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修为,别说犯了戒,只要他愿意庇护那一方土地,那些宗门定是恨不得将他捧着供起来,又怎么会舍得将他逐出寺内…… 戚无宴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落在了顾南挽的面上,却是沉声道,“你必须对我负责。” 顾南挽,“……?”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戚无宴,却见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她无法从他的面上看出更多的情绪,亦无法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 顾南挽只做没听到,她靠在床榻之上,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便听外面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昨夜那男修于房外轻声道,“小小姐,可要用饭?” 顾南挽下意识地看了戚无宴一眼,连忙道,“不必!你先走吧。”那男修闻言停顿了片刻,却是没有多言,又安静地退了下去。 戚无宴亦是眸色幽深地看向她,“寺内不会再让我回去。” 眼见他又提起这事,顾南挽忍不住沉默了片刻,她毫不怀疑,若是她此刻说错了话,戚无宴定然又要将那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顾南挽指尖微微蜷缩。 正当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只听房外传来了几道凌乱的脚步声,随即,三长老的声音于门外缓缓响起,“挽挽,醒了没?今日爷爷带你出去看看,你先收拾收拾!” 顾南挽闻言,忙对着戚无宴使了个眼色,却见他亦是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房外。 顾南挽站起身,她打开了房门,只见几位长老手中端着灵果,正笑眯眯地站在门外,一见到人形模样的顾南挽,几人却是一愣,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顾南挽这副模样。 先前他们来时只来得及远远地看了一眼,她便变成了小肥啾的模样,他们只记得是个皮肤极白的漂亮姑娘,大长老亦是细细地端详了她一眼,只见面前的顾南挽眼尾微挑,眸光潋滟,乌发红唇,小脸白皙如玉,哪怕是在整个修仙界,都是极为优越的漂亮模样。 却是与小三极为不同的模样,小三生的俊秀清冷,顾南挽却是宛若栖梧山上三月的朝阳,明媚炽热。 三长老有些感慨地看了她一眼,笑眯眯道,“已经能变回来了啊,不错不错,还适应吗?” 顾南挽点了点头,“昨夜便变回来了爷爷!”三长老的话音未落,却见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自房间内走了出来,缓缓地停留在了顾南挽的身后,动作极为自然。 待看清那男修的面容之后,几位长老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三长老几乎是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压抑住心底的怒意,这个八千岁的老男人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的心思急转,却见戚无宴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即薄唇轻启,却是随着顾南挽叫道,“爷爷。” 顾南挽,“?” 几位长老,“???” 谁是你爷爷??? 第52章老虎不高兴(一) 几位长老看着神色自然,面无表情的戚无宴,他们的神色变了又变,一双老眼眯了又眯,终是没忍住,眉头一皱便要发脾气。 然而在看到他们面前小脸雪白的顾南挽,几人勉强压住了心底那股即将爆发的火气! 饶是如此,脾气火爆的二长老依旧是没忍住,他微微压低了音量,“你这一声爷爷我们老三可不敢当。”语气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连爷爷都叫上了,真是恬不知耻! 戚无宴,“……” 戚无宴沉默地看向顾南挽,只见她亦是抬着头,有些茫然地看向他,金色的日光落在了她的眸中,似是闪闪发光的宝石。 若是以往他被人这般阴阳怪气地挤兑,哪怕是跨越千里,当夜他也定要摸黑去拧断他的脖子,可这人是顾南挽的族人。 戚无宴薄唇紧抿,面对几位长老虎视眈眈,凶残的目光,他难得的迟疑了片刻,却是再度道,“二爷爷。” 二长老,“……” 二长老的神情顿时也跟着微妙了起来。 这下别说几位长老,就连顾南挽的目光都有些奇妙,她的余光扫过戚无宴的面上,只见他静静地看向几位长老,面色如常。