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钓鱼 花了好几天时间,终于把许久没有住过人的家里收拾出样子来,从落满灰尘到窗明几净,其中是十几盆黑漆漆的污水、三个再也洗不干净的抹布和无数次爬上爬下的努力。 梁康时之前打的家具都从别墅里挪了出来先给这边用,别墅里只剩下了一些电器。等梁康时休息好了,他再抽空接着添置家具。 其实他的感冒已经彻底好了,只是甄敏还不让他做重活,除了交给他一些洗洗涮涮的活,就是让他去喂鸡喂鸭。 梁康时十分无聊,找出了他那套钓竿。 “你要去海钓?这可不行。”梁衔月断然拒绝,“吹海风对你身体不好。” “我已经完全恢复了!”梁康时还不死心。 梁衔月思索片刻:“我送你去湖边钓鱼吧?上次我去那边取水,看见湖里有很多大鱼。” 梁衔月之前想过往湖里投放鱼苗,将来能收获更多的鲜鱼。但那时和梁康时出去打听,并没有见到卖鱼苗的,这个计划也就泡汤了。 不过湖里本身就有不少鱼,梁衔月每次路过看到都很心动。 “那边不是有不少狼吗?”梁康时虽然意动,但还是有些顾虑。 因为本来数量就少,公鸭子也不好斗,所以没人提吃鸭肉的事,几只公鸭暂时逃过一劫。 她和甄敏一起摘了一大篮子小白菜,甄敏问道:“这么多一下子吃不完,剩下的都和成馅包起来,你想吃包子还是饺子?” 小鸡和小鸭长得飞快,原先黄色的绒毛褪去,长出了色彩斑斓的羽毛。现在已经可以辨认出它们的公母,十三只小鸡里有八只母鸡五只公鸡,母鸡的数量多,正好可以养着下蛋。公鸡虽然只有五只,但梁康时还是说多了。 梁衔月骑着电动车回来,见到甄敏正在把鸭子赶到院子旁边的鱼塘里。家里的六只小鸭子长出了羽毛,可以下水了。再加上家里之前用水总需要到湖边打,距离太远。梁衔月就生出了在院子附近挖一个小鱼塘,再把湖水引过来的想法。 院子里,他们之前种的第一批小白菜成熟了,小白菜的菜叶有巴掌长,嫩生生水灵灵的,算起来梁衔月也有好久没有吃到新鲜青菜了,有点想念清炒小白菜的味道。 豹子被这巨大的声音吓丢了魂儿,仓皇跑出老远。 只要她用石头制作出石板,然后铺满鱼塘,就可以把水完全的留在鱼塘里,不会外渗一滴一毫。 说回鱼塘,再把鱼塘铺满石板以后,剩下要做的就是挖一条长长的水渠,把湖里的水引过来,这项工作又花了半天多的功夫。 院子里的菜地不大,梁衔月又陆续种了几种蔬菜,已经把这块地全部种满了。她不准备在旁边开辟新的菜地,别墅后面还有一大块农田,之前种了一些土豆,还有大片都是空着的。 梁衔月把这六块铁矿石冶炼了以后,得到六块铁锭,如果她手里有从海岛空间里挖掘出的煤作为燃料,一块铁矿石是有几率冶炼出两块铁锭的,但是现有的燃料只有木头,所以一共得到了六块铁锭,做成了三把铁刀。每把铁刀的攻击力是3,像梁衔月现在的生命值就是11,算下来她可以挨上四下铁刀的攻击,野兽们的生命值会比她高一点,弱小的那些像是狼和鬣狗,生命也有15左右,狮子和熊会更多一点。 ———— 梁衔月却还不放心,她掏出栅栏给梁康时选定的据点围了一圈,并且一本正经的叮嘱他:“师父,你就在这个圈里不要走动,我晚点再来接你。” 两个人很快骑到湖边,海岛上的动物简直就是大杂烩,现在湖边就有几只灰狼,两只豹子和四只鬣狗。 但是梁衔月这次需要非常大量的石头,她不想挖出一个地下隧道来,所以去了附近的一个石头山。在挖掘了上百块石头以后,梁衔月终于遇到了此行最大的惊喜,六块铁矿石。 六只鸭子倒是意外的很均衡,三只公的三只母的。 “我有办法。”梁衔月信誓旦旦的保证,“走吧,我骑电动车载你去。” 把各处都收拾了一下,一转眼就过去了两三个小时,梁衔月骑着电动车出发去接梁康时,但愿他真的能钓上鱼来。 梁康时:“好的,悟空,师父都听你的。” 人工鱼塘经常用水泥封底,梁衔月手里没有水泥,但她有更方便的办法:她拼接起来的所有建筑,都是天衣无缝的。 