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傅承启到了提前约好的地点,果然金梅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妙龄少女。 这种套路,不见十次,也有八九次了。 他连上前几步都懒得动弹,站在原地不耐地喊:“你谁啊!” 少女回头,样貌平平,貌似无盐,这令他更加失望。 “俺、俺是刚从隔壁五道县搬过来的,叫潘珍珍。”她的声音细若蚊咛,一听便知没有底气自信。 傅承启心想:连曹知青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他傲慢地打发人离开:“是我娘叫你来的吧!事先说明白,她没告诉我是来相对象的。而且我也有对象了,所以咱也别浪费时间,你打哪来就回哪去吧!” 潘珍珍不堪受辱,眼眶含泪:“你们太欺负人了,不打算相看就直接说,让俺跑这么大老远的地方,结果刚见面就赶人走!” 傅承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甚至直言诋毁:“这事儿你要怪,就怪我娘,跟我没半点关系!还有,你长得也太丑了,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配得上我吗?” 女孩知道自己样貌不出众,但却没他说的那么难看,捂着脸跑开,正撞上来视察动向的金梅,冲着她痛哭:“你们傅家太过分了!” 金梅一听就知道坏事儿了! 她想拉住女孩,却被她大力挣开,对那远去的人影焦急呐喊:“小潘!小潘,你别生气啊!我这儿子脾气就是说话直了些,心地还是好的!” 女孩跑得飞快,金梅紧跟着撵了几十步,就不见对方踪影了。 “这小丫头片子,跑得还挺快……” 她喘着粗气,缓慢走到儿子面前,狠狠拍了他的背一巴掌。 “你这死孩子!你知不知道她是刚上任村支书家里的小闺女啊!” 五年前,庞支书未能顺利退休,因疫情防控不力,被停职开除。而大队长也因此受到处分,虽没停职,但写了数篇反省报告后,在黄书记那儿依旧不受待见。 而永生村的村支书一直空缺,没有合适人选,一直是由公社临时派来的人员管理,这次正好趁着邻县的职位调动,将一位老干部转到这边。 老话讲,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还没烧起来,不知旺不旺,傅承启就把人家闺女得罪透了。 这次金梅还是背着傅奶奶,假借她的关系打听到,新支书家有一位适龄姑娘还单身。 虽然其貌不扬,但金梅就喜欢这种无法蛊惑男人的长相,这也是一直以来,她看不上云苓、曹惠等人的原因。 或许是有她自己的前车之鉴,所以给亲儿子相看对象时,将漂亮的女同志统统排除在外。 “这下好了!本来我好不容易攀上支书媳妇儿,提前说好,只是私下给你们年轻人一个交朋友的机会,你现在全给我搞砸了!” 金梅想,还不如不牵线,起码不会得罪人。 傅承启浑然不在意:“娘,得罪就得罪呗,新支书还能因为自己闺女哭了一场,就来找咱家茬儿?他一个外来的,没啥根基,恐怕工作都不好开展呢!哪有空管这种小事?” 金梅只觉得他脑子糊涂,就算新支书被掣肘,但人家想给自己家穿小鞋还不容易? 种地时故意分一块次等地,分粮时又多称些空壳米,领的农事用具也都是坏的,排队轮流领补贴不断被人“插队”,想做到这种小事也不难。 她瞥了眼亲儿子,捂着胸口,急促喘息,他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种弯弯绕绕都想不明白,跟他爹一个德行。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傅承启满不在乎:“我之前就跟你说了,我就相中曹知青,我就要她,你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了。” 金梅歇斯底里地怒吼:“那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谁都能进咱家门,就那个曹惠不行!” “你就是故意对着跟我干!”傅承启不理解,为什么其他人都行,偏偏曹知青不可以。 “是你跟我对着干!那曹知青,你以为是什么好货色吗?”金梅特地去打听过她,对此人和那帮男知青不清不楚实在是达地知根。 “儿啊,咱老老实实找个好人家过日子不成吗?你去把那个潘珍珍哄回来,以后在村里咱就不愁了。”她苦口婆心,就差把心窝子掏出来劝他了。 “以后我也不想在村里种田种地,说不定就能去县里工厂,你再巴结他们有什么用?”傅承启心怀大志向,终极梦想就是去县里钢铁厂当一名光荣的机床工人。 作为他娘却并不抱有希望,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别人不清楚,她还不知道吗? 但还是耐着性子哄他:“你想去哪都行,但你口里的那个曹知青,人到时候说走就走,我看你上哪哭去!” “曹知青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她对我情根深种,我们两情相悦,就你一个王母娘娘,棒打鸳鸯!” “……”金梅还是第一次意识她在儿子心里是这种形象。 “反正你说啥也不行,走,回家,别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了!” “我丢人现眼?你当初也是这么说傅承序的吧!” “你俩能一样吗?他被处分,说不定还会连累家里,就你奶偏心眼儿,还认他。咱以后要再见着他,可得躲远远的,那就是一个丧门星!” “你说他以后又恢复原职了呢?” “怎么可能?我可听说了,部队里可严嘞!咱家没啥背景,光靠他自己,简直笑话!” “咱们真不认他了?我看那次放话,爹对你可没啥好脸色。” “哼,你还真以为你爹是心疼他?那才不是,他就是不想自己沾上‘大义灭亲’的名声,却也怕被牵连。我替他说了,他落得清净,以后傅承序要是真有本事,他们父子俩也不至于太僵硬。” 恶人都由他娘当了,傅承启不明白:“那娘你为啥还主动帮爹,对外说那些得罪人的话?” “只要他没把话说死,万一,我是说万一,傅承序有机会东山再起,靠他这点父子血缘,倒也能捞点好处。” 金梅都算计好了,反正她和傅承序早就撕破脸了,也不怕得罪他。只要有傅华这个爹在,还愁不能从儿子身上敲骨吸髓?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横竖她已认定,傅承序永无翻身之日,这辈子再也不见便是最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