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李玄正待继续研究,却忽地感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饥饿感。 五脏六腑空空如也,小腹里怕是什么都没剩下了。 李玄恍然。 这等秘武一旦修行起来,真就是度日不知年。 门一关,哪知门外春和秋? 不过...他既然没被饿死,那看来顶多就几天吧。 他快速迈步而前,开了密室之门。 门外月光如洗,已过中天,显是三更之后。 萤虫受惊,从长草间飞起,化作一点点绕枝而行的晶莹的绿 “饿死了,饿死了。” 李玄这一脱离修炼氛围,饥饿的感觉越发清晰。 他什么也不顾地直奔到膳堂。 此时李家寂静无比。 李玄跑入膳堂,想着无论有什么赶紧弄点先垫垫肚子。 可一到堂中,却看到桌上摆放着一个五层餐盒。 他抽开盒屉,却见五层竟是分别放了菜肉,至于主食却是白粥。 他伸手一摸,略有错愕,只因那粥碗竟是...尚温。 许是听到了膳堂动静,不一会儿就有值夜的护院拎着棍子跑来。 结果往里一看,却见是披头散发的大少爷,护院惊喜道:“少爷,您出关了?” 李玄一边喝着粥,一边含糊不清地问:“过几天了?” “十天,足足十天了,夫人和少夫人都悄悄从侧边小窗口看过您,然后吩咐人不可打扰。”护院道。 “十天?” 李玄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转念一想,一来他受魔血侵袭,念头争斗,幻出烊铜地狱小鬼根本图,这确实好像花了很久时间。 二来,他观想那根本图,感受其中奥妙,也是不知花了多久。 再后,他睁眼,却已感到周身气血浓郁,身体舒畅如若贯通。 怎么说呢? 这感觉...如今想想,好像是躯体被打通了,十二经六合,便是“此躯生沸血,一气荡六合”。 他可以随意调动气血,覆盖向心中所思之处,甚至往外蔓延,附着在武器之中,这也导致原本软哒哒的线锯直接邦邦硬了,有种从线锯变成电锯的感觉。 而之前,林解牛之所以能控制那腰间的长钩,使其如若出洞毒蛇、狩猎猛虎,便也是这个道理了。 李玄念头闪过,又边嚼着肉,便问:“这些菜...” 那护院道:“启禀少爷,这些是少夫人给您留的,说是怕您万一半夜出关,腹中饥饿。少夫人又怕您过于饥饿又大吃大喝伤了身体,故而才炖煮了白粥留下。” 李玄微微一笑,道了声:“知道了。” 那护院告退。 李玄一顿将餐盒里的菜全部吃完,却又觉得不过瘾,便又自己跑到灶前,生柴烧火。 同时,他从钩绳上取了十几串腊肉,连带着膳堂里还有的蔬菜山货一起丢到大锅里给炖煮,眼见旁边还有鸡蛋鸭蛋,他又一口气打了二十个蛋进去。 许久,锅盖“噗噗”响了起来,热气不停掀着锅盖。 李玄取了筷子直接站到锅前,直接吃了起来,待到蛋和蔬菜吃完,那边的腊肉也差不多了。 他大快朵颐,连一锅汤都喝完了,却发现肚子撑是撑了,但却没有那种饱腹感,就是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这种感觉很怪,就是明明肚子都快撑破了,可却觉得依然没吃饱。 李玄想了想,忽地跑开,去密室暗阁中取了那“丹鱼”,再复回膳堂,稍作烹煮,便觉丹香混杂着鱼香扑鼻而来。 他嗅了一口。 这一口,他就懂了。 原来,想要进补,只靠普通的食材已经不行了。 他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丹鱼,一股火炎般的热流涌遍周身。 饥饿感...终于消失了。 李玄有种终于回到了正常的感觉。 李玄吃完后,扭了扭脖子,伸了個懒腰,走出膳堂,神清气爽。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遥远的夜风中飘来了乐声。 