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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脱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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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脱身 距离那天去高架桥下的废弃车场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梁衔月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因为处理的及时,家里的药物也齐全,虽然伤口不小,但是没有发炎,眼看着是没什么事,只需要等到血痂脱落就行了。 不过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所以今天去挖树苗出力的还是梁康时。 大爷家的樱桃树苗确实如他所说,已经被晒得半死不活,梁衔月和梁康时一大早就起来,趁着这会儿天气还不热,赶紧把树苗挖出来了事。 樱桃树苗个头不大,根系也不是很发达,挖起来还算容易。葡萄藤深埋于地下,怕挖断了根,梁康时和大爷的儿子小心翼翼的用铁锹慢慢掘着土,大爷在一边嘱咐着种植葡萄的注意事项。 “这葡萄要少氮肥多钾肥,结果的时候和下果以后多上肥。” “冬剪一定要及时,往年都是在冬至前后,剪去多余的枝条葡萄才不会冻死,明年春天能长得更繁茂。”说到这里,大爷突然顿了顿。“现在不能这么算喽,去年冬至的时候雪都下好几米厚了,得早点冬剪。” 那边两个人已经把挖出来的葡萄藤抬起来放到推车上了,大爷紧追几步说道:“冬剪后记得埋土,在旁边挖一道深沟,把修剪过的葡萄藤从架子上拿下来,折一折放到沟里埋起来,第二年春天再刨出来。” 梁衔月父女两个离开以后,大爷的儿子不解道:“你要是实在不舍得那葡萄藤就别换鸡仔了,鸡肉也不是非吃不可。” 大爷哼了一声:“鸡生蛋,蛋生鸡,将来有蛋又有肉,守着这破葡萄有什么用,去年冷成那样,今年还不知道能不能结果。” 他儿子奇怪:“那你还那么依依不舍,说个不停。” 她正沉思着,梁康时从外面走进来,压低了声音对梁衔月说道:“那两个人已经走了,他们明天要去临山村找人。” 即使有那么几个混混逛过来,见到黄一峰也要掂量下自己的体格能不能打得过他。 她撸起自己的袖子,看到上面的伤痕依旧明显,尾端较浅的伤口血痂已经掉落,留下一道白印,严重的地方还没彻底愈合,只要挽起袖子,一眼就能看到长长的伤口。 梁康时毫不犹豫的点头:“那当然了!我一直待到人群都散了,才听说这两个人商量着明天去临山村。” “我说这么多,就是让他们好好种,种得不好也不要来找我了!” 甄敏申请进入空间,她一进来就急匆匆地到处找梁衔月,语气慌张: “村里来了两个警察,说是在抓逃犯,他们说逃犯是个女的,手臂有一道伤口,开的车也是咱们家那款。月月,你说是不是找你的?就因为你拿的那箱东西!” 安城一直没有陷入混乱中,这让他们的生意还能做下去。只是汽油的消耗让人心疼,而且也找不到补充的途径。 “哦,还有这个,西瓜种子。这是好品种呢,结的瓜又大又甜,是去年买的种子,我们自己家种过的。” 樱桃树种的远一点,和梁衔月之前种下的苹果和桃子树放在一起,将来说不定能形成一片果林。为几棵果树移栽准备好的树坑已经早早挖好,里面还施了一些底肥,只希望几棵果树能成活,哪怕今年结不出果子来也行,只求不要像之前移栽过来的杏树那样没过几天就枯死的彻底就行。 那个箱子里涉及到了枪,梁衔月担心一味的躲避不是办法,麻烦迟早会找上门,最好想办法一次性解决,一劳永逸。 梁衔月佯装十分感兴趣,凑到近处听了一会儿,仔细看清了两个人的打扮,心里确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警察,穿着的是不知道哪里买来的保安服改装成的警服,不仔细看倒真看不出来。