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语静止了一下,低头皱了皱眉,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了,懊恼的揉着脸颊:“他有苦衷的。” 师兄弟几人彼此沉默。 不消片刻,林涯拍拍黎漾的肩,眉眼弯弯:“放心好了小师妹。” 他温声道:“我们不傻,都能看出来一些。” 楼弃离开时候,其实很狼狈,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黎漾记得他的眼神。 并非是急着回家吃饭,而是想尽快结束这场糟糕到极点的战争。 黎漾叹气,道:“他走的快些,战争也结束的快些,师尊就能更快一点回来,早点治疗。” 他们能理解楼弃急着离开的心情,但几人确实都想不通,他为何宁死也不回御风宗。 是担心其他宗门的冷眼? 是怕回来之后被像之前的暗魔一样封印? 还是怕会死在这所谓的正道宗门之中? …… 宁时宴眼睛红红,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小声道:“等师尊醒了之后,我们……应该便知道真相了。” “嗯。”黎漾点头,笑:“我要先准备一下,你们帮我看守吧。” 林涯提醒:“小师妹,梅仁性可是带着丹塔长老和几宗宗主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庄楚然主动道:“我尽量想些办法,帮你们拖延时间吧。” 她甩了一下惊鸿剑:“除非他们从我的尸体上过去。” 黎漾莞尔:“倒是不用。” 她望向宗门口,眸色冷意闪过:“就算宗门大开,无人防守,梅仁性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进来。” 她赌的是人性的恶,梅仁性看不惯徐司青,徐司青病重的时候,他带着丹塔长老过来,明显就是给病患送医生,这种蠢事他不会做。 他想做的,只不过是提前放出要算账的消息,让黎漾几人心神混乱,错过救徐司青的最后时机。 他的目的暂时不是算账,而是要徐司青的命。 黎漾挑了挑眉,朝着几人招手:“我们这样,这样这样……” 还好丹塔的两人没走,南双儿眼眸微亮,拉着狄羽加入了这次的活动。 …… 黎漾安排好一切,进到徐司青的洞府。 青年面色苍白的躺在石床上,眉头紧锁,即便是昏迷的状态,也心事重重的样子。 黎漾恍然间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被徐司青骗至御风宗。 她其实不在乎什么宗门,只想摆烂罢了。 御风宗,怎么说了…… 最开始黎漾是不满的,也想过找机会偷偷离开,至于那些修真界的破规定,算个屁。 可到了现在,她还有些庆幸。 幸好是加入了。 她坐在徐司青床边,戳戳他发凉的身子,轻叹一口气,在确认洞府无人之后,将龟壳的覆盖在他的身体上。 这是黎漾最后的底气了。 她的龟壳可抵御万灾,自然也能保护住徐司青的心脉。 不过…… 也只能让他再多坚持一天。 她有一种扛着徐司青在前面飞,阎王和黑白无常骑着拖拉机在后面追的错觉。 黎漾揉了揉脸,默默拿出令牌,给楼弃发了一条消息。 一个时辰后的落日城。 梅仁性带着丹塔众长老,几宗宗主长老,一脸气愤的赶了过来,要算账的意思。 凤瑶泪眼朦胧的躲在他身后,稍微有些害怕,小声倒茶:“师尊,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真的没有事情的……” “不可以。”梅仁性义正言辞:“我最疼爱的弟子被他们御风宗欺负了,若我不出头,让别人觉得我们丹王宗无人了。” 他对着凤瑶:“瑶瑶别怕,徐司青收留魔族人在先,黎漾几人在丹塔欺负你在后,不管怎么样,这账一定要算清楚。” 他身后的五宗其他三位宗主走在一起,一个比一个慢。 月影宗宗主磨磨蹭蹭的走到最后面。 