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处事动机无关大局,暂且不谈,如今更重要的是怎么解释这些东西的出处。 “这些是我搜集有关传染病的一些资料文件,我想请你帮我转交给兵团总医院的防疫站。”云苓思来想去,不如先不说来源,等他问了再说。 她也不是没想过交给县级防疫站,正因为她去过,接触过工作人员,才放弃呈交的念头。恐怕即使报上去了,也是发放相应的消毒药敷衍了事。 但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不尽职。 或许工作人员还知道该消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相比于县里或公社下的防疫大队,兵团总医院的防疫点显然更具执行力。 这才是她灵机一动,找上傅承序的最主要原因。 不出所料,傅承序第一个问题就是:“如果对方想查证资料从何而来,我该怎么说?还是你这里有原书?我可以一块转交过去。” 云苓垂手抚额,眼神躲避,半晌不出声。 零零零在旁边着急:“宿主,你就说你捡的呗?!” 云苓心声对话:“他又不傻?没脑子的人才会认下这个理由的!” “试一试嘛,试试又不吃亏,这个不行再换一个。” “你当挑菜呢?” 云苓无情吐槽道,但又不得不承认,她也没别的理由了。 索性自暴自弃地小声试探:“我……我捡的?” 听到她的回复,傅承序顿时愣怔,及时捂住脸,试图掩饰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 平时看起来冷静理智的人,怎么还能说出这么糊弄人的话啊? 难道是听到他说绝对信任她的话了,所以连借口都不找一个的吗?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刚才试探性的询问,宛如一只小仓鼠警惕从树洞里冒头,颤颤巍巍地伸出小爪子,将散落在外的松果一一揽回。 他忽然有些词穷,很难形容这种反差巨大的憨态可掬。 云苓被他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反正能看出来他肯定没信。 “我就说吧!傻子才会信!” 系统哼哼两声,反唇相讥:“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云苓被怼得哑口无言:“……” 都是方才系统一直在她耳边吵吵嚷嚷,给她逼急了,才口出狂言,说出那般毫无逻辑的回答。 她尽量找回些理智,无奈叹口气:“这个问题,我确实没办法回答你。” 傅承序缓缓收敛笑意,凝视她的眼神逐渐凛然无私,这是他的训练本能。 云苓虽然有秘密,但只愧于那句“襟怀磊落”,却并不心虚,因为她所行之事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国家。 她开诚布公地与他对视,这份赤心报国无可讳言。 三两分钟,屋内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还是傅承序率先垂眸,诚实表明:“未知文件会被进行审查,如果你……” 他不忍再说下去,虽然笃定云苓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但心中不免替她担忧。无论是公安还是军方,都很难抵抗住那些专家的审讯手段,更何况是另一派更不文明的方式了。 到时,清清浊浊,混成一滩。 云苓突然问:“会牵扯到我家人吗?” “必然会。” 傅承序选择实话实说,没有保留任何潜藏风险,因为他更希望她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此话一出的刹那,云苓甚至想把书本纸张统统收回来。 她不怕自己被审问。 起码系统商城里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可以利用,虽说不能完全保证安然无恙,但风平浪静地渡过倒还是有把握的。 可一旦涉及家人,那绝对不行。 她抬起的手指在桌面停下,整个人仿佛处于火车车轨分叉口中间,一边是家人,一边是村民。 交文件,在兵团总医院的帮助下,可以大大降低意外致死率的风险,但她和家人都会因为这份“无名文件”而被审查。 不交文件,她和家人都不会有事,但她也不确定,在有效药物和疫苗研发成功之前,会不会有人身患重病并发症而亡。 她做不到为了自己的道德心和愧疚感,牺牲掉最重要的家人的安危。 但她也无法目睹,因为缺少管理和救治,而丧失医治最佳时机的病患最终离世。 这两种未来明明都未发生,但仿佛即刻会出现在眼前。 系统检测到她轻微浮动的社会责任感,这关系到升级指数增长的幅度,也就是它的命啊! “宿主,你冷静,你再好好思考下!” 零零零恨不得立马抱住她的手指,试图劝导:“这不就是电车难题吗?大不了……大不了,咱就不开了,选择不了方向,就让车停下来!” 它是胡乱说的,也是口不择言。 但却给了云苓另一种解决方法——既然没法选,那就不选了。 她看向傅承序手边的文件,坦然道:“这些报告不是别人的,是我自己一笔一划写的,如果对方对此表示疑惑的话,尽管让他们来问我。” 她仿佛一瞬间就有了底气,霸气外露,眉眼飞扬自信,仿佛秋叶静潭掀起惊涛骇浪。 傅承序也不清楚为何,但他其实替她想好了后路。 他方才正是在反思方法的合理性和逻辑链完整,确定无疑后才说出来:“如果你不方便署名,或许我可以帮你。” 云苓都打算不破不立了,突然他来这么一句山回路转。 “你能帮我什么?”她狐疑问道。 傅承序再清楚不过,他是根据罗仕文的通信,才几经辗转追查到了山中养鸡场,但大概率是有奸细提前通风报信,所以除了一堆家禽和在火盆里刚燃起的文件,偌大平地空无一人。 从挽救下来的文件和在墙砖里抠出来的密信得知,这不是一家黑市私营家禽场,而是假借名头进行生化研究,甚至文件记录已经成功70%了。 虽然他看不懂各种化学生物反应,但有几处具体分子式能和云苓的报告里对上。 ——只不过一个是合成改造,一个是灭活提取。 这二种研究方向完全不同,傅承序再不懂也不会分不清其中区别,所以他才下定决心要帮助云苓。 而且,既要呈递这份重要的医学报告,也要确保云苓和她家人不被审查。 传言毒蛇栖息之处必有解药,那改造病毒的人同时制作出灭活疫苗,以备无患也合情合理了。 “由于工作性质,我不能与你具体言明任务详情,但与你要交的报告有着千丝万缕、能搭边的关系,所以我可以替你上交文件。但无法避免的是你的功劳会被泯没,甚至可能因为我代交的缘故,最后归于我身。” 他提及功劳时神色毫无动容,情绪压根没有因抢功而产生任何波动。 云苓作为旁观者反而看得更清楚些——他完全是站在她的角度,否则也考虑不到功劳被抢的损失。然而阐述时却避重就轻,揭过他代交之行承担了更大风险,被揭破所面临的会是更加覆灭般的责任。 此处小傅站在小云的角度看事情是因为之前就提到过,他自认为不是一个主流意义上的军人。虽然军装规范他的思想,甚至会让他比一般军人还要具备奉献精神,但他还是认为自己是利己的,但也仅仅是他自认为,毕竟好事论迹不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