不过梁衔月也不会站出来揭穿他们,这个时候他不能吸引这些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这天依旧晴空高照,蝉也被这古怪的天气迷惑,早早地从土里爬了出来,飞到树梢聒噪。 甄敏拦着她不让她去。“他们找不到人就会走了!根本就没人见到你受伤,咱们家的车也只是个再常见不过的品牌,村里开这个车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他们根本找不到你!” “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梁衔月思来想去,总觉得警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得把她拿了快递货车里的东西就把自己列成逃犯,更何况那还是在垃圾堆里拿的。 她手里的韭菜花被攥出绿色的汁液,空气中韭菜的味道更浓郁了。 梁家村的民风不错,从暴雪以来,小偷小摸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抢劫这种恶□□件是从来没发生过。抢了村子里的人,那可是千夫所指,以后都别想在村里抬头见人了。 这种小树苗只有从大枣树边移栽走,再过上三五年才能长大到能够结果的程度。 除了和梁康时一起去市里进货,黄一峰一般都待在小超市里。 但是和梁康时一起去市里就不一样了,他们的车上载着大量的粮食,不止一次遇到想要拦车的人,后来他们学聪明了,不管路上的人用什么理由骗他们停车,两个人都只当做看不见。 挖出了葡萄藤和樱桃树以后,梁衔月赶紧和梁康时推着车往家赶,推车刚停在院里,甄敏就麻利的关上院门,三个人一起进海岛把果树种下来。 梁衔月正在空间里割韭菜花,又一茬韭菜他们一时忘了吃,长得太老了,最后放在那里任由韭菜生长,开出花来,梁衔月不想白白浪费了,准备做韭菜花酱。 ———— “我去看看。”梁衔月放下袖子要出去。 梁衔月心头一跳,自己怎么突然成了逃犯? ———— 现在村里来了一些外人,没有暴雪封闭时那么安全了,但是小超市售卖的商品只有日用品,黄一峰也怕出事,平时用商品换来的粮食也不会放在小超市里,攒上一些要么搬到梁衔月家放着,要么搬回黄一峰家里,小超市里不放粮食,相对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来说就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自从梁家村小超市拿出了鸡仔以后,村里的人也知道了到这家超市如今仍然在开业,而且还能买到不少有用的东西。要是实在没找到自己需要的商品,可以跟那个膀大腰圆的店主提,如果需要的人多,他下次去市里进货的时候会帮忙留意。 梁衔月洗干净了手,又找了口罩和帽子戴好,决定去村口看看。 把樱桃树和葡萄藤种下以后,几人又去昨天那位婶子家里,她不仅按约定好的拿出来一棵差不多今明两年就会结果的枣树苗,还送了三四棵只到大腿高的小枣树,这些枣树生长在大枣树旁边,是从大枣树的根部发芽,芽又成长成新的树苗。 其实这间小超市梁康时也有参股,只是占比小,除了一开始的时候出了些物资做启动资金以外,就是在黄一峰进货的时候陪着一起去,护送用来交易商品的粮食。 她扯了扯袖子,退出了人群。 梁衔月拍了拍她的手:“妈,既然这样,我出去看一眼难道他们就能把我从人群里揪出来了?我不弄清楚是不会放心的。” 那两个“警察”还在,因为听说提供线索有奖励,围观的村民们都绞尽脑汁的回想自己有没有遇到符合条件的人。 婶子其实也不知道梁衔月要这么多树苗做什么,只当是家里的果树去年冻死了,准备砍了补种一些。门前屋后都是枯树是会破坏风水的,可这么小的树苗也经不过什么风霜,要是再来一场去年冬天的暴雪,怕是一棵也难活。 来回几次以后,他们发现这生意其中的利润还不少,就看能不能慧眼识珠,从市里的各个仓库里找到村里人用得上的货品,像是上次的防晒网,这东西在市里不怎么稀罕,用处不大,在梁家村可是大受欢迎,让黄一峰大赚一笔。 梁衔月抬头:“爸,你也在那堆人里啊?” 她心里这样想,嘴上当然不能说出来。