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豆腐 父母二人离开后,梁衔月吸了吸冻红的鼻子,觉得有点冷了。其实今天天气蛮好,几乎没什么风,太阳也不错。可即便是这样,温度也在零下三十五度徘徊,有些院子里的摊主没有经验,没等带来的东西全换出去就冻得回去了。那些聪明的人却早有准备,不仅戴着能捂住耳朵的毛帽子,外面套了长至脚踝的厚棉衣,而且自制了毛皮绑腿,裹在小腿和鞋面上。还有的升起了火盆,引得一众人都过去烤手烤脚。 梁衔月挤不进去烤火的人群里,于是朝着屋里走,比起院子来,屋子里要比逼仄得多,农村的屋子大,可一间屋子也只摆得下五六个摊子,中间留下一条能够行走的小道。 刚一进门,梁衔月就向旁边的摊主打听:“哪里有做豆腐的?” 这个摊主对这个问题已经习以为常,手一指:“那边的屋子里。” 梁衔月谢过他以后找到他说的这个屋子,果然见有个男人坐在角落里,面前放着一块纸板做成的牌子,上面写着【刘阿婆豆腐】。 梁衔月记得村里曾经有一位做豆腐做的很好的婆婆,她似乎就姓刘。现在会做豆腐的人也不多了,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男人应该是刘阿婆的儿子? 她凑到摊位前去,看见男人面前放着一杆秤,旁边是一个装黄豆的麻袋,里面已经有了半袋黄豆。 旁边来了一个人交上三斤黄豆,看着男人笨拙地用纸笔记下他的名字和能换的四斤半豆腐,让他后天上午到自己家取。他的手指粗得像一个个小萝卜,上面遍布老茧,一看就是经常做体力活的人。 男人还愧疚地说:“大家这么相信我们家,连豆腐的影还没见着就愿意把黄豆送来,我们本来是打算把豆腐一份份送到家里去的,但是现在买豆腐的人太多了,实在是送不过来。到时候大家来我家拿豆腐,我们再送点豆腐干豆浆什么的作为补偿。” 来用黄豆换豆腐的人也表示理解:“我们买的也都不多,一家两三斤的,不值得送来送去。”他又有点发愁。“天气这么冷,从你家回我们自己家这段时间,豆腐是不是就变成……冻豆腐了?” 也有人起哄道:“冻豆腐也不错,吃不完反正也得冻起来!” 磨豆腐剩下来的豆渣,也不是不能吃,和进面粉里揉成饼,烙好了以后味道也不错,就是豆渣不能放太多,不然面饼的口感也不好。除此之外,豆渣还能做饲料喂鸡喂鸭。梁衔月就觉得家里的鸡鸭吃得不够营养,肉长得太慢。 物价真是全都颠倒了,放在平时,松子这么贵的山货怎么可能做豆芽的添头。 再晚两天,大雪就彻底掩埋了铁路,想从那么远的地方回家简直是天方夜谭。要是被困在那边,梁阿大举目无亲,手里拿着点钱却花不出去,北边的温度比他们这里还要低上十几度,不知道要怎么活。 梁康时想给家里换些水果,就问道:“那你想换点什么?” “这是十斤黄豆。”梁衔月走过去把黄豆递给梁阿大。 梁康时看到杜凯把包反背在胸`前,又把外套穿在包外面,远看挺着个大肚子,就像怀孕了一样。要不是他看见了杜凯露出来的背带,也要疑惑他怎么一夜之间出来个将军肚。 梁康时答应了一声,两个人继续朝着被当作临时交易市场的那户人家走去。 梁阿大点头:“要是你来拿豆腐的时候有现成的豆浆和豆花保证送你,要是没有可以在我家等一会儿,或者改天来拿也行。” 正好交易市场开启,他就带了个牌子过来。家里没有黄豆,还得先收黄豆后付豆腐。一斤黄豆能做差不多三斤多豆腐,他按照一斤黄豆换一斤半豆腐收费,也不算黑心,家里一点电都没有,原来刘阿婆买的小电磨用不了,好在家里还有一个石磨,打算纯人工磨出来。 “带的这是什么呀,这么怕冻?”梁康时好奇的问道。 杜凯也没想好,反问道:“康哥,你在集市上看见什么好东西了吗,换了普通东西我总觉得亏。家里孩子现在吃这点水果都不敢放开了给,怕这点东西吃完就没了。我想着孩子正在长身体,缺维生素可不行。”他家小孩才上初中,吃了两顿白菜就闹着不肯吃,只能让孩子一天吃一个苹果。 旁边的摊主今天不知道听了多少次这样的疑问,替男人答道:“你买的豆腐要是不多,就揣进怀里带回家呗!反正是自己家人吃,也不嫌豆腐挤碎点。要是买的多,就在家做一个保温桶。大桶外面包上一个小棉被,里面倒上热水,再镇一个小桶,把豆腐装里面的小桶里,拿被子一盖,走回家的这功夫肯定不能冻上。” 梁衔月又站在旁边听了会儿,确定这个男人的确是以前做豆腐的刘阿婆的大儿子梁阿大。刘阿婆做豆腐又累又挣不了多少钱,她虽然手艺好,做的豆腐好吃,但是比不了机器做的豆腐价格低廉。 梁康时找到梁衔月的时候,看到她手上多了不少袋子,担心她已经把菜干全都换出去,忙不迭的招呼道:“月月,你快过来一下。” 梁衔月又说:“要是有不要的豆渣能不能也送我一点?” 杜凯小心地护住胸`前的包:“橘子和苹果。” 梁阿大答应的果断:“没问题。你的豆腐也是两天后到我家来拿,我家就在……” 梁衔月走过去,一眼看到旁边像个孕妇似的杜凯,叫了声叔。 磨豆腐会产生大量的豆渣,他们家自己吃是吃不完的,现在虽然没有什么新鲜蔬菜吃,可村里谁家也没困难到要吃豆渣来填饱肚子。梁阿大也准备把多余的豆渣压成饼冻在外面,等着第二年再养牲畜的时候做饲料,也有不少人要自己拿来的黄豆磨剩的豆渣,梁阿大对于梁衔月的要求并不奇怪。 梁康时返回交易市场的时候遇到了杜凯,两个人都是要去交易市场,顺势并肩同行。 把黄豆换出去以后,梁衔月顺势在屋里逛了一遍。她包里的小白菜干可还没换出去。 梁阿大一怔:“买、买这么多?” 梁衔月在一个摊位上看见了牛肉干,摊主的年纪也挺大的了,他说这是家里小辈给他买的肉干,根本就咬不动。就拆了一小包,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男人憨厚的笑着,怕人当了真,还不忘补上一句:“我们家里的豆腐要是不小心做多了,都得做成冻豆腐,到时候来买冻豆腐比新鲜豆腐便宜,新鲜豆腐最好还是吃多少买多少。” 梁衔月这边又换了不少东西,三斤红豆,只用了一斤菜干就换到了,回家可以做豆沙包吃。还有两斤豆芽,梁衔月用胡萝卜干换的,人家还添给她一捧松子。 十五斤豆腐梁衔月家当然吃不完,她想着送一些给四爷爷和四奶奶,他们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吃点豆腐正好。剩下的吃不完就做成冻豆腐或者在油里炸了做成豆腐泡。 “我带来了干海带,月月包里还有小白菜干和胡萝卜干,这些里面都有维生素,你看咱们换怎么样?” 梁衔月拿小白菜干和他换,菜干都能和牛肉一个价了。老人家换到了菜干,居然也很开心。 今年梁阿大去了个北边的工地,那边的冬天来的早,十月初工程就结束了。正好赶上十一结束,梁阿大买不到坐票,站了十五个小时的火车到家,下车以后脚肿的鞋都脱不下来。刘阿婆还埋怨他为什么不等两天错过高峰期再回来,现在却只有庆幸。 这段时间就先多收黄豆,等生意做起来了,黄豆也囤的差不多,就改收粮食做报酬。梁阿大没有兄弟,但是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几个人商量过后,决定如果生意好的话就一起干,争取在村里把这个豆腐坊再开起来。