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了大半日,方才备好近日要用的灵草药材,匆匆赶回了客栈,他将那些灵草甩给了沉四,便又哐哐哐去砸戚无宴的门。 只听房内一片寂静。 随即,那紧闭的房门微微开了条缝,傅罗衣连忙跑了进去,房内一片漆黑,连油灯都未点上,若非还有轻微的呼吸传来,他险些以为房内没人呢。 傅罗衣随手将那油灯点上,他吹了吹手中的火石,“我在想要不要何时去那陆家看看,拿陆家大小姐练练手,到时候你可记得去救我……” 他的话音未落,待看清床上的生物之后,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张。 傅罗衣瞬间懵了,他以前也曾想过许多次,戚无宴这个疯狗的原型本体是什么生物,他怀疑过冷心冷血的蛇,坏心眼的狼,甚至是心思歹毒的凶兽例如饕餮穷奇一类,他都考虑过。 却从未想过,会是一个这样的生物。 只见一只不过脸盆大小的,雪白的,毛绒绒的小猫似的一团,背对着他趴在灰色的被褥中,长长的尾巴落在床边,悄悄地卷上了一旁的床柱。 那尾巴通体雪白,只在尾端有着一点黑色的痕迹。 他的背上生着一对巴掌大的翅膀,此刻,那对雪白的翅膀正缓缓地扑朔着。 他伸着短短的爪子将那白蛋扒拉到柔软的肚皮底下,又用尾巴吃力将另一枚金蛋扒拉到下巴底下,随即,微微蜷缩起了身子。 须臾,那白虎微微转过了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冷冷地看向他,他这才看到,他的额心还有着一块金色的宝石,于暗处闪着夺目的光芒。 傅罗衣,“……” 那小白虎张了张嘴,一脸高傲却又满是疲惫,却是口吐人言,冷声道,“这样会不会压碎他们?” 话落,他尾巴动了动,有些吃力地将下巴放到了金蛋之上,一对圆耳亦是无力地耷拉下来。 傅罗衣,“……” 第33章戚无宴的异样 戚无宴的异样。 傅罗衣呆呆地看着那床榻之上雪白的小老虎,看着他费力地用短短的爪子将那白蛋拨到肚皮底下,他难得的沉默了片刻,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方才忍住心底各种剧烈的情绪,声音略微有些颤抖道,“不会的,你放心……” 他上前两步,便见那白虎歪了歪头,将毛绒绒的脸蛋贴在了那金蛋之上,一脸的苦恼且认真,连他额间的宝石似乎都黯淡了一些,时不时还要伸出爪子,轻轻地往蛋内输入灵力。 浅金色的雾气将那两枚蛋温和地包裹其中,缓缓地流入其内。 傅罗衣眉心一跳。 若不是这事戚无宴的房间,这白虎的声音也是戚无宴的声音,哪怕打死他,他也不愿意相信这是戚无宴的本体…… 怪不得以往他从不在众人面前露出一丝的本体的模样,看到那雪白的小白虎,傅罗衣脸上的表情都微微有些扭曲,他忍不住咬紧了手中的火石,一股令人恶心的味道于他的口中迅速蔓延。 傅罗衣忍不住干呕两声,他连忙将那火石丢到了一边。 傅罗衣清了清嗓子,他的目光落在那雪白的白虎之上,随即,又忍不住看向他毛绒绒的尾巴,他的目光一转,便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瞳孔。 那双眸子中似是猝着寒冰,只一眼,便让他从头冷到了脚底板,心中的各种念头瞬间消散,察觉到那眸中隐隐的杀意,他险些以为自己要被戚无宴灭口。 傅罗衣瞬间回过神来,他神色复杂地移开了目光,有些窒息地看向那紧闭的房门,连忙道,“我今日想了许久,顾姑娘情况特殊,我现在也不敢随便动她身上的毒,先前那些人既然拿她作为药人,倒不如让我去陆家探探那陆悄悄的情况,再做打算……” “到时,我若是露馅了,你可得去救我!” 身后一片诡异的沉默,就在傅罗衣以为今日得不到答案之时,只听一道凉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可。” 傅罗衣眼角跳了跳,他忍住心底的好奇,拿起一堆灵草走出了房门,不多时,房外传来了傅罗衣下楼的脚步声。 戚无宴微微抬起脑袋,琥珀色的眸子中闪过一道暗芒,他低哼了一声,又有些烦躁地将脑袋放在了那金蛋之上,尾巴毛绒绒的尾巴一下一下的,发泄似的抽着一旁的床柱。 烦。 ……………… 这沈家乱成了一团,陆家亦是不遑多让。 现在的陆家比顾南挽想象的,要更加难过一些,沈家出事,作为沈家往日来往最密切的家族,这陆家亦是动荡不堪,不过几日,便赔进去了大笔的灵石,这让原本便不富裕的陆家越发的雪上加霜。 