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影下意识在想,折镜为什么要给锦儿专门买一层吃食。 可他抬头看了看苏幼月那欢快了些的神情时,有那么一刻终于灵光一闪,隐隐明白了什么。 折镜……莫不是对锦儿姑娘有意思? 他又朝锦儿看去。 只见锦儿憨头憨脑开心:“折镜小哥待奴婢可真好,要是锦儿有亲哥哥,恐怕也不如折镜小哥待锦儿好。” 折影替好兄弟沉默了几秒钟。 苏幼月也扶了下额头。 这傻丫头,她还以为她开窍了呢。 只不过,现在她压着一身事,也实在无心去撮合两人,只提醒了锦儿句:“是啊,就是对媳妇,也不见得有这么好的,锦儿,折影再对你这么好,以后他若是有了媳妇,怕是要吃醋的。” 锦儿呆了呆,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显然是脑子不太够用了。 苏幼月也不再提醒,摆摆手,让她也休息去了。 让这丫头自己好好想想吧。 休息了不到一日,赖婆子和朱婆子就拿着那套说辞又来催着赶路。 两人已经想清楚了,眼前这三个姑娘注定都是要死的。 这冒牌的沈大小姐不能留,可知情的那两个小蹄子也留不得,至于那个半瞎子,也就一并送上了路吧。 这么一想,两人这几日在四人面前受的一肚子气终于消了不少。 只一日的路程,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圣都。 圣都城城墙高耸,气势磅礴,然而站在城门外,都能看到城中心高高耸立在天地之间的神像上身。城墙下,香车宝马络绎不绝,锦衣华裳浮光跃动,富贵人士云集,几乎是五步一富商,十步一贵族。 看着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一脸惊讶看着圣都城墙的锦儿和青萝,赖婆子心中多了几分鄙夷。 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她再去看苏幼月时,忽然见苏幼月根本没看外面,手里似乎在抚摸什么东西。 见她看过来,苏幼月也回望了过来,在马车内的阴影下,她那双清亮的眸子也被映得深沉了不少。 赖婆子没看清,看到她手里的东西配上这副表情,心中一惊,还以为她手里把玩着一条毒蛇! 可很快她就发现,那赤红的长条不是什么毒蛇,而是一条鞭子。 赖婆子回神,羞恼了下,又暗道等一到府里,就得把这条鞭子给她收走,否则她一个冒牌货还想打府里的下人不成? 就是一条狗,那也是沈家的狗,哪有她打的资格。 赖婆子暗地里偷偷翻个白眼。 苏幼月一抬眸,视线正好落在赖婆子脸上,等她白眼翻完时,才发现苏幼月在看自己,脸皮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然而苏幼月却对她笑了笑。 将死之人,想翻多少白眼,就任她翻去吧。 马车刚进圣都城内,赖婆子和朱婆子就看到了沈家前来接应的下人。 是大夫人身旁的另一个婆子梁妈妈。 “梁妈妈,大姑娘就在里面了。”赖婆子嬉笑上前,“这一趟可真是把人累得不轻。” 梁妈妈和赖婆子关系好,提醒了句:“看来是真的把你累着了,连封信都没给夫人写,夫人今早还在说呢。” 赖婆子脸色一变,自己怎么会没给夫人写信,早在换那冒牌货的时候就写了啊。 但见这会儿坐在马车前赶车的折影正用他那一只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自己,赖婆子也没法说,只好压下一肚子的疑问准备回去再说。 梁妈妈走到马车前,淡声问候了句:“大小姐,老爷和夫人差奴婢过来接您。” 按理说,这多年没回来的家人忽然回来,再不济,也是要派管家带着府里不少下人亲自过来接的,可这会儿却只有梁妈妈一个,可见沈家对沈楠楠的轻视程度。 “嗯。” 车厢里传来淡淡一声回应,声音却柔润悦耳。 梁妈妈微怔,眉头轻拧,没想到一个之前十几年都无名无分不受宠的小姐而已,也敢这么怠慢自己。 但知道大夫人心急,得把人赶紧带回去,梁妈妈才勉强压下不快,跟在马车旁继续走。 马车过了官道,拐到僻静的路上时,马车前行的速度忽然慢了些,但又几乎难以让人察觉。 梁妈妈正想寻机会低声问几句赖婆子,这新来的大小姐是个什么脾气,变故就突然发生,路边突然蹿出来一群黑衣刺客,直奔马车而来。 刀光剑影闪烁,一行人来势汹汹,梁妈妈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原本还高高在上的气势瞬间吓漏了气儿,直接就往旁边跑:“救命啊!” 她一个转身而已,反应不及的赖婆子和朱婆子就一命呜呼被人割了喉,等她一回头,看见两人喷出的血,吓得两条腿都软了。 可正在这群黑衣人要动手时,旁边又忽然赶来一群巡逻的官差。 “什么人!”官差们怒喝着冲来。 须臾的工夫,一群黑衣人见势不妙,只好先退去,只留下地上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和那辆完好无损的马车。 梁妈妈吓得大口喘着气儿,不敢相信刚才还和自己说着话的活人就这么变成了刀下亡魂。 直到马车上的人下来,和官差说了会儿话,那官差才朝梁妈妈走来。 “你们是沈员外郎家的人?” 梁妈妈紧张得直打颤,点了点头:“是……” “好,圣都内最近有贼人作祟,不安全,你们先速速回府,我等会调查此案。” 梁妈妈哪敢不应,连忙应下,却又不敢往赖婆子和朱婆子的尸体旁边赶。 地上的赖婆子却还没死透,瞪大一双眼睛看着马车的方向。 她隐隐约约看见马车车帘被掀开一条缝,里面坐着的女子看了她一眼,轻扯了下唇。 赖婆子瞬间瞳孔紧缩,明白了什么。 是她! 她吐着血的嘴开开合合,想喊梁妈妈过来,告诉她,她带回来的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冒牌货大小姐,而是—— 一条毒蛇! 可梁妈妈吓得根本就没过来,又怎么会听见她破碎的声音。 她当然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苏幼月动的手,一如不知道苏幼月其实根本不是沈大小姐那般。 赖婆子心有不甘地咽了气。 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