家里其他人有的在山上砍树,做豆腐也得费不少柴火,有的把以前做豆腐的工具都拿出来清洗晾干,今天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收黄豆记账。 “是啊,”杜凯边走边说,“橘子是批发的,当时买了两箱。苹果是我岳父给的,他家有几棵苹果树,十一的时候刚好成熟,给我装了一麻袋,得有一百多斤,当时想着苹果耐放,也就拿回来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杜凯随口说了一句,“我肯定乐意跟你换。不过咱们还是进屋再说,我怕在外面拿出来冻坏了。” 梁康时解释:“当时我们想回村里来,随身也带不了多少东西,就想办法把家里拿不动的粮食换成这种又轻又少见的食物,这样拿回来跟大家换,也方便不少。” 她问道:“能送豆浆和豆花吗?” 梁阿大待在家里这段时间,邻居街坊到处都买不到菜,总是来问家里能不能再做豆腐。梁阿大从小看老母亲做豆腐,也粗通一点,一旁还有刘阿婆指导,自觉不是做不了这个生意。再加上他外出打工,家里的地没人种,存粮不够,也起了做豆腐换点粮食的心思。 ———— 梁阿大跑到外面打工,跟着包工头跑工地,两三天就能赚刘阿婆一个月的利润,叫刘阿婆只管养老就好,自古世上三件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刘阿婆年纪也大了,到了该享福的时候。 杜凯很感兴趣:“康哥,你们家好东西很多呀,连菜干都有。” ———— 梁康时挑眉:“这可是稀罕东西!” 梁康时问道:“菜干还有几包啊?” 梁衔月扒拉了一下背包里的东西:“小白菜干还有四包,胡萝卜五包。” 杜凯把外套拉链拉下来,露出背在胸`前的包。“叔这里有点苹果和橘子。”他也是把苹果事先分包,一袋差不多三四个的样子。 可是这交换的比例该怎么算,两边都有点难住了。按理说一斤小白菜干一家人至少能吃上三四顿,苹果一斤才能称两个,两三下就吃光了。可是水果又实在难得,菜干也不是梁衔月一家有,一边就有人在卖豆芽,梁衔月还看见了出售干豆角和榛蘑的摊子。 两家人还是亲戚,梁衔月家的小黑刚从杜凯家抱来,最后梁衔月把几袋小白菜干和胡萝卜都塞给了杜凯,杜凯急急忙忙地拿出两袋苹果和一袋橘子让梁康时提着,生怕梁康时扔下东西带着闺女跑了一样。 梁衔月翻了翻背包,又找出一个被压在最底下刚才一时没有翻到的好东西。 一罐番茄丁罐头。 这个罐头尽最大的可能保留西红柿的原有风味,拿来做西红柿鸡蛋卤,或者炖个牛肉,都很不错。 梁衔月的海岛里就种着西红柿幼苗,将来有新鲜的西红柿吃,感觉也吃不上罐头,正好一起送给杜凯,两家最近联系密切,都是亲戚,有时候不必论谁占了谁的便宜。 她把番茄丁罐头塞到杜凯的包里,灵巧的和梁康时一起挤出屋子。留下杜凯在原地又是拉背包链子,又是把外套拉上,等追出去的时候,父女俩已经淹没在了人群里。 他看了一眼那罐番茄丁罐头,心情还挺好的,人家把这个东西塞给他,也不枉费他凑上去主动示好,又是送肉又是送狗。 梁衔月和梁康时又在院里逛了逛,已经没有什么他们看得上的东西,两个人就准备打道回府。先把系在小臂上的黄色带子解下来还给这户人家,又悄悄放下了特意准备的一斤装大米作为这次捐赠的物资。 路上梁衔月问道:“杜凯叔以前和咱们家关系没有这么好吧?”这突然亲密的关系让梁衔月心里挺犯嘀咕的。 