以戚无宴桀骜古怪的性子,她还以为他会板着脸给几位长老甩脸子…… 她一时间也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棘手,顾南挽目光有些闪烁。 最终,还是三长老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了眼二长老,却是对着顾南挽温声道,“今日爷爷打算带你出去瞧瞧,你姑姑这里别的不说,这吃的玩的可是一等一的!你有什么想要的随便买!” 顾南挽点了点头,她也被这古怪氛围逼得有些窒息,闻言连忙随着几位长老出了院子,却听一道细微的声音自院中传来。 顾南挽抬起头,便见昨夜那几个貌美男修亦是开了窗子,趴在窗间看向他们,其中一人更是对着顾南挽挥了挥手,笑意吟吟。 几位长老目光有些闪烁,顾南挽更是看了一眼,便立刻移开了目光,头皮有些发麻,她的目光落在四处,随意地打量了几眼。 戚无宴眸色幽深地看向那些貌美男修,目光晦暗不明。 直到这时,顾南挽才看清,他们昨夜住的宅子却是建在一个巨大的龟壳之上,这龟壳周围长满了翠色的树木丛林,其中却是个极为精致的宅子,四周流着圈小湖,那龟壳静静地浮在半空之中,有种说不出的趣味。 顾南挽忍不住又多瞧了两眼。 昨夜那侍卫见他们出门,亦是匆匆地走上前来,恭敬地行了个礼,“长老,小小姐!” 顾南挽看了他一眼,随即,她的目光落在街道之上,只见四处皆是小贩热情的叫卖声,来来往往尽是些年轻修士与孩子,除了几位长老,这放眼望去几乎没有老年人,比起那些城池,倒更像是那等方才招完弟子的宗门。 顾南挽看向那侍卫,低声问道,“这里怎么这么多孩子?” 那侍卫走在他们的身侧,忙解释道,“这城里的那些年轻人,大多都是城主四处救来的孩子,后来便养在了这城中,教他们修炼,结果这华阳城越来越大,许多的人听说这里有人教孩子,还专门将孩子丢在了城门口。” 那侍卫的目光落在人群中,他挠了挠头,心底也有些感慨,这城主看着风流不羁,视人命为草芥,也不知为何,对孩子幼崽却是极有耐心。 顾南挽闻言也有些稀奇。 在顾南挽说话之际,戚无宴微微垂首,看向她落在身侧的指尖,银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他不着痕迹地想要牵起她的指尖,就在此时,却见一截拐杖直勾勾地落在了他的身侧,挡住了他的动作。 戚无宴目光微转,便见大长老踉跄了两步,他点了点拐杖,对着他露出了个严肃而又怪异的笑容,“这路上有点滑,也不知是谁在这里倒的水,若是让我知道了定饶不了他。” 戚无宴,“?”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大长老的脚下,只见那里一片干燥,他面无表情地跟在了顾南挽身后。 顾南挽倒没注意到他们的异样,她早已进入了最近的武器铺子,她对武器的消耗简直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 顾南挽在武器铺子内转了一圈,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武器,却是选了几把匕首与长剑。 眼见她越拿越多,戚无宴见状,便想上前帮忙,却见一双苍老的手率先接过了那些武器,四长老笑眯眯地看向顾南挽,“来,四爷爷帮你。” 戚无宴凉凉地看向四长老,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 ………… 顾南挽没注意到身后的暗潮汹涌,她的眼中只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武器。 戚无宴微微侧首,眉头微蹙,他在昨夜方才与她那般亲密,现在正是欲罢不能,最渴望与她再度接触之时,然而有这几个老头在,这一天下来,别说牵手了,他甚至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 这几番下来,戚无宴的面色也越发的冷淡,他面无表情地跟在顾南挽的身后,目光凉凉,心底有股说不出的躁意。 直到天色暗了下去,顾南挽方才歇了心思。 三长老看着亦步亦趋,像是个大尾巴狼似的跟在顾南挽身后的高大男修,忍不住又是叹了口气,他们现在这拦得了一会,却拦不了一世。 尤其,他们还不知道顾南挽心底对这戚无宴是怎样的看法。 正在这时,只见一道传音纸鹤颤颤巍巍地飞到了大长老的身前,几位长老慢了一步,他的拐杖遥遥地点了那纸鹤一下,只听里面传来一道模糊的声音,“长老,您要的蔓芝草,我们已经找到了位置。” 大长老浑浊的眼镜一亮,便听那声音继续道,“现在蔓芝草即将成熟,周围有二十七只高阶灵兽。” 几位长老连忙扬声道,“挽挽!” 顾南挽闻言回过头,便见几位长老笑眯眯道,像是嘱咐小孩子一般,“挽挽等会快些回去,别贪玩,爷爷们出去一会,晚上早点睡觉,别到处乱跑!” 顾南挽闻言点了点头,却见大长老将那拐杖抛向了空中,只见那拐杖见风就涨,不过片刻,便化作一道飞行灵器,几位长老跳上了飞行灵器,又忍不住再度嘱咐道,“晚上早点睡!” 顾南挽忙点了点头,“知道啦!爷爷再见!”便见几位长老对着他招了招手,那飞行灵器缓缓升空,随即,化作一道流光快速地飞向远处。 看着地下越来越小的顾南挽与戚无宴,三长老忍不住叹了口气,在他们知晓顾南挽身中奇毒之时,便连忙找人去寻那解毒的法子,而后,他们的主意便打到了那蔓芝草的头上。 