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窜至此的十几人瞬间掀起了动静巨大的爆冲,灵初和宋六脚尖点地迅速朝着徐璈的方向靠拢。 极度混乱间,刚从地上勉强站起来的书生惊恐大喊:“躲开!” “快躲开!” “山匪追上来了!” “杀!” “今日在此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随着追来山匪的发出的可怖叫嚣,原本就慌乱的十几人原地就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徐璈眸子骤缩拔刀反砍,斩断疾驰而来的箭矢,食指弯曲抵在嘴边,飞快打出了一个音调特殊的呼哨。 呼哨声传远,徐璈劈砍一刀将扑到马车附近想解缰绳的人放倒,声音急促:“枝枝,把手给我!” 原本听话躲在夹缝中的桑枝夏果断伸手抓住徐璈的手腕,被徐璈拉出的瞬间失声一句:“灵初小心!” 柳叶刀破风而出的未带出半点声响,一个不知何时绕到灵初身后的山匪瞳孔睁大,高高举起大刀的双手软趴趴地垂了下去。 山道边的林子里回响起一声呼哨,徐璈手掌一笼盖在了桑枝夏的眼前,一脚踹飞距离最近的一个人,厉声呵出:“撤!” 抵挡在前的和宋六和灵初默契后撤。 被夜色罩了个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的山道密林间,闪烁出了点点寒光,下一秒破空而出的就是无声的弩箭。 弩箭精准射出无一落空,马背上和地上穷凶极恶的山匪,因惊恐过度满地乱爬的倒霉蛋,在弩箭带出一连串的血花时的被吓得没了声音,也顾不得反抗,只一味地抱头逃窜。 徐璈紧紧扣住桑枝夏的腰把她往车上放:“枝枝上车趴下,我……” “小心!” 一声惊恐的喊声响起,徐璈只觉得腰间被一股大力狠狠一撞,条件反射的把桑枝夏死死地护在怀中滚落在地的同时,听到了一声箭矢穿破皮肉的闷响。 徐璈愕然回头,看到的就是那个书生肩上被一箭穿透,面如死灰地倒在了自己刚才站的位置。 这一箭是山匪在混乱中放出的。 徐璈心头咯噔一响,寒霜染透眼底:“一个不留!” 呼哨声急促再响,从林中飞射出的弩箭如雨覆盖而落。 气势汹汹杀来的山匪逐渐没了声息,侥幸在这一轮厮杀中活下来的人惊恐地大喘气,看向徐璈的目光都仿佛是在看落在了人间的恶鬼。 刺鼻浓郁的血腥气扑打而来,徐璈在满地的狼藉中,一言不发地扯过披风把护在怀里的桑枝夏裹了个严严实实。 徐璈低头在桑枝夏的耳边轻声说:“枝枝,你先上车。” 桑枝夏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帮不上任何忙,捏了捏徐璈的手指,进了车厢默默把不知什么时候被掀开的车帘放了下来。 血色满地,横尸在野。 徐璈意味不明的目光扫过在场还活着的人身上,语调冰冷听不出任何起伏:“不想现在就死的,去把挡路的石头搬了。” “想死的,也可以成全你们。” 幸存者在此时爆出了巨大的求生欲,徐璈的话刚说完就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搬石头。 人为堆叠起的挡路巨石被缓缓撬动,宋六打了个呼哨示意潜伏在林子中的人暂时停手,快步跑到徐璈的身边。 徐璈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书生。 宋六蹲下手指搭在了书生的颈侧,低低地说:“少主,还活着。” 肩上的一箭看似凶险,实际上并未伤到要害。 只要徐璈说一声救,这人就还能活。 宋六和灵初静静地站着没出声,徐璈脑中反复闪过这书生推开自己挡箭的一幕,眼底泄出一缕难言的玩味。 “刚才那一箭,看没看清是从什么方向射过来的?” 宋六和灵初的脸上多了一抹自责,惭愧地低着头说:“未曾,请少主降罪。” “这有什么可罪的?” 徐璈染血的刀尖自书生苍白的脸上无痕滑过,意味不明地嗤笑出声:“我也没看清。” “不过瞧着倒不像是这群乌合之众有得起的手笔,还挺令人意外。” 这伙山匪跟好手扯不上半点干系,就是仗着人多声势强作恶,劫掠欺压一些路人尚还可取,碰上真正的练家子不堪一击。 可朝着自己飞射而来,还恰巧被这个柔弱书生挡了的这一箭不同。 这一箭可不像是这样的废物能射得出来的。 今日这场山匪之祸,真是巧合? 徐璈冷眼看着刀尖滚落的血珠落在晕死过去的书生脸上,缓缓收手:“没有易容,来历不明,这倒是个稀罕物。” “把人架走别让他就这么死了,到前头的镇上找个医馆扔了。” 好歹也是假模假式帮自己挡了一箭的人。 不让这人死在荒郊野地,已经是徐璈能给出的最大仁慈。 宋六飞快将书生架走,捏开下巴塞了一颗止血的白花丹,粗暴的把人横着挂在了马背上。 马匹受了惊吓不断低吼出声,徐璈胡乱拍了拍马脑袋,纵步跃上了马车。 车厢里,桑枝夏抱着个小小的药箱子紧张抬头,看到徐璈进来了一把就给人摁在了身边坐下。 “受伤没?有没有难受的地方?你……” “我没事儿。” 徐璈握住桑枝夏发凉的手,贴在侧脸上蹭了蹭放缓了声音说:“一点儿油皮都没划破,不信的话一会儿脱了给你看?” “但凡是破了哪块的皮,任你怎么跟我算账都行?” 桑枝夏又是急又是气地掐住了徐璈的胳膊。 “一天嘴上不瞎说欠揍?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呢!” “我说的也是正经的。” 徐璈展开胳膊搂住桑枝夏,仔细留意着她的神色低声问:“是不是吓着了?怕不怕?” 桑枝夏从极致的紧绷中猝然回神,只觉得从指尖蔓延到心底的都是寒凉。 可除了未消的愤怒,并无半点恐惧。 桑枝夏仰头望着徐璈的下巴摇头:“不怕。” 徐璈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语带调侃:“真的?” “真的不怕?” 桑枝夏泄气似的脑门杵在徐璈的肩头,张嘴叼住徐璈肩上的肉慢慢磨牙,含混地说:“你一直捂着我眼睛呢,什么都没看到。” “再者说了,这些都是夺财害命的恶人,死有余辜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 害命者终将为自己的贪欲付出性命为代价。 恶有恶报。 曝尸荒野是这些恶匪罪有应得的下场,无需恐惧,只需快意。 徐璈不动声色地放下了心,揽着桑枝夏不撒手,敛去了一身凛然杀意,只剩下了满腔软言细哄的小意温柔。 桑枝夏被他的小心翼翼逗得好笑,整个人窝在徐璈仿佛可以包容她一切的怀里,眨了眨眼小声说:“你觉得那个书生不对劲?” 徐璈的确强横冷硬,可绝非是不领情的漠然性子。 但凡不是察觉到了蹊跷不对,面对在混乱中说了公道话,还舍生忘死帮自己挡了一箭的人,不可能如此冷漠。 徐璈失笑一霎,低头在桑枝夏的眼皮上轻轻一吻,低声说:“只是觉得太巧了。” “而我不喜欢巧合。” 不管那人是揣着什么目的来的,他都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