有了武器在手,下次就算没有办法把野兽驱赶走,她也可以试图挑战一只试试手了。 这样已经可以引水过来了,但梁衔月看鱼塘里自家的院子太近,怕渗出来的水把家里变成大鱼塘,还是决定用石板封住鱼塘的底和边缘。 几只小公鸡还不知道自己的悲惨命运,争先恐后的在鸡圈里跑来跑去。 最后他们的别墅院子旁边成功的拥有了一个漂亮干净的小鱼塘。 矿泉水囤货的时候买了很多,大桶小桶都有,饮用的水源要格外注意,而且矿泉水也有保质期,不必太过节约。等矿泉水消耗了一些,梁衔月再想办法用净水片处理家里的井水得到可以饮用的水源。 有些菜喜欢阴凉,梁衔月就把它种在靠近森林边缘的农田里,树木的阴影会挡住这一小块地,为蔬菜提供阴凉避光的环境。 水泵放在水渠里,家里的水都从这里来。主要用来做生活用水,经过简单的过滤和消毒以后就可以使用,饮用水他们暂时还是喝的矿泉水。 在一阵爆竹的巨响中,一个怪模怪样的庞然大物(电动车和带着的两个人)向着它们高速冲来。野兽们不明就里,纷纷后退。 梁衔月说着,把电动车推了出来,车筐里还放着多次出场的大喇叭。 被她这一吓,野兽倒是暂时都没有回到湖的这一边,不过梁康时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梁衔月为他围起的栅栏中间,这让梁衔月颇为满意。他要是钓鱼钓上了头,随便跑出去,梁衔月下回就不让他来钓鱼了。 等梁衔月再回到湖边的时候,野兽们都跑到湖的另一端去了。 柿子要挑软的捏,梁衔月选中了一个长得最瘦弱的豹子,驾驶着电动车直冲它而去。 “做饺子吧,饺子冻起来方便。再包点馄饨也不错。” 虽然不确定这些经验在海岛里适不适用,梁衔月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按照最科学的规划准备的。结果挖到一半实在是觉得太慢了,她手里拿着挖地的镐子,盯着土块看了一上午,搞到最后看什么都好像有进度条附在上面。 铁矿石经过冶炼以后可以用来制作铁刀、铁斧、铁镐等等工具。制作成铁刀,伤害会比石刀高,制作成铁斧,砍伐树木的速度比石斧子和木斧子快上很多。 进入它们的仇恨范围以后,梁衔月立刻吸引了这些野兽的注意力。但她不仅不躲不避。反而驾驶着电动车迎头而上,又打开了大喇叭的开关。 做法很简单,先挖出一个大坑,梁衔月一开始预计的大小是20m*40m,深度是1m-2m,资料里说太小的鱼塘养不好鱼,太深也不行,水深的地方含氧量低,容易让厌氧菌大量生长。 最后鱼塘缩水到20m*30m,也有差不多一亩的大小,背包里全是方方正正的土块,石镐也用废了四五个。 在这片菜地里,豆角和黄瓜已经搭起了架子。韭菜已经长出了两三寸,下一个可以收获的蔬菜就是它了。 梁康时从电动车上下来:“这下好了,我可以放心钓鱼咯。” 挖鱼塘只用了半天时间,挖到足够的石头用了一天还要多。之前的石头都是从地底挖出来的,当时建造储藏室的地下部分时,往下挖了两三米就碰到了石头,其他地方也差不多是这个深度。 “公鸡不需要留这么多,在一起总打架,不长肉。留两只给母鸡配种孵小鸡,剩下长大的就吃掉它。” “爸,有什么收获吗?” 梁衔月凑过去看,梁康时脸上春风得意:“喏,你看。” 梁衔月低头看了一眼水桶,里面真的有两条挤挤挨挨的鱼,两条鱼看起来都有小臂长,在狭窄的水桶里快要转不过身。 “还真钓到了?这是什么鱼?” “一只鲤鱼一只草鱼。这湖里鱼挺多的,我还看到两三只白条鱼凑过来,可惜没上钩。” 梁衔月大力称赞道:“可以啊老爸,我还不知道你钓鱼的技术这么好呢!” 梁康时把渔具收起来:“是这湖里的鱼傻,咬住了钩就不肯松口。” 梁衔月骑上电动车:“我想吃糖醋鲤鱼了!” “包在爸身上!” 他们家现在做饭都挪到了海岛里,这里温度又适宜,用水用电又方便。 甄敏看见梁康时提回来的两条鱼:“真钓到鱼了?