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不沾地的一日过去,日暮时分盒中香的店门合上,挪出来的一张木桌上的亮着三盏烛火,跃起的烛光下接连响起的是报数和扒拉算盘的动静。 徐璈听着在账册上落笔飞快,徐明辉也正好拨下了最后一个算珠,收手时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了几分惊讶。 “今日只是开张第一日,除去派了下人来采买下的单子,光是店内今日的进项就是三百八十二两六钱。” “全部加在一起的话,就是八百三十六两。” 八百之数对真正的大富之家算不得什么,可关键是这仅仅是开张的第一日。 而且还是在这么丁点儿大的铺子里转悠出的一日之数,已经远超了所有人初期的预想。 毕竟店里的皂花还剩下很多,每一块拿出来卖出去换来的都是实打实的银子。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徐璈飞快落下最后一笔,把桑枝夏之前核算出的成本上下一比对,呦呵了一声说:“店面是一次买下的暂且不计,单论盒中香的皂花本钱,加上装皂花的木盒手帕共计是一千六百七十两。” 徐璈说完朝着满脸是笑的桑枝夏挤了挤眼睛,打趣道:“这下不担心了吧?” 桑枝夏想谦虚一下,可看着桌上被整理好堆满的碎银子,到底是没绷住笑了起来。 “买铺子花了五百二十两,本钱全部合下来也就是两千有余,照今日这个架势,不出五日也就能清账了。” 饶是徐明辉见识过不少来钱快的法子,想到今日的盛况还是忍不住感慨:“这可比种地来钱快多了。” 种地还要讲究个春种秋收,要等上一年的时节。 可杀猪熬油到月余的通风皂化,就算是加上分装进盒花费的时间,做出一批皂花最多两个月。 一次本可赚来百倍利,途中也不多费劲儿。 毫不夸张地说,这甚至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只是应对那些挑选皂花迟疑不定的大嫂子大娘有些吃力,毕竟弄得不好看会被反驳回来重新摆弄,必须直到大娘们满意才好。 徐璈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往椅子上靠,慢悠悠地说:‘“是比种地来钱快,但是不先把地里的庄稼侍弄好了,哪儿养得出农场的大肥猪?” 酿酒坊和盒中香的买卖都是依托于农场而生,没了地里的庄稼,这些来钱快的一个都做不下去。 徐明辉笑笑没接话,桑枝夏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手里的账册,认真说:“今日过后店里的火热肯定会往下降,但也算是给咱们留出了备货的时间。” “农场里能宰的猪已经不多了,等下一批出栏只怕是来不及,等明日回我就让人想法子四处多买些养成的大猪回来,先宰了把第二批货备上。” 制一次皂大约可供得上三个月的外销,多了的在阴凉处摆着也不会坏,不怕堆货,只怕是会有不足。 徐明辉刚想附和说是,余光扫见徐璈飞起的眉角,不动声色地剜了徐璈一眼,说:“大嫂,这次你打算制多少皂花?跟头一次的比会不会有什么改动,能跟我说说吗?” 桑枝夏不太懂这有什么不可说的,琢磨了一会儿抓起徐璈放下的笔,在纸上列算了片刻说:“太多了一次赶制不出只会糟践东西,太少了还不够折腾的,在上次的数上多出三成即可。” “不过农场里圈舍扩大了不少,现在养着的家畜也不算多,去别处收来的猪可以多多益善,一次弄不完的可以先养着,等用得上的时候再拉出来宰也行。” 除了在油脂的取用上,还有就是皂花的底料。 桑枝夏之前只想到了通过掺入胭脂来改变皂花的颜色,但杨二吹嘘出去的话给了她不同的提示。 桑枝夏提笔在纸上落下几个字,解释说:“茯苓,珠粉,甚至是人参粉,灵芝粉,何首乌之类的药材,其实也可以试着往皂液里加。” “皂液搅拌成型的时候,把不同的辅料分批加进去,到时候可以根据加进去的不同辅料,分出花皂,药皂,甚至是珠粉养颜皂,这样花头不就更多了么?” 花皂不光可以掺胭脂香粉,还可以掺晒干碾碎的花瓣,皂花一体,看起来自然更为赏心悦目。 药皂可以跟懂医术的人请教,加入一些对人体有益,听起来又很能唬人的补药,价格自是水涨船高。 至于养颜皂就更不必发愁了。 桑枝夏回想今日那些替自家夫人小姐前来下单的丫鬟仆妇,失笑道:“女子生性爱美,为容色不惜豪掷千金,只要名头响亮了,有的是盼头。” 只是这些东西之前并无准备,要想开办起来,少不得要先费心采买。 还需先捋清楚加入的辅料间是否会有效用相冲的禁忌,免得弄巧成拙惹人笑话。 徐明辉认真听着一一记下,望着桑枝夏手中的纸说:“那定价呢?” “大嫂对这些新制的皂花,价格的高低上可有想法?” 桑枝夏没想到他考虑得这么细致,顿了下好笑道:“这个倒是还真没来得及细想。” “现在只是个想法,也还不清楚加进去的这些东西本钱几何,总要等到试着做出一批来,把本钱核对清楚了才好说定。” 徐明辉面露了然,点点头又忍不住说:“我看今日店内摆出去的皂花,定价都是在成本上溢出八成,后来者是不是也可效仿?” “其实六到八成都可。” 桑枝夏想了想解释说:“如果辅料价贵,那就可以卡在溢出六成左右,不然一下喊太高了,万一把客人吓跑了怎么办?不低于一半就都没问题。” 毕竟皂花起初的定位就是掏有钱人的袋子,下起手来不用太客气。 徐明辉又接着问了几个旁人或许都不会注意到的问题,桑枝夏尽可能解答得事无巨细。 等到徐明辉总算是整理好了手里得出的答案,徐璈忍无可忍地敲了敲桌面说:“时辰不早了,有什么话你就不能改日再问?” 桑枝夏都忙活一日了,再说下去眼都要睁不开了。 徐明辉皮笑肉不笑地斜眼看他:“大哥,我也没闲着。” 要不是徐璈这厮做事儿混账,这些用得上他在这儿问七问八? 徐璈一点儿使唤人的心虚都没,理直气壮地说:“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多好?” 徐璈说完直接摆手撵人:“这边住不下了,你去绣庄那边,明日见,路上注意安全。” 徐明辉气得呵了一声,起身时却没忘对桑枝夏颔首道别。 等徐璈把大门的门栓扣好,桑枝夏扒拉了一下桌上的碎银子突然抬头:“关于农场和盒中香的进项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