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本来还觉得有些不安,可听完这话就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三婶说得对,是我庸人自扰。” 徐三婶怕桑枝夏被思绪困扰会心情不好,从绣布筐子里挑出一块小的,戏谑道:“你不是在北院养了两个虎崽儿吗?正好今日得空,给那两个小玩意儿做个红肚兜?” 桑枝夏想象了一下脑门顶王带花儿的虎崽儿穿上红肚兜的模样,撑不住好笑:“这也能行?” “怎么不行?” 徐三婶笑眯眯地说:“再长大些就浪费布了,这会儿趁着还小正好能做。” “你只管说了想要什么样儿的,我现在就给你裁,保准晚饭前就能穿上。” 徐三婶拿起了剪子一本正经,桑枝夏乐得打跌也顾不上想其他的了。 正琢磨裁成什么样合适的时候,昨日醉酒的徐明阳揉着一双死活扒拉不上去的眼,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仔细听叫人的语调还有些说不出的委屈。 裁红肚兜的两人同时转头,看清这小东西满脸宿醉难熬的架势,都绷不住的好笑。 “酒醒了?” 桑枝夏竭力压下上扬的嘴角,揶揄道:“都说大醉一场的人要喝些清浅的再透一透,不然只怕是要头疼。” “明阳,我再去给三叔那儿给你挪两坛子过来,再配两碟子下酒菜?” 徐明阳偷着醉酒一时爽,酒醒之后全身的皮都在叫嚣着嚷嚷,连头发丝都竖着打结嚎叫着难受。 再一听桑枝夏这话,立马想也不想地说:“不喝了不喝了,我再也不偷着喝酒了!” “大嫂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小子的认错也不知道究竟能管几日。” 徐三婶没好气地剜了满脸心虚的徐明阳一眼,打定了主意要等徐二婶回来时告上一状,慢悠悠地说:“醒酒了不去泥堆里打滚,来这里做什么?” “你大嫂没空看你跟人干仗,饿了灶上留着吃的,自己去拿。” 徐明阳皮糙脸厚也不怕被奚落,挨了数落笑嘻嘻的,蹬蹬几步蹭到桑枝夏的跟前,可怜兮兮地仰头看着桑枝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无声的哀求。 “大嫂,你帮我求求情吧。” “孩子真的太惨了!” 昨日趁人不备,徐明阳抢得先机带着一群毛都没长齐的混小子,尽心喝了个稀泥烂醉。 可昨日的事儿不耽误今日被算账。 徐明辉天不亮就出门了,走之前特意在徐明阳的床头留下了一张纸条。 绝对的噩耗。 桑枝夏从徐明阳颤抖的手中接过来看了一眼,眉梢微妙上扬。 很好,抄书一本,一本十遍。 按照徐明阳最快的手速来算,徐明辉此举看似轻飘飘的,实则相当于在徐明阳的脚下原地画了一个圈,时限起码三个月。 徐三婶探痛看了一眼怪笑出声。 桑枝夏摩挲着纸条面带为难:“这不好吧?” “毕竟是……” “嗷!” 徐明阳嗷一嗓子打断桑枝夏的花,如丧考妣地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她的小腿就带着哭腔喊:“大嫂你不救我的话,孩儿就没法活了啊……” “那可是一本抄十遍哇!十遍啊!” 徐明阳痛苦地举起发抖的双手绝望呼喊,下一句哀嚎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大手强制摁住了脑袋。 “唔?我……” “闭嘴。” “从门前路过都听得见你在嚎。” 徐璈残忍地截断徐明阳的惨叫,单手一拎小后脖子,扔小鸡崽儿似的把还挂着泪花花的徐明阳扔给身后的薛柳。 徐明阳满眼愤怒正想抗议,却看到徐璈凑在桑枝夏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桑枝夏手中的料子一下没抓稳,轻飘飘的就落在了地上。 徐三婶都惊了一下,等回过神来赶紧站起来说:“那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去把人接来啊!” “哎呀人是到哪儿了来着?要是在门口的话赶紧去迎啊!” 徐三婶急得有些手忙脚乱,桑枝夏失神一刹下意识地抓住了徐璈的手,声音里带着无痕的紧绷:“真都是安全的?” “他们……他们都……” “都来了。” 徐璈握住桑枝夏颤抖的手低笑道:“人已经在朝着县城出发了,最多今日晚饭前就能到家。” “枝枝,我带你去接他们,好不好?” 要是按徐三婶的意思,桑枝夏此时还是在家里等着最好。 可徐璈知道她的心结,也猜到她一旦得了消息坐不住,索性就亲自赶着回来接人。 门前的马车很快套好,闻讯而来的许文秀着急着在车里多垫了几层软垫,再三叮嘱了路上一定小心仔细,确定无误后才同意放行。 马车滚滚向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徐明阳好奇探头:“大伯母,三婶,大哥大嫂是去接什么人啊?” “是很重要的人吗?” 许文秀很想瞪他一眼示意他昨日的事儿还没过去,可转念一想即将安全抵达的人,却没控制住带出了笑声儿。 “当然是很要紧的人。” “你大嫂的娘亲和弟弟来了!那能不要紧吗?” 徐璈暗地里的动作很快。 先是桑家幼子的外出求学,紧接着是谢姨娘因命格之说自请前往道观祈福,母子二人同时遭遇流匪,一场大火掩盖了所有可能的痕迹。 这对母子一路从京都边郊辗转至此,中途一刻不曾多歇,日夜赶路终于赶着在年前到了西北。 这样的好事儿,怎么能让人不高兴? 许文秀欢天喜地的要去收拾屋子。 徐三婶想了想摁住了徐明阳,低声说:“你现在就去胡爷爷那边把你嫣然姐姐叫回来,然后一起去把明煦和锦惜都抓回来,就说家中有贵客要到,谁都不许缺席。” “我去找你三叔,知道了吗?” 徐明阳乐得不用抄书,乐颠颠地跑了。 徐三婶紧赶着去找到酿酒坊里的许三叔,夫妻一商议,赶紧又叫人去县城里给徐二婶传消息。 桑枝夏的亲娘和亲弟弟来了,于情于理徐家人都该慎重以待,不可失了礼数。 在农场里的徐明辉听完徐明阳的鬼吼鬼叫,眸色微闪:“大哥和大嫂已经去接人了?” 徐明阳昂着脑袋鹦鹉学舌:“大哥说最迟晚饭前就能到了。” 晚饭前…… 徐明辉抬手在徐明阳皱巴巴的衣摆上擦去掌心泥痕,在徐明阳敢怒不敢言的瞪视中轻描淡写地说:“回家去把你这张猴儿脸洗干净,不许丢人现眼。” “我去手工作坊那边寻些东西,紧跟着就回去检查。” 检查二字一出,徐明阳瞬间老实本分地点头说好,转身撒丫子又朝着家的方向跑。 徐家众人不约而同地忙活了起来,扫尘擦窗等着人到。 与此同时,抵达了县城的桑枝夏也望着城门口陷入了莫名的焦灼。 都这个时辰了,人怎么还没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