正好可以给你四叔拿一条。” 梁康时愣住了:“活鱼怎么送?”冰天雪地的,他要怎么说清这条鱼是哪来的? “弄死了再送呗。”甄敏一脸朽木不可雕的表情,“把内脏清出来,鱼鳞也刮了,扔冰柜里冻上,带着冻鱼去不就行了。” 梁康时想明白了,如果四叔问起来,他大可以说这条冻鱼是从城里背回来的。不过他估计四叔根本不会问,就像梁衔月和甄敏到他家去那天,四叔也只问了家里的粮食够不够吃,没打听他们三个人是怎么把那么多行李搬回来的。 送到四爷爷家的东西是梁衔月帮着置办的,她拿了两罐蜂蜜、一大包干海带、一罐黄一峰送的成人奶粉,两包果脯,再加上那条已经冻得梆梆硬的草鱼。 家里的小白菜长成,正是最鲜嫩的时候,可惜实在是太显眼了,没办法解释是从哪儿来的,不然让四爷爷和四奶奶尝一尝也不错。 梁康时回来的时候提着一只冻鸡,四爷爷家养的鸡正是长肉的好时候,结果遇到了突然降温,冻死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些眼看着也养不活,索性全都杀了。这个天气处理好了放在室外,鸡肉也不会坏掉。 这只半大的小鸡被做成了小鸡炖蘑菇,三个人一顿就吃光了。 ———— 院子里堆满了雪,现在是最让梁衔月头疼的问题。 有了这些雪,让他们家高高的围墙形同虚设,无论是谁过来,连脚都不用踮,只要探头就能越过围墙看见他们在家里的一举一动,更别说是想翻过来了。 可是这么多的雪,能把它挪到哪里呢? 送到墙外去?那不就把墙外的雪变得更高了,有人想从围墙外翻过来就变得更容易了。 要是运到更远的地方又太费力气。他家的大院子有一百多平方米,平时住着敞亮又舒心,除雪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个大工程。 最后梁衔月还是决定把雪挪到海岛里去。 之前她就试验过,雪是可以收到空间里的。和水、泥土这些物质一样,雪堆没有边界,不像一个有棱有角的箱子,可以随心意收放自如。 梁衔月需要集中精力去构想,才能把足够多的雪收进空间,这种方法十分费神。让梁衔月宁愿真正通过体力劳动的方式除雪也不愿意用这种方法。 最后她想了一个折中的主意。 她把家里仓房的大筐都找出来了,他们家的筐是用杞柳编的。这是一种生长在河边和湿草地附近的灌木,杞柳生得细细长长,没有枝杈,只有一些叶子,把这些叶子撇掉以后,就得到了一根手指粗细、两三米长的柔韧藤条。趁着刚割下来的时候藤条还柔软,把它编成各种大小的筐子,等到晒干了以后,藤条的颜色从绿变黄,质地也坚硬不少。 从前每家都有人会用杞柳编筐子,现在编的人就少了。年轻人不会去学,老人上了年纪以后力气不够大,筐子就编得不够密,容易散开。不过这种筐子很结实,用上七八年都不会坏。 集市上偶尔有人兜售筐子,根据大小不同卖五块钱或者十块钱一个。这门生意不怎么赚钱,编起来费力气又伤手,一天下来也编不成几个筐子。只不过是因为原材料不要钱,可以随便去河边割,才有人赚这一点辛苦钱。 梁衔月拿出来的这个大筐是家里最大的筐子,大到十几岁的时候她还可以完全蹲在里面。现在估计也可以,但她不会做这么傻的事了。 梁衔月拿着铁锹把雪装进筐子里,等筐里装满了雪,就把筐子放到空间的草原上,雪化成水就顺着缝隙流出来,根本不用进进出出把筐里的雪倒出来,梁衔月就可以直接把空的筐子再拿出来装雪了。 想要实现这种全自动融雪,一个筐子可不够用。装满雪的筐放在草原上融化时,梁衔月可以给下一个筐子装雪,所有的筐子都装满了,第一个放进去的筐子里的雪正好融化干净,这才是一个高效率的循环。 梁康时看见梁衔月在门口转悠来转悠去,一会拿出个大筐,一会挥两下铁锹,有时一脸愁容,现在又喜笑颜开。 “月月,你在门口干什么?”院子里现在没有雪的地方就只有家门口的一小块地方,只能让门顺利打开而已,旁边挖了个斜坡出来,顺着斜坡走到雪面上才能见到天日,感觉人就像就生活在地洞里一样。 “爸,家里这种大筐只有一个吗?” 梁衔月指了指浅浅装了几锹雪的大筐。 梁康时点了点头:“这大筐用的少,家里放一个就足够了。” 梁康时不知道女儿要用大筐做什么,但既然她想要,就一定是有用处的。看到梁衔月失望的表情,梁康时追问:“你想要大筐,要几个?我去别人家给你借两个来。” 梁衔月把自己的计划讲给他听。梁康时觉得这方法不错,省力气。要知道他光是把门前的这一小块雪除去就花了小半个上午。先把雪装进篮子里,提着篮子走到院外,不敢把雪顺着院墙边倒掉,还要走的更远一点。 一篮子根本装不了多少雪,铁锹才动两下,人就要来回走好远。 “我现在就去借。”梁康时转身去穿羽绒服。 梁康时跑了好几家才凑齐了六个大筐,许多人家里和他们家一样,只留着一个这么大型号的筐子备用。不过梁康时多跑几家,也顺路告诉前后左右的邻居他们搬过来住了。 到时候村里有什么消息,知道的邻居也会帮忙传个话。从搬回梁家村以后,他们一家几乎和外界断绝了联系,不像在市里的时候还能看到贴出来的告示。 住在这边甚至连电话都打不通了,甄敏给大姐甄丽打过好几次电话,对面都是关机,兴许是手机没电了。可是梁康时给黄一峰打个电话报平安也是无法接通,黄一峰家里可是有发电机的,这可就不是手机没电能解释得了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信号出了问题。 大筐到手了,梁康时想和梁衔月一起除雪,被她撵走了。门口这块地方太小,两个人总撞在一起,不如一个累了以后另一个人接上。 感觉手里的铁锹越来越沉,脚也有点冻的麻木,梁衔月把铁锹交给老爸,自己到屋里暖和一下。进门就是家里的灶台,里面正烧着火,梁衔月往里面添了几块柴火,脱掉手套把手靠近锅膛。 甄敏也坐在一边烤火,其实屋里更暖和,但她现在喜欢和女儿一刻不离的待在一起,视线里能看到女儿和丈夫,她这心里才安心。甄敏做着手头也没闲着,正在把几块有着清新花纹的花布缝成一个罩子。 “这是罩在哪里的?”梁衔月探头过去,这个布罩子也太大了吧,不像是铺在桌子上的。 “把家里的柜子遮一遮。”甄敏穿针引线,“那家具一看就是用木头新打的,一点处理都没有,太奇怪了。” 村里人来串个门简直太正常了,虽然迄今为止没什么人来,那是因为天气冷人不愿意出门,再加上村里人也不知道梁衔月一家回来住了。只要是谁过来一看,就能看到家里的柜子是多么的“朴实无华”,上面还能看得见原木的纹路,闻得到木头的清香。 这柜子不能说丑,反而有种天然质朴的风格,但是没人家里会用这样的柜子。为了不令人起疑,甄敏还是决定把柜子罩起来。到时候只告诉人家这是家里以前的旧家具,漆面坏掉了才遮起来的。 那边梁康时装满了两个大筐,让梁衔月过去收一下。 他看见老婆坐在灶台边,想起来去借筐子的时候得到的一个消息。“老婆,明天我要上山一趟。” 甄敏抬起头来:“上山干嘛?山上多危险,那可不是平地,雪都不知道深浅,一脚踩下去没到顶的都有。” “这不是前几天降温,村里的一些老人去世了吗。幸好那个殡葬用品店是村里自己人开的,找出了几副现成的棺材帮忙收敛了。可是一直在家里停灵也不是办法,就想着抬到后山安葬了。”梁康时仔细解释,“村里也没剩几个青壮了,我这五十岁的都是年轻的,人家请我去帮忙,于情于理这忙我也该帮。” 甄敏还是不放心,但她也不能要求梁康时把这事推掉,梁家村里家家户户都沾亲带故,那些都是梁康时的长辈。她拧紧了眉头,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下去。 梁康时赶紧补上几句。 “不进山里深处,就往上稍微爬几步。而且我是去帮忙抬棺椁准备下葬的,坑这些天他们已经挖好了,这条路来来回回走过许多遍,雪都踩实了,我保证一步也不往别的地方迈。”梁康时赌咒发誓。 