陆父整日为了那些生意忙的脚不沾地,就连夜间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那一本本的账单,那些数字逼的他头痛欲裂。 偏偏在此时,陆母也是为了陆悄悄的毒日夜垂泪,她现在简直恨透了顾南挽与那个银发男修! 她这些日子发出去了无数的传音纸鹤,无一例外,那些纸鹤皆是石沉大海,再无回信,陆母心中的火气越发的旺盛,偏偏那男修好似隐藏了顾南挽的气息,她派人找了许久,亦未曾找到她的踪迹! 陆母烦躁地打翻了满桌的茶盏,半晌,她满目心疼地看向房外。 不过短短一月的功夫,陆悄悄整个人都瘦的像是纸片一般。 她神情悲伤地坐在窗前,无数的白雪自空中坠落,陆悄悄微微抬眸,一双大眼怔怔地看向那坠落的雪花,她伸出苍白的指尖,接住了那冰冷的雪花,她的裙角之上还有着未干的血迹。 须臾,一道修长的身影沉默地自院外走了进来,陆悄悄微微抬起头,再看到那道身影之时,她苦涩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个苍白的笑容,柔声道,“挽挽还是不肯回来吗?” 丞肆沉默地看着脚下厚重的积雪,漆黑的眸子中是掩饰不住的疲倦,半晌,他方才微微垂首,“我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当初他径直捏碎玉牌从那秘境中离开,方才回到寻欢宗,便被师傅抓了回去,挨了八十一道鞭刑,满背皆是模糊的血肉,他强忍着疼痛匆匆赶往潮生山,却只得知顾南挽早已离去。 而那引玉亦是被闻钰仙君的剑阵困在了山下。 陆悄悄闻言咬了咬苍白的唇,她微微站起身,还未开口,两行眼泪便已顺着她尖尖的下巴滴落,丞肆目光微动,他有些无措地上前两步,“你……” 陆悄悄见状,连忙擦去了面上的泪珠,她强颜欢笑道,“我只是一直呆在这个地方有些难过,没想到挽挽竟然这么讨厌我,讨厌到见死不救……”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陆悄悄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担忧地看向了丞肆的身后。 丞肆闻言眉头微蹙,他摇了摇头,修长的指尖落在了腰间的长剑之上。 他的神情有些许的不自在,那日他带着满身的鲜血与伤痕赶往了潮生山,陆悄悄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自那冰床上爬了起来,为他的后背撒上了药粉,冰冷的指尖擦过他的脊背,她压抑地咳嗽着,温热的鲜血自她的嘴角溢出,滴在了他的长袍之上。 她带着哭腔弱弱地问他,会不会疼。 那一刻,他似是回到了几年前,那时,挽挽亦会在他受伤之后,用冰冷的指尖为他涂上药粉,但是她却不会哭。 除了陆家老爷子离世之时,他便再没看她掉过一滴眼泪。 与挽挽不同的是,陆悄悄却是极为爱哭,疼了会哭,委屈了会哭,难过时会偷偷地哭,为他上药之时也会哭着问他疼不疼,仿佛那些伤口落在她的身上一般。 哭地他无端的有些手足无措。 丞肆的目光落在满地的白雪之上,这两个月,顾南挽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悄无声息地自潮生山上消失。 陆母说,她是生他们的气,不想救陆悄悄,方才离开了潮生山…… 陆悄悄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殷红的鲜血自她的嘴角溢出,她面露痛苦地退到了那冰床之上,面色方才好看了一些。 丞肆微微攥紧了拳头,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再看到陆悄悄面色苍白地躺在冰床之时,他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 或许,他知道该怎么让顾南挽出现。 ……………… 这几日,顾南挽隐隐觉得,戚无宴好似有些异常之处,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一般,就连傅罗衣看向她的眼神,时不时都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意外。 