只是那蔓芝草长在天山之上,那里环境险恶,并不适合挽挽前去,他们本打算让盛骆衍暗中保护挽挽的,那盛骆衍总是怕挽挽生气,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敢暗地里偷偷看上几眼。 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畏手畏脚的模样。 也不知这次能否真的让他长了记性。 现在这戚无宴来了,他们便也没叫盛骆衍,三长老这想着想着,总觉得有些不得劲,“我这自己五千岁大寿还没过呢,看到这小子,我这实在是闹心啊……”三长老揉了揉胸口,只觉得满心的复杂,尤其这小子还一口一个爷爷的,被他喊着喊着,他都觉得自己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一般。 这戚无宴过八千大寿之时,挽挽还是个蛋呢…… 哎。 三长老神色复杂地端着茶盏,说到底,他是感激戚无宴在他们没来时照顾挽挽的,可这般夸张的年龄,又是个无情道的佛/修,他总觉得哪一天,这戚无宴便要生个心魔,来个杀妻证道了! 大长老亦是不停地摆弄着手中的拐杖,他们凤凰一族对小辈的感情之事,历来都是随他们自己心意来的,不会惹人嫌去插手多管闲事,哪怕是这蓝凤凰这般的作风,他们也没有多说一句。 可顾南挽不同,她自小流落在外,爹娘在她未出世时横死,她也吃尽了苦头,还是他们等了那么多年,才等到的唯一的幼崽,他们便不由自主地想要多疼她一些,生怕她再受到一点的伤害。 三长老长叹了口气,“随她吧,只要咱们几个老不死的还在,那小子……”三长老话音一顿,察觉到有些怪异,当即又心梗了片刻,“那男的要是敢欺负他,我定然饶不了他!” 几位长老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忍不住叹了口气。 造化弄人啊…… 昏暗的房间内。 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被铁锁锁住胳膊,缚在那冰室之中,他的脑袋微垂,一头黑发凌乱地散落在面前,乌黑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了毫无血色的薄唇。 几个修士目光闪烁地看向他的周身,只见浓郁的怨气自他的体内爆发,原本漂亮晶莹的冰室,此刻却是一片灰暗,那浓稠的灰雾中透着令人心惊的,不详的气息,只瞧着,都令人心生恐惧。 闻钰仙君有些失神地看着面前的虚空之处,他似是察觉不到周身的剧痛,直到一道凄厉的女声自虚空中爆发,他的眸色方才有片刻的波动,那声音如泣如诉,极为尖锐,其中满是怨念,似是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你们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们,永生永世下十八层地狱!”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只见这一小片天地瞬间风云变色,那冰室瞬间被汹涌的灵力掀翻,狂风大作,周围的瀑布倒流,水花四溅,无数的沙石炸裂,比腰还粗的巨树拦腰折断。 那几个修士亦是脸色一变,他们被那突然爆发的灵力亦是逼的后退了几步,方才堪堪停下了脚步,他们的目光落在闻钰仙君的面上,神色惊疑不定。 只见那些几乎化为实质的,灰色的怨气又尽数飘回了闻钰仙君的体内,他周身的气息正剧烈地攀升着,鲜血自他的嘴角涌出,他的拳头猛地攥紧,手背青筋突起,鲜血自他的指尖滴落。 闻钰仙君面色紧绷,喉间溢出了低低的闷哼声,那些怨气在他的体内疯狂地破坏着他的血肉,那女声凄厉地尖叫着,声音中尽是绝望。 他周身的骨头几乎都被那怨气尽数碾碎,剧痛袭来,鲜血自他的周身溢出,不过瞬间,便染红了他脚下的冰面。 察觉到闻钰仙君周身那恐怖的气息,那几个修士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为首之人忍不住有些感慨,“不愧是那一等一的血脉,这么多年了,竟还有如此威力。”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定魂钉,却是扎在了闻钰仙君的胸口处,随着那定魂钉的寸寸没入,那女声越发的凄厉,声音中带上了无尽的痛苦,“你不得好死!你们这群畜牲,我要杀了你们!” 直到那半指长的定魂钉尽数没入他的胸口,那道凄厉的女声戛然而止,那男修勾了勾嘴角,却是冷笑了一声,“放心吧,待我事成之后,我定让你和你的女儿在地底下团聚。” 他的话音未落,却见闻钰仙君蓦地睁开了眼睛,神色冰冷地看向他,他的眸底还带着未散去的灰色雾气,原本漆黑的眸子,此刻却像是蒙了尘的宝石,宛若笼中困兽,其中满是疯狂与嗜血杀意。 那男修的背后忍不住有些发寒,片刻后,他的眼底却是爬上了一丝诡异的狂热,他解开了闻钰仙君胳膊上的铁链,低声道。 “来吧,我最强的兵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