先于本能怒斥出声:“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干啥?” “你家还有脸问我家要干啥?!” 紧跟着在王大锤身后追出来的王婆子头发花白嗓音尖锐,指着桑枝夏就怒吼道:“先是那几个小畜生打了我的孙子,现在又来一个小贱人踹门动手!你家是要在村里称王称霸?冲进我家打人还占理了?!” 徐璈被她脱口而出的辱骂之词刺得眉心紧锁,话未出口就被桑枝夏往后拽了一下。 那是个稍安勿躁的安抚。 桑枝夏转转手腕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捂脸的王嫂子面露惊恐往后退。 王婆子反手一扯自己身后躲着的半大小子,强硬地把人拽出来怒道:“看看你家那几个小畜生下手多狠!要是把我孙子打出点儿什么毛病来,老娘剁了那几个小畜生都不解恨!” “你看看这些伤都是那几个小畜生打的!” 她一口一个小畜生,不讲道理光耍横。 话中有夸大成分,不过打眼一看王家的两个小子鼻青脸肿的,吃的苦头倒也不轻,可见徐明阳等人下手时也没留什么余力。 见此战况,桑枝夏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不可言说的满意。 徐明煦和徐锦惜太小了,在这种半大孩子的互殴中存在感约等于无。 换句话说,这俩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徐明阳和徐嫣然能打,不过自家的孩子被挑衅后还是打赢了。 桑枝夏被她的无耻气笑,面无表情地说:“是,我家孩子打人了,所以王嫂子就去打了我家孩子。” “谁打我家的孩子我就打谁,怎么?不服?” 王老太大约没想到她会如此强横,愣了下尖声道:“小贱人你……” “啊呸。” 桑枝夏脱口打断她的咒骂,冷冷地:“你家这俩孙子都这么大了,还好意思先欺负的我家那几个小的。” “打回去怎么了?不服你也来打我啊!” “你……你……” “我怎么了?” 桑枝夏冷眼一瞥满脸怒容的王嫂子,要笑不笑地说:“哎呦,怎么不打了?” “好几十岁的人了,你是怎么好意思对我家嫣然动手的?以大欺小打完了人还敢先去找我家的麻烦,真给你脸了?” “我家里婆婆婶娘自己尊重懒得跟你计较,还真当是自己的脸扯开了能盖得住整个洛北村?” 她说着想到徐嫣然被抽肿的小脸邪火怒冲头顶,棍子咣当往地上一扔就开始挽袖子:“不是想打架吗?” “去跟几个孩子犯狠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今儿冲我来,你看我能不能抽碎你那一口喷粪的大牙!” 王嫂子被她眼中的狠意惊得不住后退,强撑着声势喊:“死丫头你别欺人太甚!” “你……” “你们婆媳对几个孩子都能下得去手欺负,我今儿欺的就是你怎么着?” 桑枝夏单手叉腰冷笑看她:“咋的,你还真要跟我玩儿命?” “来啊,看看是谁弄死谁!” “臭婆娘你……” “你再骂一句试试?” 徐璈适时上前一步挡住了想插手战局的王大锤,时常含笑的眸子里冻结而出的全是骇人的冰霜。 “妇人和孩子们的事儿,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他在王大锤恨不得嘶咬他血肉的瞪视中相当散漫地扭了扭脖子,手指骨节掰得嘎嘣作响:“管好自己的嘴别见着谁都骂。” “不然咱俩现在出去比划比划。” 王家能在村里蛮横无度,一是靠的王家婆媳那两张撒泼漫骂难逢敌手的臭嘴,二就是靠的王大锤蛮不讲理的一脸横肉。 王大锤是个臭名昭著的混子,偷鸡摸狗什么都做,欺软怕硬声名远扬。 可虚张声势和杀意满满是有实质性的区别的。 在徐璈冷若刀锋的注视下,王大锤很容易就暴露了自己外强中干的本质,甚至还在徐璈抬脚时下意识地哆嗦着往后退了一大步,撞到身后的干草垛子险些一跟斗扭了下去。 空气中一片死寂,瞠目结舌的徐三叔总算捋清了大致是怎么回事儿,当即就怒得跳了起来。 “你们家大人还打了我家嫣然?!” 孩子们的矛盾教育孩子,哪儿有大人掺和进去打人的道理?! 素来奉行以理服人的徐三叔第一次气得青了脸,喘着粗气转了一圈就去抓桑枝夏扔在地上的棍子。 “打了人还敢去我家闹,我看你们才是蹬鼻子上脸欺人太甚!” “来啊,不是要打架吗?看看谁怕谁!” “咳咳咳。” 正巧赶到的老爷子咳了一声,恰到好处地打断徐三叔拼命的动作,眉眼间也泛着些许说不出的无奈。 “大老远的就听到你们在这儿闹,这到底是怎么了?” 要不怎么说人老成精呢? 老爷子轻飘飘一句把自己摆在了不知情的定位上,看向自家几个人的目光中隐隐还有责备。 “洛北村是百来年的老庄子,咱家是今年才来的外来户,多亏了村里照拂不嫌弃,徐家才能在此扎根生存,你们怎么能跟村里的乡亲闹矛盾?”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被抽得面目紫涨的王嫂子,口吻微妙:“纵然是王家有什么不是的地方,你们也该看在村里大度接纳了徐家的份上多加忍让,怎么能明火执仗地闹成这副样子?” “村长,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