梁康时一点也不奇怪:“感情不就是培养出来的。你想想,我没有亲兄弟,杜凯也只有一个妹妹,还嫁到了邻村,他在这村里亲近的表兄弟,不也就我一个。” 梁衔月听梁康时的意思是,如果不抱团的话,两家人在村里容易受欺负。 她有时也会担心自己家被人小瞧,不过那是因为梁康时父母走得早,也没有兄弟姐妹,甄敏更是只剩下大姨一个亲戚,虽然梁康时往上倒几辈可以和全村扯上亲戚关系,但是毕竟是远亲。家里只有梁康时一个男人,怕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惦记上他家。 杜凯家里人口还是挺多的,他父母都在,身体也还不错,自己媳妇在村里也有亲戚,所以梁衔月才没往这个方向想。 梁康时却说:“欺软怕硬在哪都有,你是没在村里住得久,家里男人少,秋天地里的粮食就总丢,谁经过你家的玉米地都要顺手掰上两颗,就为了这么点事也不值得吵,可就是让人心口闷。就连他们这帮人上山砍木头,那些容易砍的树也被兄弟多的村民先占了。单枪匹马的就是占不到便宜,别被人占便宜就不错了。” 他看到梁衔月若有所思,接着说道:“就像梁何被落在山上那次,万翠为什么那么生大哥梁兴的气,兄弟俩再怎么有间隙,对外人就得站在一起,梁兴闹出这么一出,村里肯定有人看出梁何好欺负,有兄弟和没有一样。” “可是杜凯叔……”梁衔月那次去村长家谈论交易市场的事,杜凯也在呢,“他也是村干部吧?” “他那么年轻,也没坐上什么重要职位。”梁康时解释,“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还是想往上走的,不过现在这个光景,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这样看来,两家多走动,肯定是有好处的。 梁衔月想到的还不止这些,在大雪之前,村里重男轻女的风气已经很少显露,反正种地也不赚钱,生的孩子不论男女出路都是读书,智商又不跟着性别走。 男女体力上的差距没那么重要,男丁多不多只在更年长一辈的心里打个转,真要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也是要被说封建迂腐的。 大雪之后,好像大家一下子又回到了农业社会似的,要展示武力,要家里的男人越多越好。但是梁衔月家就是这个情况,可她觉得自己并不比哪个男人差,尤其是有了海岛空间以后,唯一的力量差距也可以解决。 眼看着拿到海岛空间快到五十天,梁衔月可以再升一级,十天升到二级时,她就加了两点力量,体力和力气已经和有些男人差不多了,等力量再加几点,论力气,她比男人的力气还大,论头脑,她也不觉得输给谁。 梁衔月下定决心,要按照以前的规划继续行事。要高调,这高调在于展示力量和智慧,不在于展示财富。就像她给大家讲课,积极参与村里的事务,主动要求一起上山寻人,都让村里的人不敢小瞧他们家。 ———— 梁衔月刚走进家门,第一个冲出来的迎接的是小黑,它欢快的摇摆着尾巴,在梁衔月的腿边蹭来蹭去。鼻尖碰到了雪地靴上的雪,小黑困惑的晃晃脑袋,好像不明白为什么以前软绵绵的毛拖鞋怎么变成了这样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直到雪融化在鼻尖变成水珠,小黑才晃晃脑袋甩掉。 小家伙看起来很期待梁衔月摸摸它的头,可梁衔月却空不出手来,她把手里的豆芽递给甄敏:“中午吃清炒豆芽?” 