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这缸太重了，我们不搬了，就把壮儿放到缸里头去洗，省劲儿。” 刘翠儿“唔”了一声，行吧，也就这个办法稳妥。 转身就对五岁的壮儿招招手，伸手就要将孩子放到缸里去。 苏如意赶紧拦住：“先让壮儿洗洗脚。” “洗啥洗，缸里头洗干净了，壮儿的脚也洗干净了。” 刘翠儿道。 苏如意摇头：“不行，这缸里头的水是要用来喝的！” 什么叫水缸洗干净了，壮儿的脚也洗干净了呀？ 那画面不敢想！ 她是现代人，本来就不太能接受洗脚水再喝到肚子里，不过如果是对方是个孩子，那勉强也可以接受。 但这脚还是得先洗了，再到缸里头去。 张氏和刘翠儿不愿意跟苏如意争，反正也争不过，而且心里害怕争出大麻烦来，有意让着她。 刘翠儿将水瓢递给壮儿，“去院子里把脚冲冲干净。” 苏如意生怕孩子偷懒，跟着去监督。 小家伙将破烂不堪的布鞋脱掉，露出一双起了泥甲子的小脚来。 苏如意震惊，原来人的脚真的可以脏到如此地步，根本看不出脚原来的颜色了！ 又不由庆幸，幸好自己坚持了，这一双小脚进到那水缸里，她怕是以后每次喝水吃饭都会想起来。 小家伙见可怕的三婶在旁边盯着，心里更加慌乱，脱了鞋用水瓢在水桶里舀了一瓢往小脚上一冲，急急忙忙套上布鞋就要往奶奶和娘亲所在的地方跑去。 苏如意一把抓住他细瘦如柴棒的胳膊，小家伙受了惊，一下子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不行，我去给你拿洗脚盆来，你自己去搬个小板凳过来，这脚必须好好洗一洗。” 怪不得脚上会起泥甲子呢，敢情每次洗脚都是这样，一瓢水浇上去就完事了。 可怜的壮儿望望灶房的方向，奶奶和娘亲二人正扒着水缸往里头看，还在惊讶她们家水缸居然可以脏成这个样子。 没有靠山的壮儿只好乖乖地去搬了小板凳过来。 收拾完猪草和野菜的大郎和牛儿，站得远远地看着。 今天这一出，实在把他们弄得手足无措。 苏如意找出家里洗脚的木盆，往小凳子前面一放，拿起水瓢往盆里倒了两瓢。 “壮儿，好好洗呀，垢甲全部要搓掉，那水缸可是用来喝的，怎么着也要把脚洗得干干净净才行。” 苏如意的语气一点都不严厉，但她前边恶鬼一样的形象深入人心。 壮儿连一个反抗的眼神都不敢给，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将自己自己一双小脚放进盆中。 这一双脚洗了好久，洗得盆里的水黑乎乎的。 刘翠儿在那边催促：“咋回事，洗个脚洗老半天！” 苏如意道：“这就来了！” 又对小壮儿道，“你将脚抬起来，我给你用清水冲一冲。” 清水冲过脚，壮儿就要把他的小脚套进破烂的布鞋里面。 苏如意赶紧制止，那一双鞋里面也有好厚的一层泥巴呢！ 这一层泥巴再次震惊到她，在现代的时候，鞋底子里面穿变色都觉得很脏了，没想到还可以穿出厚厚的一层泥巴来…… 不过，因为有了原主的记忆冲击，对于这一切她接受起来也还算顺利。 她弯腰把壮儿抱了起来，陆壮儿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般，僵硬地一动也不敢动，连眼神都是发直的。 旁边两个观望的哥哥也是呆呆的样子。 “大郎，你帮忙把洗脚水倒掉呀！” 被点了名的大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跑过来端起那一盆污水往后院菜地的方向走去，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抱着壮儿的三婶。 他是不是做梦没醒呢？ 三婶居然抱着壮儿！ 苏如意将壮儿抱进灶房，小心翼翼的放进缸里去，小家伙实在太瘦了，轻飘飘的，一点分量都没有。 刘翠儿也愣了一下，苏如意居然抱自己儿子。 转头出了灶房去提那两桶水。 心里嘀咕，这苏如意果真是撞到脑袋了，让人捉摸不透。 苏如意原地站了一下，刚才抱了一下壮儿，让她更加心疼陆家的孩子们。 “娘，我烧点热水吧，凉水不好吧。” 张氏斜她一眼：“咋不好？凉水还洗不掉泥甲子了？” “不是，我怕壮儿受凉。” 张氏被苏如意的话都弄懵了，莫名其妙地看看她。 道：“扯什么精怪，河水那么凉，小孩子照样下去玩耍，怕什么凉呀！” 苏如意想了想，好像是这样，也就他们那些现代人尤其金贵脆弱，不能晒着，也不能凉着。 算了，入乡随俗。 洗水缸的事情就不需要苏如意了，张氏和刘翠儿两人围在旁边，给壮儿递了个刷子，指挥着他用力洗刷。 苏如意便也不往前凑，自己转到外头。 这院子，她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她拥有原主的记忆。 陌生是因为她只有那些记忆，却并没有真实的在这个院子生活过。 这会儿空闲下来，她便转到后院去。 后院有一小块菜地，用栅栏围了起来。家里养了鸡，不围起来那些鸡能把这些菜全都叨得坑坑眼眼。 她站在菜地外头看了几眼，种了豆角，韭菜，青菜。 长得不太好，地里还有不少野草。 也是缺乏管理的样子。 院子角落是猪圈，只养了一头公猪，养着过年的，下雪之前就要宰杀了。 按照苏如意的记忆，这猪不可能全部自家留着吃，至少有一半要拿去卖，换成银两。 这猪倒是长得不错，挺壮实，都是孩子们的功劳，他们精心喂养着这头猪，就盼着过年的时候能吃上一口肉。 说起吃肉，陆家至少有一个月没有沾上荤腥了…… 院子就那么大一点，苏如意转了一圈又回到前院。 张氏，刘翠儿，还有几个孩子还挤在灶房里面收拾那口水缸。 苏如意知道他们要么不待见她，要么怕她，便也识趣地没有过去。 这会儿她想去看看原主那倒霉儿子，自从早上出来在院子里看到他，这都大半天没见他从屋里出来了。 她走进张氏那屋，古代为了保证房屋的结实牢靠，也为了冬天保暖，窗户都做得很小，而且一个屋里就一扇窗户。 这低矮昏沉的环境，让苏如意很是不习惯，她喜欢宽敞亮堂的屋子。 一走进里屋，就看到蛋儿坐在炕上玩耍。 张氏住的这屋里面砌的炕，刘翠儿那屋里也是炕，陆家总共就这两个炕。 冬天天气寒冷，一家人都要往炕上挤，所以这炕砌得又宽又大。 看到蛋儿的瞬间，她一下子摒住了呼吸。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蛋儿小小的身躯上布满脉络，密密麻麻，闪着微弱的光。 只是，这场景眨眼消失，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