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正相反的态度是屠家几人。 屠父激动地上前两步,他深知此事是女儿心结,所以在她面前连提都不敢提,自然弄不明白其中缘由。家里几个男人之前也去找过这个二流子,试图询问,甚至上手揍了几顿,却得到和外界一样的回答。 他倒有些好奇,不知这位年轻人是用什么法子撬开他的嘴的? 但心中更多的还是悲愤,可怜他的女儿,从小乖顺听话、心地善良,这么多年却一直饱受谣言困扰,结果到头来居然是一场阴谋! “你说的是真的吗?为什么当年我们问你,你却死活不开口?!” 二流子不敢看他,埋怨低语:“本来当时我想着收点钱就告诉你们得了,结果你们上来就是拳打脚踢,那我憋着气,肯定就不说了……” 屠家和秦厉不一样,屠父虽然是做屠夫行当的,但为人本分老实,所以只记得威逼,没想到要利诱。 但秦厉下手都往死里整,收拾完一顿后,再给点甜头,这人软骨头又好财,让他招认其实并不难。 “还能怪我们吗?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儿,居然还有理了?”屠二哥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 秦厉见状,狠狠踹了他的背一脚,那人当即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在场众人,除了屠父神色不动,其余人皆大吃一惊。 宋老头反应过来,赶忙幸灾乐祸:“秦小子,你这把人踹死了,等着吃人命官司吧!” 秦厉面不改色又踢了他两脚,冷冷道:“装死是吧?胖子瘦子,把他抬到云医生那儿,几针就扎醒了。” 那人登时直起腰,嬉皮笑脸:“别介啊!秦哥,咱道上都知道您的名声,要不就饶了小弟这次?我保证以后给您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男人不屑地说:“我饶了你?我可没有这资格。” “你造谣坏人家名声,走到现在这步皆拜你所赐,莫说是我,就算是她家里人,都没资格替她原谅你。” “啧……云医生咋说的来着?”他瞟了眼瘦子。 瘦子连忙接话:“诽谤罪。” “哦,对,说你这是诽谤罪。正好你现在也承认了,到时候,直接将你和那宋天南一起告上法院,也不知道能在里面蹲多久?” 秦厉望向宋家人:“不是觉得我说话没人信嘛,到时候看你们儿子的审判结果就知道我说的准不准了。” 他刚一转身,就发现屠思梓不知何时站在送家门口,静静凝视着他。 男人顿时手足无措,然后回想起那日女人对他说不要再提起过往之事的话,忽然有些心虚,连忙让胖子瘦子把那人押走,脚步匆忙,擦肩而过。 只听她轻轻道:“谢谢你。” 秦厉自然是听到了,可耳尖泛红,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故而并未停留。 屠父见到瘦了一圈的女儿,眼眶立马就红了:“思思啊……年后见你也不这样啊,咋现在这么瘦了?” 屠思梓安慰笑笑:“爹,我还胖了呢,就是最近吃得少。” “多吃点,等下你就跟我们回家,再也不回来了!”屠大哥说。 屠思梓想起两位哥哥都有自己的妻子、孩子,她回去未必就有地方住,所以拒绝了:“爹,大哥,我在这边挺好的,宋天南也被判了,还给了我一大笔补偿款。云医生给我在诊所简单搭了个床,我跟着她学习也方便。” “那怎么行?你这还受伤了,爹带你去大医院看病。住家里多方便,有人照顾你,等你病好了,想干啥干啥,反正有爹娘养你,不愁吃穿!” 话音未落,又听他抱怨:“以后你别啥事都闷在心里,咱家离得远,总是最后一个知道你的信儿,你还把不把我们当作家里人了?” 屠思梓声音软糯:“爹,你说啥呢?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那就是了。”屠父老实一辈子,在女儿这件事上格外强势,“就这么说定了,你等下就收拾东西,跟我们离开,这狗屁村子,鬼都不来!” 她无法,只得先顺着爹和大哥的意思,回诊所收拾行李。 云苓也同意:“你这个耳朵,我看恢复不错。你父亲要是带你去大医院看病也行,让人家医生看看,你家里人也安心。这段时间回去正好,等你再回来,村里这阵议论也就过去了。” 她身边有个耳报神钱莉,消息灵通,所以自然听到秦厉带着人去宋家之事,不止她知道,估计全村人都知道了。 但事实上,这种年代久远的诽谤罪,更难定罪。 估计秦厉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屠思梓到家那日,秦厉押着那二流子满村巡游,逼着他大声忏悔自己的罪行。 说实话,当初屠家小闺女那事儿,谁没说上两嘴,如今见传谣者下场如此“惨烈”,不禁胆颤,谁知道外面这男人会不会挨个找他们算旧账? 村口的大爷大妈见了都躲远远的,连大声八卦都不敢。 “我听屠家那小闺女离婚了?” “指不定是人家嫌弃她不干净。” “你还敢说这话?没听那二流子喊嘛!” “也不知道她家上哪找的这煞神,咱就唠几句闲嗑,后果至于这么严重啊?” “可别说,咱以后啊,可别惹她,有关她的事儿,不说就不说呗。” “切,真晦气……” 无论是因为什么理由终止流言,屠思梓回来这段时间,确实没有人敢到她面前说三道四了,周围情景不少。 但她仍是感觉不自在。 她原先的房间自然腾给大哥二哥娶媳妇用了,如今是二哥和二嫂住着,委实没有多余的房间。 屠思梓只在家里住了三天,大嫂二嫂的关系就明显亲近了许多,似乎把她当作了共同的敌人…… 尽管爹娘、大哥二哥都说,在屠家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说,但她仍感受到了亲属远近之分。 哥哥嫂嫂自然更亲近,他们才是一家人。 而她,只是个离婚后没地方去的外人小姑子,甚至连三日都忍不下去的那种…… 在第五天的时候,屠思梓在饭桌上提出了搬回诊所住的想法。 众人神色各异,大哥二哥是不理解,大嫂二嫂是藏不住的喜悦,至于爹娘……他们或许知道为什么,但因为这是个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所以唉声叹气后仍是尊重她的选择。 实际上,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凌里当时说的“扛不住”是什么意思。 临走时,爹娘塞给她一大笔钱,屠思梓不动声色地捻了捻,大概是他们积蓄的一半。 罕见地,她没有拒绝。 或许这是弥补,或许这是心疼,无论如何,都是父母对她的爱。 而她也格外清醒,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等她回到永胜村的诊所,躺在那张新搭的小木床上,心里感到无比自在。 吾心安处即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