人家要是不想换了,自己家的小鸡仔不是也没了。只是笑呵呵地帮忙把树苗拿到推车上,还用破布盖上,这会已经十点,太阳升得很高,梁衔月家住的不算近,可别让树苗半路就晒死了。 葡萄就种在院子里,和菜地挨着,都在海岛别墅大门的正前方,一推门出去一边是葱茏的菜地,另一边是爬满架子的葡萄藤,看着就赏心悦目。 ———— 回到家以后梁衔月就开始思考起来,到底怎样能彻底解决这件事。 梁衔月接过种子,珍而重之的收起来,今年这个酷热的夏天能不能吃到爽口的西瓜,就得看这包种子了。 “他们这么容易就放弃找人了?”梁衔月奇怪道。 “没有!”甄敏也从大门口出现,她一把锁上了大门,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原来她在通知过梁衔月有人到村里找那一箱东西以后也同样出了门。她看到那两个假冒的警察在没有获得有效的线索以后去了村长家,想要拿到梁山村的户籍信息,挨家挨户的排查,还有村干部跟着。 “村长给了?”梁康时追问道。 “给了,他们有警官证。我又不能冲上去说他们是假的,我还暗示过和我一起去的万翠了,她没看出异常,辨认不出这些是假警察,没法帮我出这个头。所以我赶紧回来了,月月你快藏起来吧!” “要是我藏起来他们才会更怀疑我。”梁衔月无意识地攥着桌角,“那他们从哪里开始排查?” 甄敏说:“好像是先从外面来的人先查起,这些人流动性大,他们可能是怕人听到消息跑了,所以先去查这些人。然后是有车的村里人……” 说完,她担忧的看向梁衔月。 梁衔月突然抬头:“爸,你去找那几个人,就说你可能见过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就在临山村。” “月月?”两个人都十分不解。 “不行,爸,你不能去,那些人知道我手臂受伤,说不定也知道你的体貌特征。妈,你去。相信我,我能对付得了。”梁衔月语气笃定的说道。 甄敏和梁康时对视了一眼,虽然心里忐忑,还是选择相信女儿。 “我这就去。” ———— “你说你见过我们说的这个通缉犯?在哪里?” “在临山村,我也不确定,就是你们说通缉犯手臂上有一道还没愈合的伤口,我见到的那个年轻姑娘手臂上也有。剩下的没有什么符合的,没见到附近有什么车。”甄敏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 卷毛已经是一副激动不已的模样,一听这话就不停的用眼神暗示张奇,恨不得下一秒就跑到临山村,把这个偷他们东西的女人抓住。 “天气这么热,你为什么要跑到临山村去?”穿着假警服的张奇警觉的打量着甄敏。 “是这样的。”甄敏心头一跳,脸上表情依旧如常,“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家上个月在洪水里救了一户人家,他们家住在村里最西边,和临山村挨着。前两天他们来我们家送谢礼,一笼子鸡仔,挺贵重的。我就想着拿点东西也送到他们家,两家多走动一下,结果我也有挺多年没在村里住,对那边不太熟,迷路了,直接跑到临山村去了。 我就到处打听,遇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女孩,她说我走错路了,这里都出了梁家村,到了临山村的地界。天气热,她袖子挽起来,我看到她手臂上好长一条伤口,结了痂。”甄敏大概比量了一下,“这么长,看着怪吓人的,我记得可清楚了。” 甄敏说完,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说的这段话真假掺半,即使这两个人去验证,绝对找不出漏洞来。毕竟这天气出门的人少,没人看到她跑到村西也很正常。 这下连张奇都激动起来,他从来没说出要找的那女的体型如何,可面前这个大婶却指出来她高高瘦瘦,的确和监控里看到的特征符合。 他装出一脸严肃的样子:“这位同志,谢谢你的配合。要是你提供的线索准确,我们会给你奖励的。” 甄敏连忙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 在甄敏提供线索的时候,梁衔月已经马不停蹄的来到了临山村。 