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长集基地的人?”郑健脸色很不好,“我们现在怎么办?看他们那个样子,是想弄死我们!” 司南四处望了望,趴在车前座开口:“杨文涛,离开道路。” “旁边全是塌陷建筑小道,我们离开大道会掉下去的!”盛幼青惊呼。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必须甩掉他们。”司南伸手推了推副驾驶的程溯铭:“溯名,看看线路,找个能让后面车队跟狼群野兽都能陷进去的地方,我们玩个大的!” 程溯铭听懂了她的意思,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一抹疯狂之色,“往前开两公里的路,有个百货商场,地震时陆地上的商场基本垮塌,建筑材料层层叠叠叠在一起,下面是掏空的地下四层商业街,很容易塌陷。杨文涛,把他们引过去。” 左侧的车子狠狠撞了过来,杨文涛冷静的加大油门,转着方向盘,原地来个180°的漂移大甩,在车子一众人发出惊呼,身形东倒西歪之际,车轮胎在冰面摩攃出刺耳的声音,整个车子在两个卡车撞击过来的时候生生甩摆了出去,而后回归原位,脱离大道,向着右侧方向四处是垮塌废墟的地方,直接一路撞跑过去。 那两辆想撞停他们的卡车,原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被他们这副不要命的架势生逃出去,两辆卡车毫无意外的撞在了一起,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那两辆卡车上都装满了跟随长集组织,出来打猎的长集幸存者,卡车相撞之时,他们一同发出惊叫声。 好在两辆大卡车都耐撞,很结实,除了被撞位置的车侧凹陷,车头两侧的玻璃被撞碎,其他倒没什么大问题。 长集组织的两辆越野车、另一辆专门装猎物的货车,都已经不怕死地追最前面的军用越野车去了。 路面不平整,开车的速度达到最快,车子行驶在上面,如同玩过山车,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时不时整个车子还凌空飞起来,又重重地落下去,偶尔还要撞在雪堆上。 后面的三辆卡车,车身笨重,无法避开那些雪堆,只能一路噼里啪啦的撞过去。 “那个女人有空间,不可能没油。”跟他同车懒洋洋的男人脸色一变:“不对,什么声音?!” 地震后那些房屋基本塌陷,被厚厚的冰雪覆盖,从外表上只能看到大大小小的雪堆,车从上面开过去,简直要老命。 领头的长集越野车年轻司机问:“他们在搞什么飞机?开得这么慢,没油了?” “你别这么乌鸦嘴。”司南趴在窗户边,看着车轮行驶过后,那些冰面以车印子为点,形成蜘蛛网逐渐开裂,心里也有些担忧。 两人惊恐的对视一眼,一同往车窗外看,见到让他们毛骨悚然的一幕。 他们放慢速度后,后面的车子都急吼吼的追了上来,杨文涛依旧不紧不慢地在前面开车。 这个时候没人有那个心情打猎了,在车里所有人都被高低不平的行驶路线弄得脸色发白,忍不住干呕的时候,前面的路终于变成一马平川的雪原,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车里所有人随着车子的动作上下起飞四处撞,撞得脑袋眼冒金星,浑身痛得要命,感觉先前吃得东西都要吐了出来。 “我们不会连车带人掉下去吧?”盛幼青心惊胆战的问。 所有人,包括杨文涛,都把自己的包裹武器拿好,在他们行驶到地图上显示那个地下商场的位置时,他们明显感觉到这里的冰面比其他地方脆弱,因为车子碾压过去时,他们都能听见细碎的冰面碎裂声。 两辆卡车的司机甩了甩被撞晕的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接着不约而同地脚踩油门,跟了上去。 他们车子所处的位置冰面,正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崩裂瓦解,更要命的是,那个名叫司南的女人忽然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他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然后抬手往他们所在的位置接连丢了三个沉重的东西在冰面上,发出嘭嘭嘭的三声落地沉闷声。 他们不好过,后面的车队同样难受,长集前面的两个民用越野车,车小轻便,还能勉强跟上他们。 车头挡风玻璃被撞得粉碎,三个卡车司机满不在乎,眼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疯狂之色,狂追不停。 司南喊:“杨文涛,放慢速度,所有人背上自己的包裹,拿好武器,随时准备跳车,一旦出现塌陷的迹象,我要在第一时间里,把这辆越野车收进空间里。” 