甄敏打开袋子,拿出一根豆芽掐断,豆芽里的水分很多,脆生生的,还能闻到一股浅淡的豆香味。 “还挺新鲜的。”甄敏评价道。“海岛上的韭菜可以割了,做个韭菜炒豆芽吃。”看起来卖豆芽的摊主是打听好了交易市场开放的日期,掐着日子发的豆芽。豆芽不能隔夜,买的多了梁衔月家也吃不完,不然这么新鲜的豆芽多买点也不错。 她又问道:“你去买豆腐了吗?” 梁衔月解释:“今天是预定,得两天之后再去刘阿婆家拿。” “刘阿婆家啊,”甄敏恍然大悟,“她做的豆腐好吃。你以前就爱喝他们家的豆浆,那时候你早上不是要吃豆浆配油条,就是要喝一碗豆花,后来刘阿婆不做豆腐了,你还不高兴。” “现在的豆腐是他的儿子在做,不知道手艺有没有刘阿婆好。”梁衔月边说边把其他东西拿出来。 把换来的东西都一样样数过,没有遇到以次充好的情况,甄敏这才放心,梁衔月以前看路边摊上有成捆的韭菜,韭菜叶片干净又饱满,结果买回家一拆开,中间包着好多揉烂的韭菜叶和一大摊泥沙,气的梁衔月再也不肯买一大捆的韭菜。所以说别小看买菜,这里面学问可多了。 他们在门边站了多久,小黑就在旁边转悠了多久。门口温度低,小黑打了两个喷嚏,梁衔月赶紧给它捞起来送到屋里。 屋里有地热,小黑整只狗趴在地板上,扁扁的摊成一个饼,享受着地面舒适的温度,尾巴时不时甩起来打在地板上。 梁衔月路过时心痒难耐,蹲在小黑面前把它的两个耳朵并在一起:“这是谁家的小兔子呀?” 小黑昂首挺胸,一脸严肃地盯着梁衔月看,可是它太小了,一点也不威严,黑眼珠上两条黄色的眉毛,反倒让它看起来更滑稽了。 “原来是我家的小兔子!”梁衔月用一种狂乱的手法把小黑从头到脚撸了一遍,松手以后小黑朝着旁边歪了一下,差点保持不住平衡。 ———— 中午吃了韭菜炒豆芽,一家人都很久没有吃这道菜,既爽口又下饭。 梁康时打趣道:“家里都有一个岛了,还是吃不上菜。” “菜也要从地里长出来,你就是有十个岛,凭空也出不来菜。放心吧,过了这段日子,岛上的蔬菜就能接上茬了。”甄敏说道。 “下一个成熟的是生菜,然后是菠菜和黄瓜。”海岛别墅院子里的小菜园,梁衔月也一直盯着。“等我抽空去森林里找找南瓜,到时候你可别又抱怨天天吃南瓜。” 两斤豆芽没有一次吃完,晚上又做了豆芽炒粉条,梁康时用两个水桶加热水做了一个保温桶,给四爷爷家也送了一盘豆芽炒粉条,顺路带上四爷爷要的面粉。 四爷爷听梁康时说了在交易市场的见闻,赞叹道:“这个好,以后家里缺什么,至少有一个渠道能换到,不用自己闷头打听。” 四奶奶眼神里有些羡慕:“要是这个市场不开的那么远就好了。”他们两个老人家也不是走不动路,大雪之前每天傍晚吃完饭都要在村里溜达。现在是不敢走太远了,外面不像家里,所有路都能铺上了防滑的煤渣,要是一不小心滑倒骨折,还没法子送医院。 两个人不敢冒这个险,也不希望将来麻烦梁康时,这么些天大门不出二门不入,也憋的怪难受的。 “交易市场的地点是会换的,”梁康时宽慰二老,“等轮到村西边办这个交易市场的时候,我和甄敏带着你们也去逛逛。” 四奶奶的眼睛亮了,不住说道:“好啊,好啊。”她家里有不少零碎的东西都用光了,想跟人换自己又不能出门,也不愿意一直麻烦梁康时跑腿。她自己的儿女不在眼前,梁康时一家从搬回村里就一直时常过来,家里有什么活都帮着干,实在不想什么事情都麻烦人家。 想到这里,四奶奶又试探着问道:“康子,这些天你有没有什么关于斌市的消息?” 梁康时沉默了,四奶奶虽然不抱希望,还是追问道:“我记得你有一个姓黄的朋友很有本事,他也打听不到消息吗?” “从我们搬到村里来,就和他没有联系了。