临山村和梁家村背靠着同一座山,梁衔月看到一条上山的路,又仔细把周围这一片都摸清楚。这才上了山,她想到办法了。 其实刚上山时,她急匆匆的寻找自己想要的地形,累得汗水顺着脊背淌下,内心也焦急如焚。不是没有想过干脆把这两个人留在山上。 但是她不能再惹更大的事了,梁衔月对整个事态的全貌并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卷进了麻烦里,她手里的抗生素和枪支很可能是赃物,所以追查自己的人也绝非善类。梁衔月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枪,如果不到最后关头,她不会用这东西的。但要是情况危急,她最需要保证的还是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在山上做了一番布置,梁衔月又赶紧下山去。她取出一个自己以前从未带过的茶色眼镜,用头巾把头发和下半张脸也遮起来,紧紧地系上。 看到左右无人,梁衔月又从空间里取出农具来,在一块空地上假装锄草,守株待兔。 没过多长时间,张奇和卷毛就急匆匆地赶到。 他们先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故伎重施拿出警官证来问村长家的住址。 “村长住的离这可远咧,我们这是村东,村长住村西。你们得顺着条路一直开,然后再左拐,走出一段路看见的那一条巷子,从西数第六家就是了。” 两个人被说的一头雾水。知道偷他们东西的那人就是在这附近被看见的,两个人也不想再去找什么村长,直接向面前这个大爷打听道:“你们这附近有没有住着一个年轻的女的,挺高的,手臂上有伤,很长的一道伤疤,应该还没愈合,可能开着车,但是不是必须有,因为车可能是借的。大爷,你给我们提供线索,我们会感谢你的。” 大爷果然认真思考起来:“最近回村的年轻人还不少,谁受伤了我倒是没注意。” 他听说是抓逃犯,第一反应当然不是本村人,都是一个村子的乡亲,怎么会成了逃犯呢?于是大爷压低了声音:“我跟你们讲啊,就我家不远处,山脚底下那些人家,洪水的时候受损特别严重,那些房子都成了危房,原来住在那里的人都搬出去了。后来从市里跑过来好多人,他们住到些空房子里去了,十几个人挤在一个院子里,乱糟糟的,还总想着偷我们村里人的东西。我们村里人都不和他们打交道的,我看要是有逃犯,一准是他们院里的人。” 这倒是个重要的线索。从市里跑来的人,里面有车的人家应该不少。 张奇问清了地址,带着卷毛朝那边去了。 梁衔月眼看着两个人朝这边走,闷头锄草,头也不抬。等到张奇拦住她,问起关于“逃犯”特征的事。突然慌张的把锄头一扔,不经意的露出手臂上的疤,转头狂奔而去。 “站住!”两个人立刻抬脚追上。 梁衔月并没有直接带着他们上山去,那样未免太过刻意。而是先在附近转了一圈。她边跑边回头看去,两个人的体力有些超乎她计划的充沛,现在之间的这段距离太近了,不方便她做接下来的动作。还得多转几圈,可是引起临山村村民的注意就不好了。 梁衔月心里犹豫,脚下却猛的发力,转过一个墙角,瞬间进了空间里。 她跑得喉咙一阵腥气上涌,蹲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只希望自己的计划顺利,最好一会离开空间的时候不要被这两个人撞到,不然她只能…… 梁衔月喘了两口气,数着数过了两分钟,一咬牙又出现在刚才消失的墙角。这两个人很可能已经追过来了,发现自己不见踪影,又回过头向人打听。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一点,太阳依旧炽热,在外面活动的村民很少。张奇两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在墙角边种菜的男人,赶紧上去问道:“看没看见这里跑过来一个女的?” 那男人一抬头,看着年纪倒是不大,眉目冷峻,汗水顺着额角流下。他看了一眼面前这两个人身上劣质的警服,还有挽起的手臂上露出的半截纹身,什么也没说,冷漠的给他们指了一个和梁衔月跑来时相反的方向。 