这辆越野车代表着她账户上所有的积分,无论身处什么情况,她决不能让越野车有所闪失。 杨文涛行驶的路线是大片住宅区,没有任何道路。 眼看就要撞到他们的车屁股了,他们一反常态的没有往前奔逃,依旧慢悠悠的开着车,后面的车终于察觉不对了。 六辆车在暴风雪夜中疾驰,动静大的隐藏在废墟中的野鸡野兔,呼啦啦的到处跳跑。 冰面裂开的速度更快了,前面的车却忽然脚踩油门加快速度飞驰。 “草!”年轻司机见状不对,赶紧踩着油门跟上去。 可是前面那个女人一直从车窗里往冰面上扔东西,年轻司机在车灯照射中,隐约看见她扔得好像是一块块四四方方,又长又大,沉重的冰块,狠狠砸在本就脆弱开裂的冰面上,致使那些冰面开裂的更加厉害。 年轻司机终于意识到他们为什么放慢速度了,破口大骂:“妈的,他们是故意引我们到这里来的!” 脸长男人脸沉的厉害,拿起对讲机刚想讲话,后面传来冰面裂开的巨大声响,紧接着他感觉自己所在的车子一震,车子所在的冰面直接碎成粉碎。 “草!”他骂出一句粗口,整个车子飞速掉入裂开的废墟深渊中,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吼叫,车子重重砸在下方四层楼高的尖锐废墟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车毁,人死伤惨重。 平坦的冰面果然如司南所料,上面只是缕空凝结了一层不大厚实的冰面,车子行驶在上面已经达到了冰面的承受顶峰,再用力往冰面上砸一些又重又大的冰块上去,致使冰面承受不住重量,寸寸断裂,断裂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追着他们的车子往前延伸开裂。 听到后面的车队接二连三掉下去的剧烈碰撞声,伴随着人们尖叫、随之而来的野狼野兽也不受控制掉下去的声音,司南一行人都神情紧绷起来,因为冰面裂开的速度,远比他们车子的速度快。 郑健望着车后面冰面不断开裂垮塌,露出下面很深的废墟,废墟上有许多尖锐的钢筋铁棍等等建筑材料,被寒冰冻成又长又粗的尖锐冰箭,后面车队的人、野狼野兽掉下去后,直挺挺的插在冰箭上,鲜血喷洒一地,发出无助的痛嚎,郑健冷汗直流,大声喊道:“加大油门,跑快点!” “油门已经踩到底了!”杨文涛的脚死死踩在油门上,一张脸因为用力涨成紫红色,双手拼命打着方向盘,惊险的躲开侧面不断往下陷的一个大冰块。 可没等他松口气,他忽然发现前面居然是一个断崖式的垮塌区域,距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冰面至少有二十五米!宽约上百米!车子无法开过去! 他不得不紧急刹车,大声喊道:“前面是死路!” 冰面裂缝已经近到咫尺,不管往前还是往后,都是生死大劫! “所有人跳车!”司南发出命令,从空间里快速拿出六把大号雨伞出来,每人扔一把:“都打开,充当降落伞缓冲下降速度,下降的时候尽量双脚落地,不要伤到心脏头颅这些重要的器官,溯名就能救你们!”大家手忙脚乱打开雨伞的时候,司南一挥手把越野车弄进了空间里,同时拿出一把雨伞出来,用一根绳子快速绑住伞柄在大黑的身上,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过十秒时间,她自己却是连打开雨伞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失重,直接往下坠。 她低头看见黑黢黢的废墟上,闪着无数让人发寒的冰箭,不由苦笑,认命的往下坠。 然而在下坠的过程中,她感觉一只温暖的手碰到了自己的右手腕,却没抓住她,同时传来一道熟悉的焦急呼喊:“阿南!” 司南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她费力的抬头,看见程溯铭那熟悉的身影,伸长着手臂,向她伸手。 呯——!她仰面重重落在废墟之上,三只冰箭直直穿过她的身体,她眼角含泪,缓缓闭上了眼睛。 司南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在一个废墟中,一个熟悉的背影背对她跪在一个断墙下,一直在哭喊:“阿南,阿南,阿南!!!” 哭声嘶哑悲切,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一声又一声的呼喊,听得她心脏像是被谁用力撕扯,疼得她眼泪止不住的流,不断靠近那个男人,想看看他是谁。 一步,两步,三步 明明她离那个男人那么近,她怎么也走不到那个男人的面前,喉咙里也发不出声。 正当她走得筋疲力竭,不知所措之时,那个男人忽然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惨白无色,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俊美面孔。 “阿南,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他直直盯着她,深邃的眼眸里蕴含着无尽的痛苦,淡色的薄唇微微抖动着,文弱似要晕厥的模样,看得司南心疼不已,嘴里不由自主地呼喊他:“溯名.” 在她开口喊出程溯铭的名字时,程溯铭突然从她的眼前消失,荒芜的废墟之中只剩下她一个人,四周静得可怕。 “溯名,程溯铭!”她忍不住焦急的呼喊,四处跑动寻找他的踪迹。 脚一用力,她忽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有一瞬间,她分不开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阿南,你醒了?” 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程溯铭苍白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溯名.”司南张嘴喊他,发现自己嗓音嘶哑的厉害,叫出来的声音弱的跟个猫崽子似的,“我这是在哪儿。” “我们在地下商场。”程溯铭眼中含泪,紧紧抱着她:“老天保佑,你终于醒过来了。” “我昏迷多久了?”司南艰难的出声询问:“盛幼青、高茉莉她们呢?” “你昏迷了半天。”程溯铭伸手擦着她额头上融化的雪水,“高茉莉死了,郑健摔断了腿,杨文涛和我都是轻伤,盛幼青跟你一样身上被冰箭插中。你跟她没有插中致命的部位,但是你们失血过多,我把你们身上的冰箭用火烤化了进行清创止血包扎,暂时保住了你们的性命。我们必须尽快赶回石山基地医院,让你们得到系统化的救治,否则你们会有生命危险。” “高茉莉死了?”司南胸口一窒,转头四处张望。 天已经亮了,她身处在到处是闪着寒光的废墟之中,头顶上可以看见广阔的天空,正飘飘落下细小雪花。 往上大约十五米的地方是之前垮塌的地面,呈一个大碗口的形状,把垮塌的废墟圈起来,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道垮塌了多大的地方。 司南梭巡了一圈,总算在距离她大约一百米位置,一处高高的被冰冻住的废墟上,看到了高茉莉的尸体。 她被两根粗壮如大腿的冰柱正好插中心脏位置,鲜血染红了她所在位置的废墟,一层积雪覆盖住住她的身躯,让她看起来像个雪人。 她睁着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上空,瞳孔早已涣散,失去了光泽,一张脸呈现灰白之色,表情停留在痛苦不甘心的神情中,看起来格外的凄惨。 “茉莉.”看到好友死在自己面前,司南心中一痛,眼泪汹涌而出,放声痛哭起来:“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失去孩子,失去父母,好不容易跟我汇合,我可以带你过上安稳的日子,可是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她情绪一激动,原本止血的伤口渐渐渗血。 程溯铭握着她的手,轻声安稳:“阿南,冷静下来。逝者已逝,你可以哭,发泄自己的悲痛情绪,但要控制一点,不要让伤口崩裂。你记住,我们生活在末日环境下,身边的人随时都会出现意外,离开我们。我们要做的,是自身强大起来,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身边的人,而不是一直活在过往,悲伤自责。” 司南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哭了一会儿,擦着眼角的眼泪问:“盛幼青他们呢?” 程溯铭指指背对着他们的一个废墟角落,杨文涛在那里就地取材,捡了几块有些腐朽破烂的木板,搭在两个很大的冰柱上,形成一个三角形的挡风窝棚。 杨文涛正在里面烧着一堆不知从哪捡得木材木棍,盛幼青脸色惨白的躺在火堆旁,全身多处染血绑了绷带,昏迷不醒。 郑健则坐靠在火堆废墟旁,左腿被程溯铭用几根木棍固定绑起来。 看到司南艰难的坐起身来看向他们,郑健脸上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跟她打招呼:“小南,你醒了?” 司南楞了一下,印象中,从小到大郑健都不大喜欢她,觉得她性格不讨喜,又在他们家蹭吃蹭喝了两年,是没人要的孩子,从小都是喊她喂,或者直呼她的大名。 后来又出了司成业间接害死郑豪的事情,他更是没给过她好脸色看,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亲昵的呼喊她的小名。 