我经常到村口看,咱们村到市里的路还没开发出来,要是我能联系到他,说不定就能有新消息。”梁康时也有点困惑,大雪后差不多一个星期,市里的主干道就能通车,现在都一个月了,怎么村里的路还是没人来疏通呢? 四奶奶点头:“没有消息也没事,你不用太费心,都是命,都是命!”她眼睛里眼看有了泪花。 梁康时只是来送东西,甄敏和梁衔月还在家等着他吃饭。他安慰了四奶奶两句,朝门口走去,嘴里说着:“那我先回家吃饭了,送来的豆芽炒粉条你们二老赶紧吃吧,还热着呢,一会粉条该坨了。” 四爷爷也招呼四奶奶过来吃饭:“别难过了,快来吃豆芽炒粉条,这是康子的心意,换到什么好的都要给咱们分一点,别糟蹋了他这份心。” 四奶奶抹干了眼泪:“我也不想哭,我就是昨天晚上做梦,梦见家豪和静静掉进河里了,扑腾着让我救他们,我醒了就再没睡着。睁眼到天亮。” 四爷爷自己也担心一双儿女,还是要强撑着安慰她:“梦是反的,他们肯定没事,这大冬天的河水都上冻了,那还有河让他们下。” “是了,梦一定是反的。”四奶奶强压下自己心里的慌乱,坐到餐桌前。 ———— 梁康时从海岛别墅的厨房里跑出来,一手拿着一个刚出锅的绵绵软软的豆沙包,出门就在院子里逮到了割草回来的甄敏。 因为不一定从哪里就能钻出来只野狼来,鸡鸭除了在院子里和附近的鱼塘活动,不敢放到院外去,平日里除了玉米面和麦麸以外吃不到什么,甄敏每天都割些青草喂鸡喂鸭,希望它们能长得再快点。 甄敏伸出手臂给梁康时展示自己脏兮兮的手掌,梁康时把一个豆沙包递到她嘴边:“我喂你,就是这刚出锅的才好吃,放凉了就差点意思。” 豆沙包不大,小孩拳头大小,甄敏三五口就吃下一个。豆沙包的外皮柔软,内馅很沙,红豆沙打得很细却又不过分的甜,微甜的口感恰到好处。豆沙馅和皮之间,梁康时铺了一层薄薄的糯米面,蒸熟了以后微微透明,既软糯又给绵软的面皮增加了一点筋道。 “好吃,你的手艺又进步了!这豆沙包都可以出摊当早点卖了。”甄敏大力赞美道。 梁康时听了好话,心里美滋滋的:“月月呢?也拿给她尝尝。” 甄敏指着森林那边:“在田地里练武,你去找那个稻草人架子就能看见她。” 梁康时惊讶道:“合着让我搭那个稻草人架子不是为了吓唬地里的鸟,是要练把式?” 他朝着别墅后面的农田走去,甄敏扬声嘱咐他:“小心点儿,别让月月伤到了!” 梁康时听了还不以为然,梁衔月就算练武,顶多就是打个拳练个腿,还能伤着他? 结果一靠近就被吓了一跳,梁衔月双手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大砍刀,正在对着面前的木架子奋力劈砍,上面用树枝和草叶扎出来的稻草人已经面目全非,只能看见十字木架上一个个深刻的刀痕。 这下梁康时哪敢靠近,他隔着远远的喊到:“月月,爸爸做了豆沙包,你要不要过来尝尝?” 梁衔月挥完最后一刀,觉得手臂酸痛沉重,也是时候该休息了,于是收刀走向梁康时。她先洗了手,然后接过豆沙包,吃了一个还觉得饿,毕竟刚才的体力消耗太大了。 梁康时本来只想让他尝尝,看女儿这样狼吞虎咽的模样就知道她一定是饿了,转回去又端了一盘出来。 梁衔月蹲在田埂边吃,梁康时回想起刚刚雪亮的刀光在空气中来回闪烁,心有余悸的问道:“哪来的砍刀啊?怎么想起来练这个了?”他记得当初确实是想买一些防身的东西,管制刀具可不好买,最后只买了棒球棍和工兵铲来着,这大砍刀是哪儿来的? 梁衔月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解释:“砍刀是我自己做的,就是用那个工作台。