张奇两人没有怀疑,顺着他指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梁衔月松了一口气,她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没注意到墙根底下站了这么一个人,还怕他真的把人指到自己这里。 谢了。她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然后一转身朝着山上跑去。 “张哥,我、我要中暑了……”卷毛把警服扯开,露出肚皮来,“这衣服太厚了,歇一会儿吧,我衣服都湿透了。” 张奇没理他。“那女的跑哪儿去了?是不是进哪个院子里了?” 他左右张望,视线瞬间凝住,大声喊道:“你看往山上爬的那人是不是就是她!” 卷毛赶紧也去看,半山腰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缓慢地向上攀登。“就是她!” 两个人又咬着牙朝山上走。 这个距离才刚刚好,梁衔月看到自己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一直不远不近地吊着两个人。山上的树木密集,互相遮挡阳光,长得倒比村里见到的零星几棵树茂盛许多,树叶没被晒枯,依旧蓬勃生长。 “她、她太能跑了。”卷毛的脸红通通的,后背上一大块湿透的痕迹。 张奇也觉得肺里好像在冒火,他咳嗽两声,汗水滴到了眼睛里,刺痛了眼球。 “别停下,追!” 他们刚跑出一步,突然静谧的山林里传来一声惨叫。 “啊!” 两个人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卷毛有些激动:“她肯定是被绊倒了,我们赶紧抓住他!” 正走着,张奇突然伸手拦住他:“停一下,这是个悬崖!” 卷毛赶紧刹车。“悬崖?”他低头看去,这片区域的灌木很多。挡住了面前的视线,他小心翼翼的把身体探出去,看到他们的脚下正是一片如斧凿般的峭壁。往下看去只能看到崖底随着微风摇动的树顶。 “你看那里!”卷毛指着山崖下树梢上挂着的头巾和一只鞋。“她掉下去了。” 微风中树冠摇曳,露出的林地里隐约看到女人的头发,她看起来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张奇愣了一瞬,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住了。“完了。”他喃喃道。 卷毛也有些心惊胆战:“这么高的山崖,她掉下去了一定死了,是因为我们她才……” “她是因为谁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能再也拿不回那些东西了!”张奇大声的怒吼着。 “也不一定,还有别的线索……”卷毛也说不下去了,其他的线索根本就没办法区分出那两个人,只有伤疤这一条,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在那道伤疤彻底愈合把这人揪出来,可是现在人没了。 他们在周围找着去悬崖下边的路,要绕很远的一段路才能下去,而且他们并不熟悉这里的山路,走出不远就迷失了方向。 张奇颓败地蹲了下来,他潜意识中觉得哪里不正常,可是又说不出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反复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可他现在到底是蝉,还是螳螂? 他猛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无措的卷毛。蝉飞走了,自己却不能在这里等着黄雀到来。 “我们跑吧。” “跑?”卷毛一脸呆愣。“可是……”他好像想明白了,找不到货,江哥一定会收拾他们两个的。 “我们跑去哪?” “先跑再说,不能再等下去了。江哥的人一直跟着我们你知不知道?我们从另一边下山,趁着他们还没跟上来。” ———— 梁衔月在空间里待了半个多小时,才换了一身装束出现在山上。