甄敏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一点。不是她大惊小怪,积雪深到这个地步,连平地里都有人陷进去爬不出来,山里哪里藏着个深沟,让雪一埋哪还分辨得出来,掉进去声音都来不及出,人就整个被埋在雪里了。 梁衔月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调皮跑到后山上,地上铺满了落叶,踩在上面窸窸窣窣,还怪好听的。她光顾着捡掉在地上的松果,结果一脚踏进了一个大坑里,这大坑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全是松软的落叶,一踩进去才知道里面是空的。 当时幸好有落叶缓冲,梁衔月身边还有小伙伴陪同,大坑虽然比梁衔月还高,但是跌进去没有受伤,小伙伴本来还想下山喊人来帮忙,梁衔月仗着人灵巧,已经踩着坑里凸出的边缘爬上来了,好在有惊无险。 梁衔月也再三嘱咐梁康时,每一步都要小心,最好踩着人家的脚印走。要是最坏的情况出现,真的出了事,千万不要慌张,尽量保存体力,她知道了消息马上就会拉他进海岛的。 梁康时再三安抚妻女:“放心,我一定谨慎。” ———— 梁康时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了,一直到下午两三点才回到家里。 他看起来累的够呛,裤管上沾满了雪,冻得邦邦硬,脱下来以后都能站在地上。 梁康时脱下手套,手指冻的像萝卜一样粗。甄敏拿来热毛巾敷在他的手上,问他:“你中午吃饭了没有?饿不饿?” “饿了,”梁康时老老实实的回答,“怕今天来不及干完,中午就没吃饭,我把你塞在我兜里的几个小面包吃了。” 甄敏转身:“那我给你下碗热汤面。” 梁衔月则是问道:“山上现在什么样?” “原来进山的路都认不出来了,这要不是他们先趟出一条路来,我还不敢进。” 只是一场大雪下过,山里的地貌都改变了,幸好这次只是去半山腰,没有进到深处,否则在山里迷路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还商量着要去山里砍木头。” 梁衔月一下子抬起头来:“爸,你没说要跟着去吧?” “我当然不能去了,我说家里的煤够还够烧。”梁康时捧了一杯红枣姜茶,语气里也满是担忧,“这也是没办法了,按照平常冬天买煤的量现在只能烧上一个多月,木头扛回家里还得晒过才能烧,算算时间现在上山砍树,下个月烧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干透。” 谁都知道山里危险,冻伤、迷路,还可能遇到野兽。可这也是没有办法,有人去找经常买煤的那个煤场询问,煤炭已经不再对私人售卖了。 “要是烧秸取暖呢?”他们这里种的最多的农作物是玉米,玉米秸秆是不错的燃料。 梁康时摇了摇头:“秸秆不耐烧,平时在灶台里烧个水做个饭还凑合,真要当做炉子的燃料,人就得一刻不停的坐在一边加秸秆了,不如木头方便。” 这倒是也对,可是这样一来,就必须要上山砍树了。 “那去的人应该挺多的吧?”梁衔月猜测道。谁家也不会提前买那么多的煤,今年雪虽然下得早,但也确实没人能预料到这样一个末日般的雪灾。村里人大多都是在第一场雪下过之后才买的煤炭,也就是跟梁康时买煤的时间差不多,他们最多的买上了平时一冬天两倍的煤炭,可还是觉得不够用。 “进山砍树这件事我估计他们也琢磨了很久,可能家家户户都免不了出人去,你梁柏叔这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今年都六十五了,孙子都没比你小几岁,也要跟着一起去。” 村里人常做农活,身上有一把子力气,别看人家六十几了,比城里的年轻小伙力气还大,非要上山去也不稀奇。