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落座后没过多久，好几个老师便时不时匆忙走进屋里，跟赶场似的。他们按照第一排的桌前纸牌依次落座，最后教室门被关闭，她数了数，一共八个人。 乔瑞雪坐在她旁边，小声感叹：“那位就是黄院长！” ——黄中泗，国内著名胸外科专家，华国科学院学部委员，而坐在他身边的是华国医学科学院的书记杨淳。 单单这二位的含金量，也侧面印证了在场学子的材优干济。 云苓意外地看到了一位熟人——兰茵教授。但她坐在最后一排，兰教授可能并未注意到她。 听说校内的开学典礼已经结束了，院长等人二次讲话显然不是打官腔。 果不其然，黄院长代表院校方颁布了一套独属于复合班的班规。 “各位同学都是从全国各地招收的医学人才，不管大家从何而来，以往教育背景如何，从踏入这个班级的那刻起，就该对自己有着全新的严格要求。” “我们华国首都医科大学的校训是：悲悯、专注、自省。” “华医大的教师与学生，无一不尊科学济人道，寓高贵于朴实，以天下为己任，助众生求福祉，这也是我等须终生谨记践行之信仰。” “一切为了人民的健康，是此间学子必须秉承的观念和行动。担天下之责任者，才能得天下之尊敬。华国当如此，我等当如此！” 掷地有声的一段话振奋了二十六位学生的心胸澎湃，云苓不外如是，黄院长的话让她再次意识到： 她所信仰的华国，也是千千万万人所信仰的。 她所热爱的世道，也是代代华国人所热爱的。 一人之举难以翻天覆地，但数人之力足以跨越山海。 调动起众人的激情，黄院长紧接着便开始打击这帮“自以为是”的天才。 “华国科学院第一批学部委员中，华医大占医学界三分之二。每一届踏入这里的学生无疑是天才中的天才，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都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是华国医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可请你们走出国门，走向国际，看看这大千世界的日新月异。” “今年关于国民经济的提纲只强调一点：国外的先进技术，我们要把它拿来！我们医学界，同样应该大胆引进一些新技术和新设备，而在座各位，就是最好的桥梁。” 培养人才无非是——以人承学，报之以国。 云苓眼中闪过一抹别样的激动，能与前辈并肩齐行于同一条光明大道之上，实在是与有荣焉。 是高山流水觅知音的共鸣，亦是彩云追月得知己的认同。 黄院长亲自宣读了复合班的规章制度，简而言之就是残酷的末位淘汰制。 此令一颁布，立即引起轩然大波。 若说能考上大学的人是祖坟冒青烟，那能进入复合班的人便是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缺。 他们本具有独一无二的天赋，遇到了恢复高校招生的节点，除了普通高考以外，还获得了鲜为人知的专业考核名额…… 也许是家世背景给予了他们超凡的教育资源，也许是天赋异禀让他们赶超旁人，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从小到大甚至没有被同辈甩在身后的机会。 自然界的物竞天择，却鲜少存在于大学教育中，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竞争法则，闻所未闻。 云苓同样诧异，但转而一想，却也合理。 末位淘汰制是从复合班离开，转到普通班继续学习，而非离开大学。 粗中有细的规章制度，也给这帮满脸涨红的学子留有一条后路。 良性的秩序竞合会带来良好发展环境，身在局中，追求进步是几乎必然的选择。 不过，令她出乎意料的是，院长等校领导竟真有如此魄力，在教育改革的漫漫长路上，雷厉风行地碾出一道深刻车辙。 领导者的行事作风大刀阔斧，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云苓手中的教材书籍顺利通过教务处交到了黄院长手中，在傍晚回家之际被兰教授叫住。 “小云。” 中年女子温婉和蔼，周身散逸着踔厉风发的书卷气，全然不似几年前在文垓县的冷漠坚硬，一身寒刺。 “教授，好久不见。” 云苓蓦然转身，见到是她，主动缓步上前，微微鞠躬以表尊敬。 当初，兰教授因为云苓主动提出的合作项目，机缘巧合之下离开牛棚，乃因缘际会，和合而生。 近年来，亦没有断过信件往来，交流起来唯余熟稔。 兰茵率先开口，谈笑风生：“本来我还打算建议你跟我主攻心血管疾病，但后来院长给我看了你编写的那些书籍，才觉得你的上限远不止于此。” 从前她怀疑云苓是有国外的路子，加之国内消息闭塞，才会认为其所具备的踔绝之能，皆源于对国际的尖端理念与先进技术融会贯通。 可如今国门开放，消息逐渐灵通，云苓又亲手捧来那么多摞空前绝后的资料，她方恍然大悟，对方的材高知深似乎早就超越了国外那些傲睨自若的科学专家。 她盛大赞誉，云苓却不敢居功，于是便将对院长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兰教授，这些自编的书籍资料，其中理念并非全然出自我手。简单来说，我是编者，却未必是原创。” 兰教授也注意到了每页纸底都会有一排小字标注，却并未细看，想来就是那些原创之人？ 不过她依旧认为：“厥功至伟并未夸大，你那数十本书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你自然也承得起学校对你的嘉奖。” 或许她还不知道，关于这件事，云苓早就跟黄院长达成了共识。 书籍会慢慢加入复合班的教学安排中，但保守估计真正使用仍要等一两年，毕竟得先让老师吃透才好教给学生。 此前，校方要承担保密责任，与国外那些封锁的对外态度大差不差，谁家拿到好东西不都得藏着掖着？ 甚至凭借于此，置换出来其他领域的先进技术，也未可知。 又和兰教授寒暄了几句，委婉拒绝她上门用饭的好意邀请，云苓慢悠悠走回家。 房门一关，浑身像突然卸掉了沉重包袱般轻松自若。 院长讲话摘自协和2021届新生入学典礼，课程规制是我查了资料＋乱编的。还有两章，嗯……先欠着吧！虱多不痒，债多不愁(●ˇ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