大概看出了她的疑惑,郑健尴尬的挠着头说:“以前我对你态度不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这次要不是小南你不顾危险拿伞给我,我没有伞缓冲,只怕会跟你那个朋友一样,稳不住身形被那些冰箭扎个透心凉。我掉下来摔断腿,杨小哥不遗余力的把我挪到这里来,妹夫也给我清创止血治疗,跟我说只要回去动个小手术,修养一段时间我的腿就能恢复如初。经过这次事情,我也想通了,在生死面前,什么仇恨,都算个屁!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你能想通最好。”司南把目光看向杨文涛:“盛幼青怎么样了?” 杨文涛回答:“磕到脑袋,一直没醒过。程哥说要尽快赶回石山医院检查颅内是否有淤血,伤到了神经,如果有淤血,要尽快做手术,不然再也醒不过来。” 司南点头表示知道了,回头望着程溯铭:“大黑去哪了?” 程溯铭说:“它没事,我让它去另一个方向的废墟,警戒那里还存活的长集基地人员,还有一些活着的野狼野兽。” 他们从冰面上落下来还活着,长集的人跟野狼野兽还活着也不出奇,就是不知道长集那边有没有跟程溯铭一样的医生治疗受伤的人。 不过看程溯铭跟杨文涛都很淡定的样子,想来长集的人跟野狼野兽存活的不多,对他们构不成大的危险,又或者他们提前把危险解决了,所以才能这么淡定。 “你们为什么不把高茉莉”司南看程溯铭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充满血丝,倒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为什么不把她放下来是吧?”程溯铭扶着她的后背,让她靠着自己胸膛前舒服一点,“当时你被好几只冰箭刺穿身体,生命危在旦夕,我只想救你,旁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俊美的脸上露出冷漠的神情,“她落下来的瞬间就被尖锐的冰柱击穿心脏,神仙难救,我没必要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我光救你跟盛幼青就忙活了四五个小时,期间有十几个没死的长集基地的人过来找死,杨文涛跟大黑一直在跟他们搏斗。弄死他们后,新鲜的血腥味又吸引一批没死的野狼野兽过来,我们又是一番恶战。等忙活完,天已经亮了,你也醒了。” “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光从程溯铭描述的话语之中,司南就已经想象出昨夜她昏迷之后,他们经历了怎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而她竟然还在责怪程溯铭不把高茉莉从冰柱上弄下来急救,实属不应该。 她愧疚的上上下下摸着程溯铭的身体,担忧的问:“你身上好多血,你伤到哪了?” “我没事。”对着司南,程溯铭永远没办法跟她生气,他也不瞒着司南:“我掉下来的时候腰侧、大腿都被冰柱刺中,不过比起你的伤势轻很多,我已经进行止血包扎,没有多大问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马上去把高茉莉的尸体弄下来。” 他叫上杨文涛,两个男人踩着被冰雪层层覆盖冻住湿滑的冰面,小心的爬到高茉莉的尸体旁,拿上随身的刀具,用力敲打着插着高茉莉尸体的冰块,忙活十几分钟后,两人抬着高茉莉的尸体放到司南的面前。 “茉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司南强忍悲痛情绪,伸手摸了摸高茉莉冰冷的脸颊,再将她死不瞑目的眼睛盖上,低声哭道:“茉莉你安心去吧,这个世道,活着也是受罪,死了反而是种解脱。可惜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找个地方把你安葬,绝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孤苦无依。” 程溯铭没有反对:“我们先吃点东西,补充一点体力,然后找到可以爬到地面上的路线上去。阿南,你拿些速食快餐出来给我们吃吧,再拿几根尼龙绳、一根口袋出来,我们把高茉莉的尸体绑在口袋里拖上去,否则光靠我和杨文涛,无法带动这么多人。” “好。”司南从空间里拿出末世前打包的,还冒着热气的四份快餐出来,另外又拿了四瓶矿泉水出来。 程溯铭把饭盒分给杨文涛跟郑健,郑健打开四方形的塑料饭盒,看到里面的两荤两素,有红烧茄子、醋溜白菜、青椒回锅肉、一条巴掌大的香酥鲫鱼,半个切开的卤蛋,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忍不住感叹:“这么丰盛的盒饭我快三年没吃过了,有空间就是好啊”