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环境,不同的人,在精神上有不同的诉求。
朱高炽自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犹如古人所言。
亲贤人,远小人。
唯才是举的前提下,也需要大量愿意为国付出的人。
如此方能带领国家走向富强。
真正的达到朱棣所追求的家给人足、斯民小康、朕方与民同乐的社会形态。
否则。
朱高炽认为自己就算留下一个工业国,也只会和西方近代一样,把百姓排除在外。
在保证靖难之役胜利的前提下,朱高炽要往更高的层面去努力。
马王宣恍惚之中。
“前半生精忠报国,保民安危。后半生,理应务本求实,为民谋利。”小贵人刚才说的话,一直环绕在他的耳旁。
这句铿锵有力的话,仿佛一击重锤,让他呼吸不畅。
自己有资格吗?
他想的是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而不是凭什么。
中国古代,有很多这种人。
例如军户出身的,“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的戚继光。
例如农户出身的,“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岳飞。
这些先民的品格,哪怕放在后世的人文环境下,也是闪闪发光的。
无论是岳家军,还是戚家军。
在他们的主将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后,仍然为国家发挥出巨大的作用,成为国家的长城。
在形势最为难的时刻,皆战至了最后一人,无人投降。
说明不光是这些闪光的人,他们也带出了一批高举薪火者,证明了先民可以达到的精神境界的高度。
朱高炽没有继续向马王宣灌输更多的道理。
能让马王宣醒悟的,不是他的大道理,而是马王宣本身就具有这种品质。
他要做的是带头示范。
光说不做,永远是不行的。
“你去安排下,过两日咱要去看看。”
马王宣回过神,眼神中透露出不可思议,虽然明白小王爷的意思,但仍然有些无法相信。
“你从那批征地百姓的名单中,挑选几户最反对征地的百姓,咱去看看是否如外柜所言,此事已尽善。”
“喏。”
马王宣拱手,踩着木托离去。
朱高炽不知道是否是错觉。
在马王宣离去的时候,他腿上的木托,敲击车厢地板发出的声音,越发的坚定。
“咚咚咚。”
犹如战鼓之声。
在马王宣的安排下,朱高炽以突袭的形势,来到了良乡。
随同的有朱能,徐宁,马王宣,工程队的管事们,外柜的管事们。
人们都穿着统一的服装。
胸口绣了一只金边燕子的黑色衬褶袍,头戴棕藤编制成的缠棕帽,一行二十余人,打破了乡间的宁静。
人群中,不少的人满头大汗。
部分农夫农妇们不明所以,在田地里看着这一行服饰独特,直觉威武的人们。
村舍的百姓们,也不敢呆在路上,纷纷回到了自个的家中。
看不到乱跑的孩童。
徐宁是自信的,可仍然内心忐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
“老人家,身体可好啊。”
因为是突袭。
谁都没有准备。
老汉低着头,手都在颤抖。
哪里还有前段时日面对外柜执事们,能抄起农具要打人的气势。
“贵人平易近人,老人家有什么说什么。”徐宁上前笑道。
“好,身体好。”
老汉语无伦次的回道。
老汉家的几个儿子,像鹌鹑一样的缩在角落,至于家里的妇人,早就躲去了后间。
左右的乡邻,不敢聚过来,但是纷纷留意这边的动静。
“就说胳膊扭不过大腿吧,早点同意不就没事了,最后还不是同意,岂知也晚了,连贵人都惊动过来。”
“活该。”
有人和老汉关系不睦的,还想看老汉笑话。
“劫难哦。”
“希望平安度过吧。”
各家都在揪心。
对于小贵人亲访农家的事,朱能倒不觉得能问出什么来。
军户和民户没什么不同,都是种地。
不过军户多了一层组织,经常会操练,但两者的环境有些类似,都对上头畏惧。
哪家军户不怕卫所的武官。
哪家民户不怕衙门的官吏。
朱高炽用最温和的语气,缓缓的询问,尽量避免吓住人家,“老人家,有没有人强迫你同意征地啊?”
气氛凝重了起来。
不少人紧张的看着老汉,生怕老汉说出一个有字来。
老汉但凡说出一个有字。
在场不少人恐怕就完蛋了。
贵人可是连一名寡妇的事情,都能当做大事来对待的人,谁敢不引以为戒?
老汉低着头,这么多人的视线下,他头脑一片空白,头重脚轻,站都要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