那目光看的顾南挽心底一跳,她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脸颊,满心的疑虑,待傅罗衣为她诊治离开之后,顾南挽收回胳膊,趴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她有些苦恼地看向先前未看完的玉简,思绪有些飘忽,随即,她以指代剑慢慢比划着。 她最初想的,便是成为潇洒凌厉的剑修,手执长剑行走修仙界,除魔卫道捍卫一方领土。 那时的爷爷闻言亦是笑弯了浑浊的眼睛,他也没说什么,却是连夜做了两柄小木剑,开始手把手地传授她剑法。 后来,爷爷没了,她也没能走上剑修的路子,甚至这么多年的修为都毫无进展。 顾南挽耍了几招之后,她站起身,看着满街的人来人往,微微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这修士的肉身足够强悍,前几日她还觉得自己腰都快断了,今日,她便再度能活蹦乱跳地耍两招。 顾南挽托着下巴,有些失神地看向窗外,随即,她的目光一凝,只见不知何时,对面的墙上已糊上了几张告示,上面寥寥几笔画出了一个女修的模样,那女修眉眼微挑,眉下生着一点小痣,几乎是下意识的,顾南挽便立刻关上了窗子。 透过窗间的间隙,她草草地将那告示扫了一遍,目光微变,是陆家的悬赏令……他们愿以灵石万颗交换她的下落。 若是有人能抓住她,则愿意给予灵石十万颗,灵宝一件。 极为诱人的条件…… 若非悬赏的是她本人,她定然会夸一句大方的程度。 顾南挽忍不住攥紧了手下的窗户,眸色闪了闪,那窗子在她的手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顾南挽这才回过神来,她想了想,拿帕子严严实实地包住了脸,迅速地出了门,走向了戚无宴所在的房间。 只见他的房门紧闭,里面一片寂静。 顾南挽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道,“我可以进来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只听房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颗木珠滚落在地,发出了些微的声响,半晌,一道冷淡的声音方才自房内传来,“进来。” 顾南挽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房内一片昏暗,昏黄的烛光缓缓地摇曳着,戚无宴坐于塌边,神色冷淡地看着手中的玉简,眉眼微垂,一袭银色的长发凌乱地落在身后。 两枚蛋静静地躺在他的身旁,那蛋壳之上还缭绕着浅浅的金色雾气,顾南挽对那金色雾气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一切都看起来极为正常。 顾南挽的目光却是一转,她不着痕迹地看向戚无宴的腿侧,只见不知何时,一道雪白的尾巴静静地垂在床沿,那尾巴微微有些僵硬,连尾巴尖儿都透露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紧张。 偏偏他依旧是神色冰冷地看着手中的玉简。 顾南挽的目光落在了戚无宴俊美的面容之上,只见他眼睫颤了颤,捏着玉简的指节都泛着隐隐的白。 几乎是瞬间,顾南挽便能肯定。 戚无宴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第34章你是要采x补我吗 你要采x补我吗。 昏黄的烛光于这颜色中缓缓地跳跃着,光影摇曳,在二人面上落下了一圈柔和的光印。 顾南挽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戚无宴的面上,只见他微微垂首,几缕银发随意地垂落在他的眼前,遮住了他眉眼间的神色,他的薄唇紧抿。 顾南挽迟疑了片刻,只做没察觉到那些异样,她掐了掐指尖,小声问道,“你打算何时离开这里……”哪怕已经认识了这么久,顾南挽内心仍是有些怕他的。 戚无宴神色凉凉地翻动着手中的玉简,“半月之后。”他的声音于这夜色之中,无端地有些沙哑。 顾南挽闻言,落在长袖中的手微微攥紧,“我方才在外面看到了陆家通缉我的告示,我有点担心。” “无碍。” 戚无宴放下了手中的玉简,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地看向她,“他们找不到你。”早在将顾南挽从陆家带出来,他便抹去了她周身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