进入空间以后她不能知道外面的情况,还特意把手机固定在了一棵树上,帮自己拍下进入空间以后悬崖上的视频。 她出来以后,四下无人。于是立刻解下手机,查看起来。 那两个人果然追上来,见到自己“坠落悬崖”失落又无可奈何,很快就离开了。其实山崖下根本就没有人,她就是把在快递盒子里找到的假发一起扔了下去,隔得太远看不清楚,那两个人看到头发就想当然的以为那里趴着一个人。 梁衔月本来要关掉视频,但是不小心拉到了视频中断,意外发现又有几个人出现在悬崖上,看起来是跟着前两个人留下的痕迹追上来的。他们也探头看见了悬崖下的头巾和鞋,交头接耳了一番,梁衔月没敢把手机放在太近的树上,视频听不清声音,只看到那些人也急匆匆地走了。 这下该结束了吧。梁衔月想着,只要他们觉得自己掉下山崖死了、失踪或者重伤,即使在坚持寻找,新线索也全是错的。 手机视频依旧在播放着,竟然出现了第三伙人。 这让梁衔月始料未及,她仔细辨认着,认出这好像是在临山村给追自己的两个人指错误路线的青年男人。 梁衔月看到他和前两批人一样探头向悬崖下看去,不同的是,他向着下面喊道:“下面有人吗?有人掉下去了吗?” 他喊的声音很大,视频里录得清清楚楚。没有得到回应,他折断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做手杖,慢慢走出了画面,消失之前的最后一个动作,梁衔月好像看到他想从不那么垂直的崖壁爬下去。 千万不要!梁衔月猛地站了起来。 梁衔月站起来踏出两步,突然有那么一瞬的犹豫,她要是现在出现,将来那些人盘问这个人,他把自己没掉下悬崖的事情说出来,那自己这一番辛辛苦苦的计划不都全白费了。 但她也不能看着人家为了救自己犯险,好心不能没好报。梁衔月一咬牙,顺着他走出视频的方向找去,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在接近70度的石壁上艰难踩着石头向下的青年。 梁衔月捏了捏嗓子,用她能说出来的与自己现在声音最不同的那一个声线说道:“大哥,我没掉下去,我骗那些人的。你快点上来吧。” 崖下的那人应声抬头,梁衔月看清了他的脸,比她想的要年轻一些,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岁数。 他沉默地开始向上爬。那陡峭的角度看着梁衔月心惊胆战,她伸出手去说道:“我拉你一把吧。” 对方看着那只白净纤瘦的手腕,没去碰。“会把你拉下来。” 梁衔月赶紧解释:“我力气很大的,真的。” 季明岑想去看梁衔月的眼睛,似乎这样就能确认她说的是不是真话。但是墨镜挡住了她的视线,他不能从面前这个人捂的严严实实的脸上看出一丝情绪。 那只手一直伸着,季明岑最后还是在爬上来之前握住了那只手。 他刚一站稳,梁衔月立刻说道:“如果有人问起,你能说从来没有见过我吗?” 她循循善诱:“你也看到很多人都在找我,是因为我惹上了麻烦。你是好人,把你卷进来我也很抱歉,但如果你也不想像我一样惹上麻烦的话,最好假装什么也不知……” “好。”季明岑干脆地说。 梁衔月不确定他的保证是不是真心,打量着他的表情。面前的青年瞳仁颜色很深,嘴唇抿成一线,配着身上散发出来的内敛气质……看起来像是在生气。 自己好像确实也在某种程度上耍了他。 “既然你没事,我还有活没做完,先走了。” “哦……”梁衔月其实很想听他再保证一遍不会说出这个秘密,又怕纠缠下去惹他更不高兴,于是干巴巴地说道,“再见……” 季明岑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没动的梁衔月。 “需要我给你弄双鞋来吗?” 梁衔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自己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上只穿着袜子,上面沾满了泥土和草叶。那只鞋为了迷惑追来的人,叫她扔到悬崖下去了。 她太紧张了,一直害怕自己的计划会不会出什么纰漏,所以回到空间里后就这么穿着一只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忘了换一双新鞋。 