之前我不是到那边的山上挖石头,挖出了几块铁矿,冶炼之后合成了几把砍刀。” 她打了一个嗝,从背包里拿出瓶矿泉水喝了小半瓶,摸着胸口说道:“不只是我要练,你们也要练。在空间里练刀法多方便,就算不小心伤到自己也不会留下伤口,注意看着点儿生命值就好了,也不怕被人看到。” 砍刀的使用也是有技巧的,怎样的角度劈砍下来能带来最大的伤害,怎样转动和挥舞不会伤到自己,都不是拿起来就能领悟的,必须要在反复的训练中才能学到。梁衔月今天只练了一个多小时,就感觉自己刚才那几下比最开始劈砍的时候省力不少,却一样能在木桩上砍出差不多深的痕迹。 梁康时小心翼翼的问:“你是发现什么危险了吗?” 梁衔月面不改色:“这是防患于未然,哪有坏人都到眼前了才想起来学用刀的。将来我们不仅要学怎么用刀,还要学习射箭,到时候不仅要用稻草人练习,还要尝试挑战海岛上活的野兽。移动的对手才能带来更多的实战经验。”她拍拍老爸的肩膀,“要珍惜和海岛里野□□手的机会,这样又不会痛也不会真的受伤的机会到哪儿去找,VR都没这么好。” 梁康时呆立当场。他反复回忆梁衔月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以前他们遇到外面的野兽都是能躲则躲,从来没有想过正面起冲突。 他思来想去,觉得一定是那天从交易市场回来的路上,说过的家里的男人多才会不受村里人欺负这几句话刺激了梁衔月,让她突然担忧起安全来。 梁康时想宽慰一下她,转念一想,也觉得练练武也没有什么坏处,如果一直平安无事,就当做锻炼身体了,要是真遇上点什么事,这可是比躲进海岛空间更能救命的方法。 一家三口的军训时光正式开始。 农田里立了三个稻草人靶子,梁衔月制成的大砍刀刚好也有三把,三个人人手一个,不停地冲着面前的木架子挥砍。 梁康时收刀的时候没收住力道,眼看着砍刀从手臂上划过。他眯起眼睛,已经做好了血溅当场的准备,结果不痛不痒,手臂上连皮都没破,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里感叹梁衔月说的还真对,要真在现实里这么训练,身上肯定得挂点彩,哪有现在这样舒服。 不过也得记得尽量避免伤到自己,免得在海岛里形成了习惯,到了现实里也以为自己有金刚不坏之身。 甄敏砍了十几下,手臂就因为反震的力道酸痛不已,连抬起来都费劲。有了经验的梁衔月立刻过来指导,怎样发力才能最省力,哪个角度的反震力最小。 木屑飞溅,绑在木架子上的树叶簌簌落下。这几天大喇叭没有再播放鞭炮声,就算播放也对野兽的威慑力有所下降。附近的野兽又有靠近院子的趋势。一只鬣狗垂涎的盯着院子里的小鸡看了一会儿,慢悠悠地从梁衔月一家人所在的农田栅栏边走过,视线有时候转过去,心里不知道这几个奇怪的细瘦动物在搞什么。全然不知过分靠近这个院子的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晚上三个人都累瘫了,连手指都不想抬起来。 甄敏给梁衔月提建议:“我们才刚开始练,这么大的运动量根本就坚持不下来,明天手臂肯定酸的很,吃饭端着碗都费劲。” 梁衔月眨了眨眼睛:“那是因为我们的体能跟不上,应该同时训练技巧和体能才对。明天我们早起晨跑,上午给院子除雪,下午接着练劈砍。” 原本想减少一点训练量的甄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