太虚宗宗主见状,不乐意了,走到他的后面。 万剑宗宗主见他的位置靠前了,赶紧捂着肚子,装肚子疼,等着其他两人上来,结果这三个人的鬼心思一个比一个多,谁也不愿意走在前面。 三个人彼此挤眉弄眼的,像是在心里咆哮。 “怎么办啊怎么办……” “我们可以临阵脱逃吗?” 梅仁性回头看了三人,嗤笑:“三位宗主,今天是怎么了?身体不适?” “嗯嗯,是有点。”万剑宗宗主赶紧顺着台阶下:“梅宗主啊,我看今天天气也不好,实在不适合去御风宗,那里怪阴森的……” “不如,我们改天再重新约个时间?” 月影宗和太虚宗的宗主纷纷点头。 其实不过是不想与御风宗算账,不想做梅仁性的棋子。 在他们心里,可能徐司青的地位更高一些。 徐司青出了这种事,他们也是想去御风宗问候的,但不是像这样,跟在梅仁性身子后面算账。 梅仁性挑眉,不紧不慢的道:“这次大战伤亡惨重,几宗都需要丹王宗提供丹药的吧。” “而且正道第一天才堕魔,这件事不管如何,迟早要给修真界一个说法,万剑宗宗主,我说的对吗?” 丹药其实不是很重要,每个宗门都有存货,挤挤凑凑的,也就够用了。 不过这几个人都算得上修真界的一把手,在这个时候,确实应该给外面的散修和小宗门一个交代。 这是他们逃不脱的责任。 太虚宗宗主脸色很差,不想过去,又不得不过去。 三个宗主彼此面对面叹气,又跟着梅仁性继续磨磨蹭蹭的往前走。 事情闹的很大,连路人都在唧唧歪歪的议论。 “楼弃堕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楼弃是多么乖的一个孩子啊,御风宗就在落日城,我们大家可都是看着他长大的。” “就是啊,我觉得修真界的那几个大宗门的宗主堕魔,楼弃也不可能堕魔,一定是有人嫉妒他。” 没想到楼弃在落日城的地位还挺高的,甚至有脑残粉给他弄了应援牌:“呜呜呜弃弃我们永远支持你,我们等你。” 梅仁性的脸色像没煮熟的猪肝,气的又紫又红,咬牙切齿。 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到南双儿和狄羽两个人红着眼睛从御风宗山上下来,扑进走在前面的丹塔长老怀里。 南双儿扯了扯长老的衣袖:“五师叔,你们怎么才来,快去救救徐宗主吧,他真的快不行了。” 丹塔长老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众宗主长老,小声问:“徐宗主伤的很重?” 在留影石上,他们其实看不到什么所以然,几人知道徐司青受伤,没想到他是真的危在旦夕。 狄羽点头,哽咽着:“可能,快死了。” 少年眼眸清澈,望向四周,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惊叹:“几位长老,还有梅宗主,你们都来了?” “呜呜呜,好感动。”南双儿哭唧唧:“你们是来救徐宗主的吗?” 她说:“我们几个小辈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还好你们过来了,有你们在,徐宗主算是有救了。” 梅仁性的眼皮跳了一下。 一直磨磨蹭蹭的太虚宗宗主此时“蹭”的一下,钻到了前面,红着眼眶问:“他到底怎么了?” 南双儿还被吓了一跳,委屈巴巴的想黎漾给她剧本的时候没有这一段临时发挥。 还好狄羽接住了戏,擦了擦眼泪,叹气道:“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梅宗主,您见识多,您快上去看看吧。” 太虚宗宗主急的也红了眼眶,焦急的往山上去了,一边走一边召唤:“梅仁性,快上来。” 梅仁性愣了良久,这下子,磨磨蹭蹭的变成他。 林涯和白玉这个时候下山了。 白玉率先拱手行礼,面色为难:“梅宗主,我们之前做过的错事,我们都认了,但师尊现在这样,我们几个小辈必须照顾着,实在是没办法接受您的惩罚,不如您帮帮忙,先把师尊治好吧。” 