这也是个好事。至少这场戏在这人面前也演得完美无缺。 “不用了,谢谢你。”梁衔月放松了一些。她有点相信他不会说出去了。 季明岑脚步匆匆的下了山,他不是敷衍梁衔月,是真的有事要做。季明岑不是临山村人,对这座山也不熟悉,要是他像这里的村民一样熟悉大山,就能选一条更安全的路到悬崖下去,不必冒险从崖壁向下了。 好几波人走过这条路,踩倒的草叶、折断的树枝,季明岑一路都循着来时的痕迹返回。 他回到原来那个围墙边,被他放在一边的农具不见了。季明岑从旁边的大门走进去,堂屋里坐着个只穿汗衫的大爷,他一见季明岑就皱起眉头来。 “王爷爷,我放在……” 大爷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你这是跑到哪去了!就这么把家里的锄头扔在外面吗?要不是我出去看,说不定这锄头就丢了,你知道我家这附近住的都是外边来的人,他们手脚不干净的!” 季明岑垂下眼睛:“我也是外边来的人……” 大爷置若罔闻,接着说道:“你看看,这菜地开到一半人怎么就能不见了,连声招呼都不打。那地弄了几天了,还没弄完,你一会还得用我们家的灶台给你妈做饭,眼看这又要天黑了,磨磨蹭蹭又是一天。今天又不能下种,耽误多少时间?” 季明岑默默地听着。等大爷发泄完怒气,他转身又去取了农具出门。 他不是临山村人,甚至不是安城人。他的母亲杨书兰再婚后搬到了安城,而季明岑在另一个城市工作。 去年冬天,继父去世了。等季明岑想尽一切办法来到安城,找到母亲以后才发现。 她疯了。 邻居有的说是因为杨书兰生病发了很长时间的高烧,烧坏了脑子。有的说她和继父的尸体一起待了好几天,受到了刺激才会失去神智。具体的原因已经无从得知,唯一确定的是杨书兰对待在原来的家里十分抗拒,会控制不住地跑出家门。 季明岑试着带她搬家,市里的空房子很多,尤其是高层建筑。可是即使搬了家,杨书兰仅剩的神智也分不清新家和原来的家的区别,她还是想跑出去,季明岑把门锁住,她就要翻窗。纱窗是锁着的,她就找来工具,想把纱窗砸烂,最后两个人只得又回了原来的家。 季明岑实在没有办法,如果这样继续下去,他一刻也不敢离开杨书兰,物价又在飞涨,两个人迟早坐吃山空。 这时,他得知了很多人打算去农村谋生路的消息。在他们口中,洪水过后的农村有空置的房子,大片的土地,只要肯花力气,就能养活自己。 季明岑并没有那么乐观,但这对他来说是个好主意。他可以带着母亲在田里干活,农村既没有高楼也没有疾驰的车辆,危险性大大降低。而杨书兰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换一个新的环境也许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季明岑把家里带不走的东西低价换成了方便携带的粮食,踏上了去往临山村的路。 新住所的条件委实说不上好,他们这些从市里来的人住的是村里人不敢住的危房,十几个人住在一个院里。他和杨书兰来得晚,住的是没床没炕,原来专用于放杂物的厢房,窗户很小,屋里十分昏暗,好在是单独一个屋,把门一锁别人就打扰不到。 杨书兰的情况确实来了临山村以后就好了很多。她自己一个人待在那间小厢房里,如果季明岑有事出去,就在窗前放一张椅子,杨书兰透过窗子会看到倒塌的半墙,墙边长着一棵一人多高的杏树。 杏树先开花后长叶,刚开始长出的花苞都被晒干,落了一地。季明岑见母亲总盯着那里,找了一块破旧的帘子搭在树顶,虽然看着不太美观,但是树上的杏花终于得以开放,团团簇簇的一树白花,杨书兰能趴在窗边看上一天。 他们住的这个院里唯一的灶台被洪水泡塌了,没法做饭。这里的人弄来一个小炉子,点了些没人要的秸秆生火做饭。小炉子做饭很慢,等着做饭的人又多,有时候午饭做好了,一看时间,都下午三四点了。 季明岑到附近的王爷爷家里借用灶台,作为回报,他给老夫妻两个挑水、劈柴、种菜。两个老人都不是性格和善的人,斤斤计较,嘴上还很刻薄。最近天气热起来,更是心情烦躁,总会找理由不让季明岑用灶台。 可是其他村民对他们更是戒备,早些日子来到村里的那些人和村里起过冲突,村民们都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只有王爷爷家里没有年轻人,两个老人很多活做不来,才愿意用做农活交换借用灶台的机会。 