不是琴声。 似笛如箫,但细听,却又觉比笛箫更多了几分空灵。 李玄飞身而起,落在屋脊,循声而去。 没多久,他就看到了坐在李家观景塔最顶端的少女。 少女白衣,长枪如避雷针般插在身后瓦隙里。 她靠着那枪,长腿舒展,闭目低眉,唇儿凑在个小葫芦般的乐器在轻轻吹奏。 少女是魏瑶。 乐器则是埙。 埙声,空灵而安静,却又透着无法抑制的淡淡哀伤。 虽有哀伤,却无杀意,很是平和。 魏瑶似有所感,忽地停下动作,抬头看向远处,和李玄四目相对,却是只对了一下,便拔枪,转身下了塔,不知所踪。 李玄又回到自己内院,本想着在侧屋睡一宿,可却见自己主屋的窗户还亮着。 油纸被温馨的淡黄烛光照明,也因此印出一道倩影。 是田媛。 田媛手捧着个绣绷,正低头似在刺绣。 李玄忽地想起一句话“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 可是,有人日日为他留温粥,有人深夜犹然待他归。 一股难言的暖意,自是油然而起。 他走至门前,轻轻叩门,又道了声:“媛儿。” 窗后那倩影顿了顿,急忙把绣绷搁一边桌上,然后匆匆从窗上消失。 吱嘎 门扉开了。 田媛从门里匆忙出来,看了一眼李玄,却见他披头散发,周身竟还有几分血气,担心从双眼里流淌而下,可到嘴边却是平平淡淡一句:“我唤丫鬟给你烧水去。” 李玄轻轻点头,然后走入屋内,看向田媛在做什么。 这一看,他有些发愣。 因为绣绷上的刺绣竟有些歪七扭八。 但细细去看,这绣其实绣的并不差,只不过绣的线有问题,所以才显出歪七扭八的杂乱感。 一会儿,田媛回来后,李玄好奇地问:“娘子这绣的是什么?” 田媛抿唇笑道:“妾身在古书见过一种绣法,便想着试验一番,以让李家布庄推陈出新。” 李玄是真没想到自家娘子这么来事儿,便问:“那是什么绣法?” “雀金绣。”田媛道,“熔融黄金,拉成缕丝。 再取雀羽,编织羽线。 两者再融彩丝并捻,以制绣线。 以此绣线刺于衣裘之上,极为华贵大气,今后相公为官,自需打点四方,若是取了这些雀金绣的衣裘,想来也能助相公一臂之力。 而我李家有此绣品,也能名声大震,从府城,甚至是州城的各地布庄里脱颖而出。” 说到这个,田媛双目都有了光,“李家既有矿山,又有铁匠铺,火炉熔金,再抽出缕丝,只要得法,终是可以。只是...” 她看了一眼绣绷,道:“这是拿铜先试,才刚开始,所以让相公见笑了。” 李玄看着自家娘子双目放光地说着这些,柔声道了句:“可便是如此,也得休息,都这么晚了。” 田媛道:“日日思君,夜夜思君...” 空气忽地安静下来,两人含情脉脉。 而没有眼力劲儿的丫鬟则是打破了这氛围,在远处喊道:“少爷,少夫人,水烧好了。” 李玄道:“我先去沐浴,娘子...” 田媛神色娇羞,一低头,却又抬眼,嗔了句:“你自去便是,和我说什么?” 而待到李玄出了门,她这才褪去衣裤,只留了亵衣,然后钻入了鸳鸯被褥。 小别胜新婚。 一夜云雨不肯歇。 次日早,鸳鸯不肯榻上起,却枕臂儿聊日常。 聊着聊着,李玄也明白了这十天发生的事。 前日,雄山县新任县尉已经走马上任。 这县尉乃是田家一名族人,名叫田运。 而知县据说还在路上,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 这意味着,苏藏愿还没从百花府出发。 李玄若有所思。 而这哪瞒得过枕边人? 可瞒不过归瞒不过,田媛却不曾说,不曾问。 李玄忽地郑重道:“娘子,学业为重,今日天黑前,我想收拾书籍,负笈云游,四方求学,以备来年州城乡试。” 田媛愣了愣,却不吵不闹。 李玄继续道:“读万卷书,终不如行万里路,我...我许是过些日子就能回来。” 田媛柔声道:“夫君自去,学问第一。莫被儿女情长耽误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