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统领目眦欲裂，跪地祈求。 今日这皇城只怕是保不住了，但太子殿下不能有事！ 只要他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孤独尚看着下面的夜司辰，半晌道：“如今的整个南牧国，都掌控在傲临国人的手中，你让孤，往哪里逃？ 孤今日若是死了，该下地狱的。” 这场毁灭性的灾难，是他带来的。 何统领怔愣，仰头注视着孤独尚的侧颜。 他的语气极为平静，没有声嘶力竭，却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动。 太子殿下这是要以死明志吗？ 孤独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皇城以及面前一个个鲜活的面孔，眼眶竟是红了几许。 若是......若是他能如同呼元浩那般自动臣服，眼前的这些人，就都不用死啊。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一切，都是他的错。 “这里，是孤的主场，何统领，你带着将士们走吧，能走的都走。” 他不能走。 “这天底下，任何人都可以临阵脱逃，但我孤独尚不能。 傲临国虽占领了南牧国绝部分地方，但从不滥杀无辜，对于投诚之人也是妥善安置，并不会赶尽杀绝。 你们都走吧。” 就如同逃离这里的百姓一样，他不会强留下任何一个人。 这一切的罪孽，就让他来承担吧。 “殿下......” 何统领以及几万将士跪成一片。 他们，已经退无可退，那就背水一战，死也要死在南牧国的地界上。 “殿下，我们不走，我们誓与南牧国共存亡！” 他们已经没有援军，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供他们消耗了。 今日，那就拼死一搏，也要保全自己最后的体面。 孤独尚看着城下气势高涨的傲临国将士，又一次红了眼眶。 “好，吩咐下去，将余粮全都煮了，孤与众将士好好吃一顿饱饭。 但想要走的，现在就走，孤绝不阻拦。” “誓与皇城共存亡！” 满城的烟火合着城外的叫嚣声，使这座孤城有了一丝温度与久违的喧闹。 听着耳边的撞门声，喊杀声，有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殿下，我家里还有妻儿老小......” 孤独尚喝着手里的米粥，眼皮都没抬。 “走吧。 还有谁要走，赶紧走。 孤只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 众目睽睽之下，只有少数三两人哭着扔下了武器，然后跑开了。 他们不想死，也不想成为夜司辰手中的俘虏。 他们想要活着再找机会报仇。 只是这样的机会，他们永远都不会有了。 “殿下，真要放他们走吗？” 孤独尚放下手里的碗筷，目光有些深邃。 “都是自家兄弟，走一个算一个吧。 就是有点失望，走的人太少。” 剩下的这些人，估计都会给他陪葬，但他不能说。 城门处，喊杀声震天。 孤独尚接过何统领递过来的水囊猛灌了几口水，然后起身戴上头盔。 “将士们，今日孤便与你们一起，为南牧国而战！” 不大的功夫里，南牧国皇城城门被破。 魏力衡亲率大军冲进了皇城街头。 “缴枪不杀！尔等速速受降！” 只是，无人回应他的话。 眨眼间，城内的南牧国人纷纷倒下，尸体与血腥味让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市变成了人间炼狱。 魏力衡的声音一直在城中回荡，凄美而绝望。 厮杀，拼搏，一直在继续。 当暴虐代替理智，每个人的眼中都只剩要杀了对方，自己才能活。 所有人都忘记了所有，只剩下眼前漫天的血雾。 城中，两人并肩而立，被血染红的双眸里无波无澜，气势冷然。 他们的对面，孤独尚一身鲜血，脸上也增添了一道深深的伤口，但他似是不知道疼痛一般，将靠近他的一名傲临国将士一剑挥退了开去。 夜司辰抬手，近五十将士将孤独尚以及几名南牧国将士围在了其中。 “孤独尚，你输了。” 夜司辰声音淡漠。 “这就是你挑起来的战争，只是结果，却并不尽如你意。” 孤独尚用剑撑着地，满是血污的脸上不见丝毫惧意。 “夜王，是我技不如人，但我孤独尚，绝不轻言投降。” 一滴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流进了孤独尚的嘴角。 他尝到了，那是鲜血的味道。 那味道，相当浓郁。 他想不出，今日已经死了多少人，才能有着这般浓郁的血腥味。 就连风，都吹不散。 “殿下！” 有人想要冲出去，但箭矢随风而至，一下就射穿了那人的头颅。 血液溅开，染红了孤独尚的双眸。 “本王承认，你是一个好的将领，能够善待属下，让他们都能忠于自己的将帅。 可作为太子，你是愚蠢的，失败的。” 夜司辰看着他，声音冷冽无温，陪在她身旁的洛轻姝没有出声，只是看着这漫天的血雾出神。 只要有战争，就必须会死人。 只是有些牺牲，能够避免的不是吗？ 人人都固执坚守属于自己的名誉，地位。 但有些东西，即便血流成河也保不住。 “你以为其余几国傲对临国投诚就是犯贱，就是不顾他们的脸面吗？ 你错了，他们才是明智之人，懂得在大义与安康之间如何抉择。 孤独尚，本王承认你乃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可你放眼看看，就是因为你的愚蠢决定让他们都成了这世间的一个个亡魂。 他们，本不该死的。 我夜司辰没有太大的报复，要的，只是让我的家人一世安宁。 而所有破坏这份安宁的人，我夜司辰都不会放过。” “呵呵......” 孤独尚苦笑一声。 “身为一国太子，谁不想平定四海，扩展自己的版图？ 这世上若没有你，我孤独尚定会成为天下霸主，照样可以让百姓安居乐业，免受征战之苦。 但我孤独尚生不逢时，遇见了你。 夜司辰，这场战役若是没有你和洛轻姝的鼎力相助，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呢。 今日我孤独尚输于你手，是我技不如人。 我从没想过独自苟活，只希望用我一命.......能够保全剩余之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