至于两个老人为难他的原因,季明岑也知道,灶台连着火炕,越是做饭家里的温度就越高,两个老人早上做一大锅饭菜,中午和晚上都吃凉饭,当然要找机会挑季明岑的刺,不让他用灶台。 等种完这最后一片菜地,他就不再和两个老人继续打交道了。季明岑在厢房里的杂物堆找到了一些废弃的铁皮和钉子,他打算自己做一个简易的炉子。 季明岑先回家看了一眼杨书兰,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端坐在窗边,看上去和正常人看不出一点区别。 季明岑喊她:“妈,要不要出去待会?” 杨书兰看着他不说话,季明岑知道,这就是同意了。 他拿着一把阳伞和一个小板凳,领着杨书兰出门去。杨书兰坐在墙根处,季明岑就在他不远的地方种菜。 杨书兰直直地看着前方,突然把伞丢开,围墙的阴影把她笼罩住,她伸出手去,拼命去够外面的阳光。 “不冷了,不冷了,外面下大雪,我在烤火,快来烤火啊!”她欣喜若狂地叫起来。 季明岑听到动静看过来的时候,杨书兰已经在太阳下晒了有一会儿,她的脸庞发红,额头渗出汗来,又换成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火烧到我身上了!好热!”她拼命地拍打着身上,眼睛里都是恐惧。 季明岑赶紧跑过来,按着他坐到墙角去。“火被我扑灭了,没有火了!” 好一阵劝慰,杨书兰终于坐回了板凳上,季明岑把伞放在他手上,温声哄道:“你拿着伞,火就不会烧到你了。” 他看到杨书兰安静下来,转身去家里拿毛巾给杨书兰擦脸,她不知道晒了多久,皮肤都发红了。 等他取了毛巾,又从井里打来了水,把毛巾沾湿以后回来的时候。杨书兰还安静的坐在那里,让季明岑松了一口气。 他靠近给杨书兰擦脸。发现她衣服下边鼓鼓囊囊,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季明岑刚要开口,杨书兰已经把东西从衣服下面掏了出来。 “吃的。”杨书兰痴痴地笑着,刚刚有个女孩过来,给了她这个东西,说可以吃。他本来不相信的,可是那个女孩看她很热,还给他喝了很好喝的水。凉凉的、甜甜的,她喝下去以后,身上着的火就熄灭了。 “薄荷……”杨书兰怔怔地重复着,混沌的脑子闪过些破碎的词句。 季明岑手里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方便面,方方正正的一大包,里面有五袋,杨书兰把它藏在衣服下面,衣襟鼓起来好高一块。 是她吗? “妈,谁给你的东西?” “薄荷……” 晚上的时候,季明岑用还没完全做好的炉子艰难地烧了一锅热水,倒进放着方便面面饼的饭盒里。十分钟后盖子掀开,一股浓郁的香味在房间里扩散开来。 “好吃。”杨书兰吃了一口,兴高采烈的说道。她又吃了一些,再次抬起头看向季明岑,眼睛亮亮地重复道:“好吃!” 季明岑无奈地勾起嘴角:“嗯,不用重复了,我已经知道我做饭不好吃了。” ———— 江高轩的“基地”里。 心腹从门外匆匆进来,告诉江高轩两个坏消息。 “一直追查的那女的找到了,但是被追赶的时候摔下悬崖,兄弟几个想去找尸体来着,不熟悉山路,没找到。” “张奇和卷毛……跑了。” 看到江高轩掀起眼皮看自己,心腹赶紧补充道:“那两个人贱命一条倒是不重要,我已经让人到附近的村子里打听,看有没有谁家的女人失踪或者重伤,一有消息就来报告。” 江高轩今天刚得了一个好消息,曾经在斌市港口与他搭线的那位职位变动,本以为合作要中止了,没想到是调到了安城来,现在反而更方便,生意翻了几倍,估计这段时间都有的忙了,此时这些烦心事对他来说就像毛毛雨一样,没有闲心理会。 “你看着办吧。”他随口说道。“对了,悄悄放出话去,就说张奇和卷毛死了。不然下面的人还真以为我江高轩的货想拿就拿,手脚不干净的人,不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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