说实话,这么多人都不畏严寒的积极上山砍树,并不是说所有人家里的煤都不够烧,煤烧的再快,雪才刚下两天,离烧干净还早着,而是想到先头进山砍树的人把近处的树砍光了,轮到他们的时候就得走更远的路,找山里更深处的树。不如早早的一起结伴去砍了,人多比较安全,柴火堆在家里也安心。 梁衔月咋舌:“这么多人都去啊?”她心里想的是,这些人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梁家村里的年轻一代要么定居在城里,要么在外打工、上学。剩下来的人平均年龄都奔着60去了,现在这一部分人里的“青壮”要上山去,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梁家村可就只剩下老弱病残了。 虽然梁康时不去,可是一旦有什么三长两短,梁家村失去了防卫的有生力量,家家户户又囤着这么多粮食,可不就变成谁都能来咬一口的大肥肉了。 这可不是梁衔月想看见的。她心里装着这件事,转头打开了两个星期没开机的笔记本电脑。 吃过晚饭以后,梁衔月抱着笔记本电脑走到梁康时面前:“我之前不是在网上下载了很多灾害求生的资料吗,我把一些雪天进山还有遭遇野兽注意事项整理出来了……” 梁康时一秒明白女儿的想法:“你是怕大家在山里出事,所以想把这些告诉大家?” 梁衔月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相信我整理的这些资料,毕竟我这是纸上谈兵,又没有亲自经历过这些。” 梁康时却不这么认为:“下这么大的雪,谁不是头一遭遇到?别说你没有经验,那些老人活了一辈子,也不知道拿这么大的雪怎么办。这样,我明天先去问问,不信的人当然不会来听你讲课。” 梁衔月有一瞬间的僵硬:“啊,要我讲给大家听?”她有点不太好意思。 梁康时滑动鼠标看了看资料上的内容,觉得很实用,他一脸理所当然:“当然是你讲,你是大学生,你说的话他们愿意信。” 因为进山砍树这件事还挺急的,谁也不敢保证接下来会不会继续下雪,要是雪下起来,那可就更不能进山了。所以梁康时把消息传出去,下午就有不少人到梁衔月家里来。 梁衔月和甄敏提前得了通知,都没进海岛空间里。 这些人进门就对梁衔月大加赞赏,张口闭口就是“大学生”和“见过世面”,把梁衔月夸得都不好意思了。有人甚至顺手带来了自家孙子的小黑板,挂在墙上给梁衔月当教具。 她今天讲的东西可能真的会救人性命,所以梁衔月对每一条注意事项都反复斟酌,有一些模糊的和有争议的建议都被她删掉。像是人遇到野兽到底是该张牙舞爪彰显攻击力还是转身逃跑,因为要考虑的条件很多,包括野兽的种类、人的自身身体素质和所处的地形,很难讲得清楚明白,而且也不实用。 先别说能不能遇到野兽,光是遇到野兽了这些人还能不能想起来梁衔月曾经说过的话就是一码事。人在极度惊吓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腿不软还能逃跑就已经很好了。 所以梁衔月和大家分享的内容其实很朴实。 一部分是关于防范失温。伐木是体力活,会出大量的汗,山上风又刮的猛,失温绝对是要特别注意的。 “穿着的衣物要防风,内衣最好不要用棉质品,棉质内衣虽然很吸汗保暖,但是不易干,最好的穿法是里面穿上排汗的内衣,保持身体干燥,再穿上保暖的棉质衣物,最外层套上防风防水的外套……” “上山之前不要饮酒,也不要随身带着酒壶,除开喝酒太多影响体能的原因,喝酒会让身体短暂的暖和起来,那这只是一种假象。酒精会造成血管扩张,让血液循环加快,反而会加速身体热量的散失。所以我建议大家用保温杯装一些热糖水随身携带,能补充能量和热量……” 另一部分是跌进雪地里如何自救,包括不慎掉进深坑里和从坡上滚落栽进雪堆各种情况。 梁衔月讲了一个判断方向的小技巧。 “如果我们在身上摔倒,从坡上滚下来,碰巧下面又是一个雪又深又松软的大沟,在一阵天旋地转以后,我们整个人都被埋进了雪里。被埋以后很难分清方向,想要向上爬出雪面,必须要知道哪个方向才是上。 可以选择吐一口唾沫,唾沫只会朝正下方落,要是落回脸上,脸的正上方就是雪面,反之,你的后背对着的方向才是雪面。” 断断续续的讲了20分钟,才把她准备的这些东西都讲完。梁衔月不知道这些上了年纪的“学生们”有没有理解和记住,反正从她这个临时老师的视角来看,同学们有的聚精会神,不住的点头,有的已经睡着了。 这些人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很有自己的一套生活经验,有时候也未必会相信别人讲的。梁衔月也不强求,还是有不少人听得很认真的,她就只当讲给这部分人听。 听着有人时不时发出“竟然是这样”的感叹,梁衔月也觉得自己没有白白浪费时间收集资料。 散场的时候,有人拉着梁康时反复确认:“康子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上山啊?” 梁衔月抢先说道:“我爸前两天病了一场,我和我妈都想让他养养身体,这次就先不去了。” 那人回忆了一下,确实觉得昨天梁康时抬棺材上山的时候气色不太好。“康子,昨天你怎么不说,我们都不知道你生病了,早知道的话也不会叫你一起去。” 梁康时笑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甄敏也接话:“家里这前院后院都种了好些果树,我看这么冷的天也活不了,要是没柴烧了就把这些树都砍了。” 这下话题立刻转到了果树身上,谁家前后院没种几棵果树呢?这些树都种了有十几年,甚至有二十几年。虽然今年确实是冷得吓人,但是村里人还是怀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觉得这些果树明年春天还能如期发芽开花。 “哪能就这么给砍了,万一没冻死呢,要我说,雪埋的这么厚,果树未必就冻死了。” 甄敏已经把他们送到了门外:“再看看吧,家里有几棵果树年岁大了已经不怎么结果子了,砍了也不可惜。” 把人都送走了,甄敏回身一看,梁衔月在屋里看村里人带过来的东西。他们这么多人到人家家里去听讲,也不能空着手,每个人都顺手带了点东西。 从两棵大葱到一块腊肉,什么都有,因为来的人多,凑起来倒是有一小堆。 “怎么还有人送五花肉啊?这肉现在挺难得的吧。”梁衔月翻看着袋子里的东西。 她也没给大家讲什么精妙的知识,就得了这么一堆礼物,让梁衔月有点过意不去。 甄敏说:“这些东西也不是都冲着你讲课给的,咱们搬回村里住,你爸的这些堂兄弟叔伯理应来上门看看,这次也是听说你要讲点东西,所以一起来了。” 梁衔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有些人不是冲着她来的,难怪要在底下打瞌睡。 梁康时凑过来看了一眼:“五花肉是你杜凯叔拿来的,他家猪冻的半死不活的,前两天杀了。” 杜凯的妈是梁衔月爷爷的第三个妹妹,梁衔月叫她三姑奶。算下来,梁康时和杜凯是表兄弟,梁衔月爷爷这一辈兄弟姐妹很多,导致梁康时的表兄弟姐妹也特别多,所以这种程度的表亲也不算是特别亲密的关系,等梁康时一家搬到了市里,两家就更不怎么走动了。 这块猪肉能不能成为两家人重新走动的契机,梁衔月也不知道,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她只需要看顾好自己的父母,然后用心经营海岛,让海岛能够源源不断的产出资源就够了,人情往来是父母要操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