万剑宗宗主立刻附和:“就是啊老梅,不管楼弃怎么样,徐司青这么多年,可是兢兢业业的正道人啊,他就算做错事,那也应该是受到我们五宗给的惩罚,他不能死在魔族的计谋中。” 梅仁性眼皮跳动。 南双儿赶紧攥住他的手腕:“梅宗主,快上山吧。” 他:“……” 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去救徐司青呢,他恨不得徐司青早点死。 梅仁性看向凤瑶,她立刻会意,悄咪咪给了自己一掌,“噗”的喷出鲜血,动作快的对面几个人都愣住了。 “瑶瑶,你怎么了?” 凤瑶很是虚弱:“师尊,我……我在丹塔受了伤。” 梅仁性立刻急躁:“你别急啊,瑶瑶,师尊这就救你。” 他夹住凤瑶准备跑。 还想到什么,回头道:“几位长老,可否帮个忙?” 自己跑还不行,还想带走丹塔的长老一起跑。 就是想让徐司青死呗。 丹塔长老悟了,给南双儿一个眼色。 南双儿立刻拉住他:“长老,梅宗主这么厉害,他可以救下凤瑶的,御风宗这里才是真正需要你的呀。” 丹塔长老立刻点头:“梅宗主,十万火急,你先回去吧,我看看徐宗主的病,再去丹王宗看你们。” 梅仁性的脸色很差,他想不到,平时什么事情都不管的丹塔长老,竟然在这个时候,想要去救徐司青的命。 早知道他就不带着丹塔长老过来了。 但来都来了,梅仁性又不能把他们踹回去,只能咬牙切齿的赔着笑脸:“那我先回去了,实在是抱歉。” 说完,他带着凤瑶灰溜溜的走了。 太虚宗宗主健步如飞,大有把御风宗踏平的气势,率先飞奔到徐司青的洞府,却在靠近的时候,被庄楚然拦住了。 她微微颔首,无奈道:“师伯别担心,师尊还有救,小师妹在里面,我们现在不能进去。” 不能进去,抢救中。 这已经算的上好消息了。 太虚宗宗主松一口气,又皱眉:“你们在搞什么?” 几个人中,白玉算得上是能说会道的,它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得知几人刚才在演戏,只是为了把梅仁性赶跑,前辈们面面相觑。 太虚宗宗主温和道:“做得好,我就知道,他梅仁性不是什么好人。” 其他两位宗主也跟着附和的点了点头,想来也是受了丹王宗的气。 只有丹塔的长老,面色较差的拽着两个小徒弟的耳朵,一只手拽一个,把他们拉到后方去,低声训斥:“胡闹。” “我丹塔的规矩你们都忘了吗?” 丹塔长老提醒道:“丹塔中人,若非必要情况不可插手修真界的闲事。” 长老的威严还在,两兄妹瑟瑟发抖。 狄羽率先跪了,一把抱住长老的大腿开始嚎:“我们也不想插手的啊,可是黎漾她救了我们的命,她还拯救了丹塔,丹王宗的那个凤瑶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狄羽朝着南双儿使了一个眼色。 她立刻跪下,抱住长老的另一只大腿,配合他哭的节奏一起开始哭:“五长老哇,我们差点被血策宰了,就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血策?血族的那个血策?”长老挑眉。 南双儿不哭了,抽泣着抬起头,迷茫询问:“五长老,你认识他吗?” “之前不认识。” 五长老面无表情:“但是这场战争中魔族好像是疯了,不知道什么原因的就把鬼族血族两个少主以及一只秃毛魔鹰都关进了丹塔里面,被大长老带着剑修压制住了。” “哦~”南双儿惊得张大嘴巴,呆呆眨眼:“那他们现在怎么样?” “能怎么样?”五长老笑:“冰天雪地之前不是一个牢笼吗?魔族人打开牢笼,将暗魔放出来了,正好有位置,大长老就塞巴塞巴,把他们三个组团又塞进去了。” 不过三个人不好封印,恐怕住不了多久,还是要指望太虚宗宗主加上阵法。 丹塔长老敲了一下南双儿的脑袋:“你刚刚说,你们在丹塔被丹王宗的人欺负了?可我听到的都是,御风宗的黎漾在丹塔欺负你们。” 他丹塔的两个弟子就是单纯一点,但不至于好赖不分。 五长老稍稍冷静之后想了想,笑着问:“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